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探望乡亲

　　潘惊梦说：“如果你的亲生父母健在，他们对你的期望是什么？是追求更高的目标还是急流勇退？”

　　我说：“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劝我适可而止全身而退。”

　　潘惊梦挥了挥手中的一本书说：“红楼梦我早就拜读过，曹雪芹有一段话我感触很深。”

　　我说：“那一段话？”

　　潘惊梦戴上眼镜读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潘惊梦摘下已经解释道：“曹雪芹生在封建社会，他表达的是颓废的思想感情。可是其中的哲理是我们应该研究借鉴的。官职越高越好，权势越大越好，财产越多越好，名声越响越好，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官职大到极限钱多到极限就会走向反面跌入深渊。历史的教训应该牢记应该警惕，不能重蹈历史人物的覆辙。”

　　我说：“我应该好好琢磨曹雪芹这段话的真正含义，汲取其中的精华。”

　　潘惊梦又戴上眼镜继续读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潘惊梦摘下眼镜说：“我感觉到你有一种‘救世主’的心里状态，把自己当成了观音菩萨，似乎离了你不行。其实，离了谁地球都照样旋转决不会停止转动。你经过千难万险战胜了钱有福这一帮贪腐分子的确立了大功。可是，没有你的存在钱有福就能逃脱历史的惩罚吗？不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这些人绝对逃脱不了历史的惩罚。”

　　我说：“您说的太对了！我不过是改革大潮反腐斗争中的一朵浪花，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子。没有我社会照样发展历史照样前进。我应该放得下，做一个平凡的人。”

　　潘惊梦说：“有张有弛，有伸有缩，能上能下，有进有退，这才是正确的心态。事物发展到极好就得‘了’，只有‘了’了，才能更好。这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谁都无法抗拒这个自然法则。你好好琢磨一下‘好了’歌中的含义吧！”

　　我说：“老师的一席话提醒了我，我确实应该好好思考一下我今后的人生了。”

　　师母说：“我们是站在亲人的立场上考虑你的前途命运，没有全局观念，有可能有悖于党性原则，至于您如何选择一定要认真思考。”

　　潘惊梦说：“对，也许我们偏重你的幸福安定没有顾及到你的事业和全局工作上需要。也许黄原省需要你这个人才去掌控全局带领领导班子拼搏奋斗。你如何决策就三思而后行吧！”

　　我和老师师母说话的时候，苏天慧主动避开到院子里等着。她接了一个电话就进屋了。她说：“对不起！有一件事情需要向苏领导汇报。”

　　潘惊梦说：“丫头，快进来说话，我们回避一下。”

　　我挥挥手说：“不用回避，快说吧！”

　　苏天慧说：“中纪委通知你明天下午两点钟到黄原省省委会议室开会。”

　　我说：“有没有说开会的议题？”

　　苏天慧说：“主要议题是为你甄别。”

　　我说：“哪些人参加？”

　　苏天慧说：“黄原省全体省委常委和三河市市委常委全体成员参加，中纪委和中组部领导主持会议。”

　　我说：“老师师母，我要告辞了。今天必须回到三河市，明天早上和市委常委们一起到省委开会。”

　　潘惊梦说：“中组部很快就给你加担子了。你重任在肩不可大意啊！”

　　我说：“我明白老师的心意，一定会慎重考虑谨慎从事。”

　　我从潘老师家里出来时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赵洪亮指挥着市警察局的警察和丰阳县的警察维持秩序。乡亲们都想看看我这个从向阳坡走出来的正局级干部，看看我这个誉为“苏青天”的传奇人物，看看我有没有三头六臂与众不同。大家都被警察拦在教师家属院门外，不允许靠近潘老师住的家属楼。可是，不懂事的孩子不断地从警察腋下钻过去爬墙头往院子里观看。

　　我告辞潘老师走到家属院门口向赵洪亮局长挥挥手说：“赵局长，让大家过来吧！我要和乡亲们说几句话。”

　　警察们退下来以后乡亲们潮水一般涌上来，把我紧紧包围在中间。紧贴着我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因为年长的人没有他们反映迅速快都站在后面。无奈我还得借助警察维持秩序。

　　我大声说：“乡亲们不要挤，让年长的人往前站！”因为五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我都不认识，只有和我年岁相当的人才有点儿印象。

　　赵洪亮站在高处大声说：“乡亲们，五十岁以下的人往后退，五十岁以上的人往前站。”

　　村委会主任也站出来维持秩序，把年长的老人请到前面。

　　潘老师拄着拐杖走过来介绍道：“这是村委会主任周卫东。”

　　我看了看周卫东觉得面生，问道：“你是……”

　　周卫东说：“我是周家栋的儿子，大学毕业以后才回故乡的。”

　　潘惊梦说：“卫东从黄原农业大学毕业后回乡办了一个养殖场成了村上的首富，每年的养貂收入上千万，已经是远近闻名企业家了。”

　　我拍拍周卫东的肩膀说：“有理想，有抱负。有志气，有能力，你是好样的！你是村委会主任，不但自己发财还要带领大家共同致富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周卫东说：“我一定牢记苏领导的教诲，带领大家共同致富。我有一个向阳坡的发展规划想给苏领导汇报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我说：“应该有一个长远发展规划，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听你汇报了，马上就要返回三河市。你给顺河乡县长和丰阳县县长汇报吧！听听领导们的意见。”

　　周卫东说：“请苏领导给大家将几句话吧！乡亲们都盼着聆听你的教诲呐！”

　　我说：“我没有什么‘教诲’就对大家说几句心里话吧！”

　　周卫东向大家挥了挥手说：“大家静一静！请我们的老乡长，老乡党委领导，老县长，老县委领导，现任三河市市委领导给我们讲话。”

