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你愿意吗?
怡翠院中，杜若一转头便见黑锋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此刻她不怕它了，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所向披靡的抗蛮将军有头痛症，若是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怕山河都不保，景王府如何能忍她，便破罐子破摔，眯着眼问：“你怎么没跟着去看你主人？”
黑锋能感觉出眼前这个女人态度的大转变，也眯着眼凝视着她。
有景王看着主人，它大可放心，所以才会留下来的。
杜若哼了哼，没打算跟它磨叽下去，转身往屋里走，便见吉祥楞楞地瞧着黑锋。
她心里叹道，傻妞，这是一只吃人的东西，它连自己主人都不惦记，留在这，必是有所图谋。
杜若道：“回去吧。”
吉祥应了声，也跟着往屋子里去。
杜若屋里还在叹气，但愿景王妃会保下她。
这一夜注定辗转反侧。
天一亮，景王府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般，阳光仍是那般温暖，谁该做什么做还什么，杜若如常去请安，十岁的慧怡郡主和五岁的赵怀熙在屋内吱吱喳喳地吵个不停，景王妃和杜若都稍显安静，而赵允轩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时辰差不多，景王妃遣走了慧怡郡主和小公子，服侍的奴婢们也退下，偌大的厅中只余她和杜若，场面顿时显得局促，也因安静而略显尴尬。
景王妃在心内琢磨着怎么跟杜若开口，而杜若也心知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必定是与昨晚有关的，她能否得到景王妃保命，就在此刻决定。
杜若先开的口，她躬身行了个礼，才道：“宓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景王妃有一瞬间的怔楞，毕竟是杜若第一次这么叫她，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肠冷硬之人，无论是对待外面的人，还是对待景王府内的人，景王妃一直都是不够大气的，但景王就是爱为她撑腰，不然这些年，她也不会这么安然无恙。
她心善，但她不蠢，知道杜若这一声“宓姨”是出于没有安全感，便叹道：“昨晚，可有吓着你了？”
杜若摇头，默然等待景王妃接下来的话。
“宓姨对不起你，接你过来，本是想让你玩得开心的，没想到就发生了昨晚的事情。”景王妃幽幽地说道：“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轩儿他自小就有头痛症，年纪小的时候，只是痛一两个时辰，到后来是痛一整晚，而昨晚的情况，是出乎我意料的。”
杜若面上不显，心跳却十分厉害，景王妃这是打算与她剖开来说？她心中呐喊，她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但是也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也许这样，她才能保下命来，只有她与景王府荣辱与共，利益相关，景王才能信任她。
杜若抬头看了看上首有着淡淡愁绪的景王妃，这也许是她几番争取下来的结果。
然而她不过孑然一身的孤女，又拿什么与景王府谈利益呢？
景王妃眼神淡淡，但那是审视的眼神，她心疼这个好友的遗孤，可她儿子的平安才是至关重要的，她没有把赵允轩的全部情况告诉她。
想起景王昨晚与她的对话，她眼眸一转，缓缓地开口道：“我与你母亲金兰结义，如今看你出落得亭亭玉立，也甚是安慰，当年我与你母亲有意亲上加亲，可惜她不能看到了。”
景王妃顿了顿，时间仿佛停滞，杜若的心像两股麻绳拧紧，这便是她与景王府的利益相关？竟是以婚姻交换？
“与轩儿成婚，你可愿意？”剩下的那一句，景王妃没说。
杜若想起了赵允轩宽肩窄腰，身形颀长如松的背影，脸又是那样的一张近似妖孽的脸，即使不看他作为景王府世子的背景，也会让许多女子趋之若鹜的人。
她还有什么好扭捏的，至少比袁盛安那假惺惺好太多了。
“杜若愿意。”
景王妃松了口气，“如此甚好，这次回去，我会与你外祖母商量的。”
杜若的父亲不过普通的商户，当年他对母亲有救命之恩，母亲也对他一见倾心，但杜家如今的掌事之人乃她的继祖母，当初杜若父母离世，她的继祖母像扔包袱一样把她扔出去，景王妃不喜此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此又过了两日，景王妃下了帖子，邀请了许多人来参加赏花宴，其中包括了杜若的外祖家靖安候府。
