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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周围的漆黑中弥漫着让人绝望的死气沉沉,在无限的惶恐中,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因为视觉被黑暗完全的桎梏的原因,简宁感觉自己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比如双手反绑头戴着黑色头套,被迫跪在水泥地上,她能感觉到自己长时间都处在拥挤潮湿的地方。

  又比如,她能很清楚地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泣哀叫声,甚至是可以听到在门外面不断扣动扳机的声音。

  又比如即使腿发麻得毫无直觉,但她仍然能感觉到有人摸她大腿是什么感觉。

  除此之外更为清楚的感受是,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就是在等死。

  可是除了等待死亡,根本别无他法。

  被恐怖分子绑架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又怎么才能从歹/徒持满枪支的重重包围中里逃出去?

  简宁不断想到报纸里头诸如此类遭遇的新闻,还有身边不断被拖出去的人……就算是再细微的小事,都能让现在谨精神敏感的她,心惊胆战着。

  她后悔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动荡的阿富汗,更后悔为什么要坐上这辆货车。

  然后在诸多懊悔中,她开始祈祷念经,妄求有人能出手相救。

  “简宁,简宁……”

  有人在人群中轻轻的唤她,细微地夹在嘈杂的哭泣哀求声中,断断续续地唤着她。

  简宁凭着感觉微微仰起头,又担心恐怖分子会拉自己出来,她又稍稍低了点头。

  她顺着那声音的方向微微转头,那声音又再次传来。

  “简宁,你还在吗?”那个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

  是那个摸她大腿寻求依靠的人,是与自己阿富汗同行的嘉丽。

  但她似乎并不知道手里摸着的那只大腿正是简宁,大抵是想摸着东西寻求安慰,一直带着哭腔轻声询问。

  “在……”简宁言简意赅,尽管她不知道嘉丽在哪个方向,但她还是用很小的声音回复她,“不要说话,低头不要说话,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被拉出去斩首。”

  刚才她身边有个男人就是因为大声呼喊,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被拉出去再没回来。

  新闻中不乏有出现过恐怖分子斩首人质的报道,而且简宁不断听着这几天的各种声响动静,让她相信那个男人是死了的。

  就在这时,门又再次被打开,所有被绑架的人质受到惊吓,忽然一窝蜂地往里挤,哗然声再次响起。

  一个个人不想被枪爆了头,所以都挤着往最里头躲藏去。最先躲到里头的人被挤得压在墙壁上不得动弹。

  简宁被挤得失重完全瘫坐在地,有人踩到她的脚,有人挤着她的肩膀,让她在这场拥挤中显得格外狼狈。

  没有人愿意被拖出去斩首枪毙,简宁也不愿意,她拼命地把头钻进人群,挪动着身子试图把自己挤进最里面。

  在这片混乱中,恐怖分子头目用普什图语说:“接下来会是谁去见真主呢?是你吗?还是你?”

  简宁大概能想到那个恐怖分子头目是以何姿态说这话的。

  一定是手指着人群,眼神锐利如鹰,抬高下巴做出高傲的模样,去俯视待宰的人质。

  就像最开始一车子的人被携带武器的他们拦下,害怕得双手抱头被他们粗鲁地一个一个扔下车时。

  头目就站在军绿色皮卡车上拿着枪,俯视着一众人等,然后大声地用普什图语念起经文:“真主说:当他欲造化任何事物的时候,他的事情只是说声:[有],它就有了。赞颂真主,超绝万物!一切事物的主权都在他的掌握中,你们只被召归于他。”

  真是个可怕的□□教徒,在这个将有人被处置的时候,他又念起令所有人质都倍觉诡异的经文:“[当你们死后,已变为尘埃和朽骨时,必定要复活]吗?他所用来警告你们的事,太不近情理了。我们只有今世生活,我们死,我们生,我们绝不复活。”

  周围变得极其的安静,简宁甚至都能听到周围呼吸声都极力压制着,极力做到不让恐怖分子看到自己。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必定会有人不如愿。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

  有人被恐怖分子从拥挤人群中连拖带拽地拉出来,衣服鞋面摩擦在地面上的声,和中年男人苦苦哀嚎的声音,硬生生扎进了每个人质的心里。

  简宁听到他的哀叫声,是用英语说出临终的最后遗言:“不,上帝保佑,不,哦,不,你们这是犯罪……”

  他带着绝望与对上帝最后的虔诚,语无伦次地呐喊着。

  可引来的是恐怖分子无情的嘲笑和辱骂。

  随后在所有的黑暗中,简宁或者说是所有的人,都听到有重拳击打在肉的沉闷声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他身上。

  那人不断痛呼,恐怖分子听他的痛苦□□更加兴奋,似乎能燃起他们体内那股血腥暴力,于是踹打的力度变得更加厉害,发出了尖锐猖狂的笑声。

  简宁听得害怕,那沉重的拳声,似乎就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心里又是疼又是慌得像无底洞。

  他们被绑架了多少个日夜,已经有多少人被拖出去处置,怕是多得数不清吧。

  周围如同地狱的□□和痛呼声,还有狂烈的恶心的笑声,让她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现在死了,自己是不是就此解脱了,再也不用被这不知底的死期所牵制害怕。

  可怕的念头慢慢窒息住她的心智,她紧闭的眼中有着挣扎,耳边不断扩大的痛呼辱骂撕打的声音让她近乎绝望。

  等待死亡,远比死亡来得痛苦。

  “不要——”

  她一下子痛哭出来,这几日来所有强忍的害怕在这此时全部宣泄出。

  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岁女孩,这几天来一直都在压抑着害怕,可是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这太过于血腥暴力的场景。

