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请我喝茶

　　到这时候我还没有明白高占祥的意思，随口回应道：“请二位领导用茶，怎么能劳驾你们呐！”

　　秦振国已经明白了高占祥“喝茶”的意思，立刻紧张地说：“你们的意思是要带苏领导去省纪委‘喝茶’？”

　　我突然被“喝茶”这两个字惊呆了。纪委请你“喝茶”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我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啊！原来省纪委来人是要双规我的。我光明磊乐两袖清风一心为公不谋私利，究竟犯了什么错误要对我双规？

　　正当我心乱如麻疑惑不解的时候，高占祥说：“苏领导，有什么工作需要交接快给秦领导说吧！楼下的车等着你呐！”

　　我如梦方醒回到了残酷的现实，心中的冤屈无法诉说。我张了几次嘴才冒出一句话：“你，你们凭什么对我双规？”

　　秦振国说：“苏领导究竟犯了什么错误？能不能核实一下再采取措施？”

　　高占祥说：“到时候自然有辩解的机会，我们马上就得带他走。有什么需要交接的工作快说吧！”

　　我强压心中的怒火克制住满腔的冤屈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是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伙子，已经是副厅级干部了。遇事冷静思索是一个领导干部的基本功。被人双规不是第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心中无嫌隙不怕鬼敲门，我已经经历过官场上的风风雨雨，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可惜的是黑宝县的盖子很快就要揭开了，关有明的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在这关键时刻把我关起来太不是时候了。

　　我平静地说：“我愿意接受领导的审查，一定配合省纪委的工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和秦领导交代，能不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向秦领导汇报工作？”

　　秦振国说：“两位领导远道而来非常辛苦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让苏领导到我得办公室里交接一下工作。”

　　高占祥说：“不必了，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难道还要对我保密吗？”

　　秦振国说：“你们是领导，没有必要对你们保密，只是不想打搅你们的休息。”

　　高占祥说：“从现在开始苏醒同志已经双规了，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有事儿就在这里说吧！”

　　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保密的事儿，就是几句话。第一，干部制度改革按计划实施，具体工作交给市委组织部。第二，常委会决定的事儿不能随便更改要照常执行。第三，黑宝县的问题继续调查搞清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秦振国说：“你放心吧！这些事儿我都清楚。你一定要保持沉着冷静的心态，正确对待领导的审查甄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终归有洗清冤屈的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你被双规的始作俑者。只要我在市委这个奸佞小人就难逃法网。”

　　我向秦振国点点头说：“还是秦领导懂我。有些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出格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违法乱纪背后耍阴谋的人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只要我们坚持不懈认真调查他们的真面目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高占祥说：“有什么具体事儿快说，不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了。”

　　秦振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要保重身体。”

　　高占祥说：“我们只是调查一些问题，不会把苏领导怎么样的，不要闹得赴刑场似的。”

　　我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秦领导，我们就此告别吧！”

　　我向秦振国抱拳递了个眼色转身走向门口，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说是去“喝茶”，其实我感觉真像赴刑场似的。前两次双规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哪一次都得脱一层皮受一茬罪到鬼门关游荡一遭，不知道这一次如何折磨我。可是，我如今是副厅级的党委副领导，决不能让大家小看我。于是，我昂首阔步走向门口亲手打开房门。省纪委两个领导像保镖似的一左一右紧跟着我。

　　打开房门，看见走廊里挤满了人。站在门口的是苏天慧、郑三秋和关晓飞。我向他们挥挥手严肃地说：“怎么一点儿规矩也不懂！都回到自己岗位上工作！”

　　苏天慧没有理会我的话，站到纪委领导高占祥面前说：“您就是省纪委的领导吧！请问苏领导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要对苏领导双规？”

　　高占祥打量一下苏天慧说：“你是干什么的？省纪委的工作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我急忙推开苏天慧说：“太不懂规矩了！大家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要影响省领导的工作。”

　　郑三秋说：“我们都想知道苏领导被双规的原因，其中一定有误会。”