　　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出生在向阳坡的一个普通农民家里，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是家乡的山水土地养育了我，是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养育了我。年岁较大的人都知道，我们向阳坡，我们顺河乡，我们丰阳县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我们的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沿袭着落后的耕作方式庄稼的收成很低，大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日子。再加上经常闹水灾旱灾，老百姓难以度日，很多人流落他乡沦为乞丐。更让人痛恨的是乡里的干部假借修河堤铺公路的名义横征暴敛增加农民负担，使大灾之年雪上加霜。我的父亲因为缴不起20元的集资款被乡里干部绑在树上活活打死。母亲无钱治病死在家里。想起这一段悲惨历史我心如刀割难以忘怀。所以，我大学毕业以后返回家乡立志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变了神州大地，在党和政府的带领下我们向阳坡逐步脱贫迈入小康。现在我们向阳坡今非昔比成了人人向往的富足之地。连城里的人都想到我们村落户。我们要珍惜这个大好形势继续努力发展经济向更高的目标冲刺。”

　　周卫东说：“苏领导是顺河乡第一位脱贫致富的带头人，给顺河乡和丰阳县的党政领导做出了榜样。大家感谢您，感谢您这位无私无畏一心为民的领路人。”

　　我说：“我在顺河乡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艰巨的任务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肩上，你们一定要带领大家共同奋斗共同富裕。我相信向阳坡，顺河乡，丰阳县会有更加光辉灿烂的明天。我期待着我们的家乡成为城乡一体化的典范，成为人人羡慕的人间天堂。”

　　我看见一辆大巴开过来就主动迎过去。原来是养老院的老乡们来看我来了。他们个个白发苍苍皱纹堆累，却精神焕发笑容面面。这些人都是我的长辈，虽然比过去老多了，可是还能认出他们的模样。他们一个个拉住我的手问寒问暖不愿意分开。这些人都是吃过苦受过累的庄稼人，如今村委会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享受优厚的生活待遇和良好的医疗条件，享受晚年的幸福。

　　看看天色已晚，我只好上车离开向阳坡。到了村外，丰阳县和顺河乡的领导们都在那里等候。由于人太多车太多影响不好，他们只好在村外等候。我没有时间和这些干部多聊，急急忙忙上车回三河市。

　　到了晚上8点多才回到市委市政府招待处，迎接我的是市委市政府干部，他们饿着肚子在招待处等我。从他们激动的表情上看出都想和我多说几句话给我留下良好的印象。我像凯旋而归的战斗英雄屹立在他们面前，心中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骄傲和自豪，因为我终于击溃了大权在握不可一世的官场巨霸钱有福。我虽然在钱有福面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省委领导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一个市委领导。可是，钱有福不敢贸然行事。因为我手中握着他贪污贪腐违法乱纪的证据。栽赃陷害杀人灭口都没有得逞，自己却被他的上司炸死灭口了。

　　我在招待处客房里休息片刻洗了一把脸就下楼去吃饭。开饭前，沈浩良大声说：“大家静一静，请胜利归来的苏领导给大家讲话！”

　　既然沈浩良将了我一军，我只得说两句了。我说：“同志们！战友们！让你们担心了，受连累了。我不慎跌入他们的陷阱沦落为通缉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不少同志因为我受到牵连，受到打击刁难。我对不起大家！庆幸的是以钱有福为首的贪腐分子已经落网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我也不用躲躲藏藏了。现在，我仍然在停职审查阶段，等待领导的甄别，就不多说了。大家一定饿坏了，开饭吧！”

　　吃饭时，有不少人以茶代酒对我表示祝贺，我早就饥肠辘辘无心应酬，不想和他们闲聊了。吃过晚饭，我就关门谢客睡下了。折腾了一天我已经疲惫不堪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以前我们就赶到了省委会议室。黄原省省委常委们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候了。这些手握实权的大员们平日里何等的高傲自大目空一切，何等的尊贵自负盛气凌人啊！见了我总是不屑一顾连一句话客气话也不愿意说。可是，今非昔比了。当我迈进会议室的时候这些常委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了。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率先鼓掌带来了热烈的掌声。

　　此时此地我心中的自豪感悠然而生。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终于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成为反贪腐斗赃官的英雄。我的官威霸气从心中冉冉升起，似乎成了目空一切的霸主。

　　我挥了挥手示意省委常委们坐下。前三排的位置没有人坐，显然是留给三河市市委常委的。我示意让三河市市委常委们坐下。我刚坐下，黄原省纪委领导高占祥就过来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苏领导，您受苦了！钱有福这一帮人太霸道了，竟然栽赃陷害您，实在让人痛心。”

　　我被省纪委审查了两次，纪委领导高占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要说他是钱有福的嫡系或者走狗也算不上，很可能钱有福也没有看上他。可是，他也是按照钱有福的指示办事儿，对我毫不客气。钱有福倒了，他才旗帜鲜明地站在我的身边。算了，充当墙头草的大有人在不是高占祥一个。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高占祥说：“都怪我这个纪委领导没有鲜明立场没有坚持正义和贪腐分子作斗争，让您遭受了不白之冤险些丢掉性命。”

　　我说：“您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高占祥点点头说：“我知道您胸襟宽阔气度非凡能屈能伸无私无畏，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一定要汲取这次教训提高明辨是非的能力。”

　　我说：“请您不要自责，您职责所在不能不奉命办差。您没有任何过错。”

　　黄原市市长郭殿乾悄悄地坐在我身边小声说：“苏领导，您的身体怎么样？恢复了没有？”

　　我说：“也算基本恢复了！没有什么大毛病。”

　　郭殿乾说：“几个月以来，钱有福的爪牙四处追捕您，您历尽艰辛躲避钱有福的追杀，其中的苦难不言而喻。您能躲过这一劫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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