  所有人都被简宁太过于突然的哭声吓到,惊慌失措的哀怨声刹那安静。

  简宁止不住的抽噎着,裹着头的黑色头套被眼泪染湿。周围安静得只余下她的哭声,甚至有的人在不断往后退,欲离简宁远远的。

  只有嘉丽,寻着哭声向简宁那处爬过来,哑着声音劝她:“不要哭,你会招惹来他们的,不要……”

  嘉丽也害怕成为众矢之的,抚慰简宁的声音特别的轻,轻到被她的哭声覆盖住。

  头目锐利的目光炯炯地打量人群,终于锁定了双肩颤抖的简宁,给了身旁手下一个眼神,那个手下立马从人群中拖拽出简宁。

  简宁哭得稀里哗啦,被人拽着衣领扔出来,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她以极其难堪的姿势躺在地面。

  她感觉有人粗鲁地捏住自己的下颌,估计是头目,把带着浓重烟味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用她听不懂的普什图语说:“我美丽的姑娘,满月的光辉照亮你丰腴的身躯,新鲜的红酒洗净你心中的罪孽,而你今夜将要贡献蒙安拉。”

  他的话一完,简宁眼前一亮,黑色头套被他扯掉。

  久经黑暗的眼睛紧眯着不断闪躲光线,简宁被头目的手牢牢抓住下巴,过了很久她才看清眼前头目的样子。

  他头戴白色包头巾,穿着长至膝盖的褐色长衫,留着长而蓬松的胡须。被晒得皲裂的棕褐色皮肤因为笑而皱得眼睛成缝,闪出明锐如刀的视线。

  简宁不知道怎么办,嘴上只哆嗦着乞求道:“se……killme……”

  眼睛红热的直窜出眼泪。

  她只想要快点解脱那等待着自己的可怕的杀戮。

  她没有什么可留念的,毕竟在这世上,她并没有可留念的亲人。

  头目笑着直摇头,用灼热的目光打量自己,像是挑拣牲畜般捏着简宁下巴左右打量。

  为了简宁能听懂,他用熟练的英语道:“我美丽的姑娘,你今夜将以最美的姿态贡献蒙安拉。”

  绝望被无限放大,简宁被他的话打得失魂落魄,瞳孔慢慢失去焦点。

  意外发生在这一刻——

  一颗子弹瞬间穿透旁边手下的脑袋,鲜血带着脑浆飞溅出来,溅到简宁的脸上。

  她失去焦点的瞳孔在聚焦的下一秒,看见了这间□□房外,有一把枪飘着白烟隐藏在蓊郁苍翠的灌木丛中。

  以及那一双眼睛,躲在繁茂树叶中的,那双坚定锐利的眼睛。

  让她感觉在这般动荡的时候,有种被包围着的安全感。

  那个头目急忙起身,大骂一句,操枪躲到隐匿的地方。只是刚要开枪,已被左侧窗外飞入的子弹一枪爆头。

  简宁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眼睛,耳边是妓/女/房四周的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无数的军人从外破门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内仅剩下的恐怖分子开枪搏命,嚎叫悲泣……在那一瞬间包裹住整个妓/女房。

  简宁不知道,所有的人质都不会知道,现在来的人是维和部队的行动组,埋伏在这里多日,为的就是救出□□房内所有人质。

  简宁没有想到,在历经几日的禁押中,她竟有朝一日还能活着从恐怖分子手中逃命。

  她大喜过望,忘记了从地上起来,依旧以难堪的姿势躺在地上,眼睛中渐渐回转亮光。

  是谁将她脸上的血渍污迹擦拭去的?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让自己镇静下来,试着去平静面对烟消云散的挟持,试着忘记适才的血腥暴力。

  是谁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的?

  她走出这散发着血腥压抑的妓/女房,在他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迎接着灿烂的阳光,走过低矮的灌木丛。

  又是谁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到自己的身上的?

  简宁终于恢复点清醒的思维,仰头去看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

  他长的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长相像是亚洲人,有着深邃的眉目挺俊的面容,穿着迷彩服显得他更高大,似将天空火热耀眼的太阳顶在头顶般,耀眼得简宁压根看不清他。

  “你先喝水。”他用纯正的英式英语同简宁说话,“我们马上会带你们回部队,这地区恐怖分子很多,我们随时会遭到袭击,不宜久留。”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简宁记得刚才就是他持枪藏身灌木的,同样用英语问他:“很厉害的特种兵哥哥。”

  简宁看他这身军装,像极了电影里头的特种兵。

  他笑了笑,帮简宁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我们是维和部队。打击这批恐怖分子已经五个多月,甚至击毙了前任头目穆罕默德.察维兹。所以他们便将报复对象集中到平民身上。”

  他仰头看了远方一处高台上,叹气道,“这几个月以来,他们疯狂枪杀平民,甚至在清真寺引发自杀式爆炸,绑架外来旅客进行公开斩首。”

  简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高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或浅或重的红褐色印记。

  简宁从他语气中明白那高台是恐怖分子处置人质的地方,突然问他:“是不是在这种地方,所有事物人情,都是无所谓的?”

  他转回头眯着眼细细看简宁,那双褐色瞳孔中无比坚毅:“生命会被践踏,人性不会被倾轧,这不仅是阿富汗,更是整个世界所拥有的规律。”

  简宁不懂新闻中所谓的政局变化,不懂世俗中人性的真假,但她莫名其妙的就是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或许是因为,是他往地狱中伸出一双手,将自己拉出来。

  是他在黑暗中,给了她一缕明媚的阳光。

  “哥哥是中国人?”简宁看着他的眉目不禁用中文问他,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他点头说:“我是中国人,二十三岁加入的维和部队。”

  二十三岁?

  那么年轻就选择将生命全然放给天做主了吗?

  简宁望着他,深深的凝望,直至他的模样渐渐模糊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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