杜若以为的相安无事的两日，其实暗藏汹涌，所有知情人都蓄势待发，生怕一个眨眼，赵允轩就病发了，连原本打算十五与杜若去大佛寺祈福以避开的景王妃都不安生，取消了没去，只多派了些人在怡翠院外围看守着。
景王十五那天都是一脸沉重的，过去一个月才用一次的药，若是变成了用两次……他都不敢想会对赵允轩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连穆医师都说不准。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十五很安静地过了，十六也相安无事。
过了十六，景王妃才稍微安下心来操办赏花宴，一来是为了各家之间来一个联谊，二来是为了赵允轩和杜若的亲事。
帖子十七发出去，赏花会的日子是十八，操办得有些过急，但好在景王府的下人每年举行这些已经颇有经验。
景王作为西北王，许多西北贵族都受其庇护，景王妃的帖子，是许多贵女妇人们追捧的。
当日收到帖子的，都来了，热闹之余，还让杜若见识到贵族圈子的奢侈繁华，与靖安候府不同，靖安候府只是一个快没落的贵族，府中子弟仅靠着祖荫留下的那一点产业和声望支持。
杜若派了吉祥到景王府的前院等候外祖母，大概他们天一亮就从咸城过来，很快吉祥就领着袁老夫人来到怡翠院，随行的还有袁如玥和袁青青，袁如日因为是待嫁之身，外祖母就没让她跟来。
袁如玥见到杜若还有一些别扭，但心底是原谅了她的，杜若心里想着与外祖母通气，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对她和袁青青淡淡一笑，便吩咐橘子带他们去后花园。
袁如玥临出怡翠院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待人离去，杜若开门见山地与袁老夫人交代了景王妃的想法，但她隐瞒了赵允轩头痛症的事情。
袁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看杜若，她心里明镜似的，也早知景王妃有此想法，只是过去杜若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二表哥，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她心底自然是认为自己的孙子袁盛安是个好的，只是景王府毕竟是一个更好的去处，而世子赵允轩又是如此的出色。
袁老夫人拍了拍杜若的手背，缓解她的焦急。
“你说说自己的意思，外祖母想你好，自会尊重你。”
袁老夫人有意试探她对袁盛安的态度，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凡事讲求个你情我愿，若是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二表哥，她自是会不惜开罪景王府也帮她拒绝了此门婚事。
杜若自然是没得选择的，她只是想与外祖母通个气，怕待会景王妃与她一说，她不知如何反应。
“世子生得丰神俊逸，又战功赫赫，是外孙女心中的英雄，能嫁得如此郎君，外孙女是愿意的。”
袁老夫人一怔，随后又大笑起来。
世子的容貌她是见过的，自是当得了英雄二字，但她不过来几日就把袁盛安忘得一干二净，竟是一个字都没提起他，她心里又有些凉薄。
最后还是替她高兴，她能想通最好，刘氏容不下她，就是她日后嫁得了袁盛安，不得婆婆欢喜，日子又能顺遂到哪里去，而景王妃不一样，是打从心里疼爱她的。
袁老夫人站了起来，“走吧，我们也去后花园了，你的意思外祖母明白了。”
躺在屋顶上的赵允轩把杜若的话听得真切，寡淡薄情的丹凤眼内闪烁不明。
他无意来偷听，只是好奇黑锋为何追着此女不放。
母妃与他说过结亲的事，他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他知道母妃想保住此女的性命，他顺了母妃的心也无不可。
赵允轩听到的，黑锋自然也听到，它了解人类，这样被人间接表白，心底多多少少会有些高兴的，可它的主人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它会以为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赵允轩一转过头便看到黑锋芝麻般大小的眼睛贼亮贼亮的，他道：“罢了，成亲以后，多的时间去探究。”
如此一想，他似乎也有些期待成亲后的生活。
杜若一身水蓝色襦裙出现在后花园，宛若洛神重现人间，看得众贵女们一阵心神恍惚。
袁如玥心里突突地跳，摸了摸袖子里兜着的小盒子。
袁青青则是脸色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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