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照顾他

茂密山林处，隐秘山洞中。

        青棠眉头紧皱，看着身前陷入晕迷的李遂清，心中如同压着巨石般凝重。

        李遂清伤得实在厉害。少年胸膛处的伤正鲜血汨汨，那支偷袭他的袖箭完全没入腹中，若想取出，唯有用利器挖开伤口。

        眼下非但没有利器，就算有，青棠看着他因失血过多越发苍白的面容，也有点担心李遂清会一命呜呼。

        凤羽金翎和一线牵都处于休眠之中，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人能救李遂清。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对医术这方面不擅长，不敢轻易下手。

        然而这场面，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青棠默默地祈祷——希望李遂清能够福大命大，千万别被她医残。

        她缓缓地撕开李遂清的血衣，明明知道李遂清受伤严重，但真的看到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瞳孔还是倏然散大，下意识伸手倏然顿住了。

        少年身上大大小小几十处新添的伤口，翻着血肉，狰狞可怖布满全身，彷佛在诉说着这具身体主人正在受着多大的疼楚。

        青棠心里顿时像针刺的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和酸涩。

        光看着都替李遂清疼，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能撑得这么久的。

        情况不容耽搁。

        青棠赶紧找来熟悉的止血草药，捣碎之后小心翼翼地按在李遂清胸膛的伤口之上，草药与伤口解除的瞬间，晕迷中的李遂清疼得下意识呻吟出声。

        青棠有点慌乱，深呼吸完告诫自己不要慌，这只是正常的反应。

        她快速地调整心态，大的伤口解决完了，就轮到了袖箭处的伤。

        手上没有利器，若用法术则不稳妥，苦苦思索之间，青棠突然瞥见李遂清束发用的簪子。

        这簪子，居然是她乞巧节拿来糊弄的凤羽花银簪。

        青棠微微一愣，没想到李遂清居然会戴上这银簪。

        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青棠随手拿过一节枯木当作发簪，小心翼翼地抽出银簪替换，虽然有点弄乱了李遂清的头发，但总算还是维持住了样子。

        脑子默默回忆着过往看过的书籍，便将银簪在火上稍微过一下消毒。

        待一切准备好就绪，青棠深吸一口气，将银簪微微伸向伤口……

        “嘶”的一声，少年疼痛得厉害，青棠手上跟着一抖，心跳彷佛都快停下来。她看了李遂清一眼，微颤的指尖悬于伤口咫尺之前，暗道一声对不住了。

        袖箭拔出的瞬间，鲜血肆意喷涌出来。

        昏迷之中的李遂清疼得闷哼一声，密密麻麻的痛意蔓延全身四肢百骸。少年头上青筋暴起，脸上满是大滴的冷汗。

        青棠见状赶紧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她扯掉衣裙的布料，照例在火上过了一遍消毒，立马就给李遂清包扎了伤口起来。

        一切都收拾好后，青棠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拿过衣布，细致地帮李遂清擦着汗，以防渗入伤口，手下却不经意间触到了温热的肌肤，有些怔愣。

        眼前的少年郎，皮肤白皙温润，竟然也有一副线条饱满、触感紧实的好身材。

        刚刚一心只救人，青棠并没有觉得不太妥，然而现在，她的手指彷佛被烫到似的，又彷佛有电流经全身，更可怕的是，她还有点想继续再摸一摸的冲动。

        青棠打了个颤，连忙默念几遍清心咒，最好这可怕的念头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她快速地帮李遂清擦好，转身便进了丛林，不多时就带着些果子返身回来了。

        她将果子放在一旁，细细地查看李遂清的情况，见李遂清暂无大碍，这才放心做起其他事来。

        天色有些变化，晴日逐渐被乌云所遮掩，空气中有些潮湿了起来，大雨即将来临。

        御寒的柴火，需要的食物，以及挡风的枯藤，青棠尽量想要准备得更齐全些，以保证好能够平安渡过今晚。

        不多时，天空便下起倾盆大雨，阴云翻滚，仿佛七夕过后织女哭诉的相思雨，滂沱又不停歇。

        大滴大滴的雨不住地敲打着洞外堆积的枯藤残叶，潮湿的气息蔓延开来，连带着洞穴内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青棠蹲在一旁烤着火，头一次为她穿越到小狐狸身上感到了一丝小幸运。

        这皮毛抵御风寒的能力也忒强了吧。

        李遂清也被火堆烤得脸色慢慢地红润，只是这有脸色瞧着红得有点不太对劲。

        少年脸色通红，眉头下意识地紧皱，呼吸有些浊重。

        青棠察觉不对，心下一惊，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她连忙来到李遂清跟前，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手下果然一片滚烫。

        糟了，重伤之后的发烧，最是凶险。

        她快速地接了雨水将外衫打湿，撕成布条，一遍遍地给少年降温。

        李遂清身上盖着旧衣物仍然缩着身子，一边发着烧一边冷得有些瑟瑟发抖。

        冰火两重天，这又冷又热的，最是容易折腾人。

        青棠只好再次生起一个火堆，将外面洞口捂得更加严实，盘腿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照看这少年。

        心道：若是李遂清还觉得冷的话，那她可能要委屈一下自己，变成小狐狸供他取暖了。

        只希望李遂清能够撑过今晚，快点好起来。

        雨快停的时候，李遂清睫毛颤了颤，终于清醒了过来。

        额头上搭着一只洁白纤细的小手，萦绕着少女香气。

        他一时间有点恍惚，顺着那只手偏过头望去，一眼就看到熟睡中的青棠。

        少女守在他身旁，双眸紧闭眸，眼下泛着一抹青色，困得正在打盹，一手还支着小脑袋小鸡啄米般不住地向下倾，而另一只手，正搭在他的额头上。

        李遂清顿了顿，无声无息地移开额头上的那只手。

        青棠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你醒啦。”眼前的少女非但没有半分被弄醒的不悦，反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展现笑颜。

        他看着那张盈盈笑脸，手指微微一动，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你醒来就好，要不要吃点果子喝点水啊。”青棠实在困得厉害，边问还边打了一个哈欠。

        他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少女误以他心里不好受，只好安慰道：“那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说完便找个角落靠了起来，只是到底还是撑不下去，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李遂清微微一愣。

        其实昨晚的一切他虽然身处昏迷中，多少还是有点知觉。知道是她救了他，只不过没有想到小狐狸居然没有对他设防，就这样当着他的面睡了过去，彷佛不记得他曾经是要杀了她。

        李遂清轻笑一声，转头拾起地上那支银发簪，连同枯木一起带到了他的发间。

        他看向自己被包扎完好的伤口，突然发现伤口的布条上带着一些红白的绒毛，李遂清一顿，抬眸看向青棠。

        少女酣然入睡，无知无觉。

        他手中紧握着那刚刚发现的红白狐狸绒毛，漆黑的眸子明明灭灭，如同眼前这般，说不尽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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