　　高占祥向我吼道：“这就是你领导下市委干部吗！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面对这种形势我真急了。我大声说：“你们如果不想害我就赶快离开这里，围攻省纪委领导是严重的错误！郑三秋、苏天慧，快把你们的人带走！”

　　郑三秋向大家挥挥手说：“散了，散了！”门口的人都迅速撤离，高占祥带着我向楼梯口走去。回过头来看看只有苏天慧一个人伫立在门口抹眼泪。

　　两个“保镖”拥着我下楼，上汽车之前我回头看看市委办公楼发现窗口上伸出很多脑袋。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心里也很清楚。一定有人为我惋惜为我愤愤不平，也有人幸灾乐祸骂我活该。是啊，由于我出现在三河市市委他们的前途命运有了很大的变化。希望通过干部制度改革端正党风优化干部队伍的人欢欣鼓舞，无德无能靠关系走后门儿上去的干部有了危机感。我的存在与否和他们前途命运有很大的关系。

　　到走一辆高级小轿车旁边，我正想开门进去被高占祥拦住了。他向我努努嘴说：“这一辆车太小不方便，请上那一辆车。”

　　我回头一看一辆警车停在院子里。两位全副武装的警察跑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几乎将我腾空提起来。我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觉得胳膊发麻浑身难受就便大声喊道：“住手！我自己会走路，不用你们帮忙。”

　　警察松开我的胳膊说：“对不起，我们职责所在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我换了一种温和的口气说：“我不会逃的，你们放心吧！”

　　这是一辆警用囚车，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后门儿。后门很高我爬不上去，还是两个警察把我弄进车的。车里很暗，刚进去的时候我看不清车内的东西。过了两分钟我习惯了车内的黑暗，看清了囚车内的情况。两个警察端着冲锋枪坐在我的两边，还有两个警察守护在车门口。我看到这四个警察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对付我这个文弱书生何须这么多警察？在这个时候让我逃跑我也不能逃，逃跑更说不清楚了。

　　这些警察都是奉旨办差职责所在，我和他们多说无益只好闭目养神。我回顾到三河市市委任职几个月中的经历，自查工作中的失误。我一心为公辛勤为民不谋私利两袖清风光明磊乐一尘不染，实在想不出在什么环节上出了差错。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对我双规？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了端正党风整肃党纪惩治贪腐为民做主触动了很多官场人物的利益。他们一定对我恨之入骨。既然对我双规肯定得给我安上一个罪名。这一回他们有什么新花招我实在想不出来。本来我应该有个思想准备反击他们的陷害污蔑，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他们的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在囚车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觉得震动得厉害。凭我的感觉车速一定在每小时120公里以上。经过两个小时的高速奔驰汽车的速度慢下来，我估计已经到了黄原市。

　　囚车停下来，警察让我下车。我从车上跳下来迎面看见省纪委领导高占祥。高占祥皮笑肉不笑地说：“苏领导辛苦了，请跟我上楼。”

　　我抬头一看，大楼门楣上挂着黄原宾馆的招牌。这是黄原省省委省政府的专用宾馆，相当于市委市政府招待处。在两位纪检人员的“陪同”下我乘电梯到了第10层。进了房间一看，这是一个三室一厅两卫的套房，室内装修豪华设备齐全。

　　高占祥把我送进主卧室给我接了一杯矿泉水说：“这里的条件还不错吧！”

　　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说：“不错，这样的高级宾馆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谢谢高领导！”

　　高占祥说：“一路奔波旅途劳顿先洗个澡吧！12点钟以前有人给你送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我心中暗想：“难道请我来是休养度假的吗？我是你们的阶下囚，用不着假惺惺地和我绕圈子了。”

　　我向高占祥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高领导的热情招待，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省纪委请我来一定有特殊原因。说吧！我究竟犯了那一条？”

　　高占祥说：“我早就听说苏领导是一个爽快人，党的政策你精通，用不着我重复了。我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直接说出来可以从轻处理。”

　　我说：“是啊！党的政策我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都知道。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我究竟犯了哪一条。请高领导提示一下吧！”

　　高占祥说：“你是一个智商极高的才子，不会健忘吧！自己做的事情应该很清楚。如果我提出来就不能算你主动交代的。”

　　我说：“我是市委副领导，如果我知法犯法本来就应该从严处理。您就说吧！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从严处理决无怨言。”

　　高占祥说：“你冷静一下再说吧！我劝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包不住火，还是早点儿交代出来好。”

　　我说：“我真不知道自己犯了那一条错误，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你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如果是扑风捉影没有证据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高占祥笑了笑说：“我这个纪委领导能跟你这个市委副领导开玩笑吗？如果无凭无据能请你来省纪委‘喝茶’吗？”

　　我不耐烦地说：“有证据就痛痛快快拿出来看看，不要跟我捉迷藏了。我们都很忙没有时间绕弯子聊闲天。”

　　高占祥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冷静一下再说吧！”说罢，把房门带上就走了。我急忙开门追他，可是房门被他锁上了。

　　我在屋里转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在囚车里我出了很多汗，内衣已经湿了。我脱下衣服洗了一个澡穿上浴衣躺在床上沉思。我恨自己太幼稚太不成熟太小看对手了。工作刚有点儿眉目就盲目乐观沾沾自喜飘飘然了，就觉得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市委常委会上刚刚通过双规关有明的决议还没有来得及执行自己先进去了，简直成了大笑话。我真是个大笨蛋大傻瓜缺乏最基本的嗅觉。我以为自己经历了官场上的风风雨雨积累了十几年官场经验已经很成熟了，想不到还是人家手下的败将。我惭愧我懊恼我心中的冤屈无处诉说。我真想从这十层高的楼上跳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可是我不甘心我不服输我不愿意让那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午饭送来了，味道还不错。可是我无心享受这些美味佳肴，在这没有自由的囚室里纵有龙肝凤胆也不稀罕。我心中的纠结只有洗清冤屈得到自由才能释怀。三天过去了，我没有走出这间屋子，见不到高占祥的面，只有省纪委的工作人员给我送饭。他们让我写检查交代自己的问题。可是，我没有犯错误能交代出什么呐！

　　到了第四天，高占祥终于露面了。他拿起桌上的几页白纸抖了抖说：“太不像话了！三天过去了连一个字都没有写，难道你一点儿错误也没有吗？”

　　我真的急了，不客气地说：“是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人都有缺点错误，我当然也有。你是纪委领导是我们的领导，你一生中没有犯过一丁点儿错误吗？”

　　高占祥说：“我有什么错误你可以指出来嘛！”

　　我说：“你写工作计划工作汇报的时候有没有修改过？”

　　高占祥说：“当然要反复斟酌认真修改啦。”

　　我说：“你的计划汇报如果没有任何缺点错误还要修改什么？”

　　高占祥说：“工作中的缺点错误是难免的，我说的不是这些缺点错误。”

　　我说：“是啊！我认为这一类缺点错误不需要向领导交代，所以我没有什么可写的。”

　　高占祥说：“你的错误不仅仅是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吧！我看你的态度有问题。”

　　我说：“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你说啊！你说不出来就是无凭无据冤枉人。”

　　高占祥说：“是不是冤枉你自己最清楚，你是副厅级干部不用我给你讲政策了吧！”

　　我说：“别绕弯子了，拿出你的证据让我看看。如果你没有证据我要告你凭空诬陷。”

　　高占祥说：“话说到这里我就给你提个醒吧！”

　　我说：“有话直说！”

　　高占祥神秘地一笑说：“你在生活作风上有没有犯什么错误？你好好想想。”

　　我是一个自尊自爱作风正派的人，决不会在生活作风上犯错误。于是我立刻回答道：“不用想了，我这个人也许有很多毛病。可是决不会在生活作风上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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