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吃鸡
李锦年坐着活动了一下因为挑水酸疼的肩膀，等好一点就把剩下桶里的水倒进锅里，准备烧水烫鸡拔毛了。灶台上并列的是两个大陶锅，因为铁器贵重，属于官营。所以平常人家用的多是这种陶釜。
李锦年是在点火时碰到的麻烦。虽然记忆中有用火石点过火，但对现在的李锦年来说还是第一次。灶台里锅下面放上了干瘦细小的柴火棍，打火石靠近木棍，却怎么也打不了火。都只是冒出个火星就完了。李锦年胳膊尽量往锅洞里伸八二，在里面滑动打火石，可惜弄得灰头土脸的还是没有点燃。
李大海看到父亲在厨房忙活已经不是很吃惊了。毕竟今天的怪事已经很多了。比如从来都是自己喝稀饭的父亲，今天还把碗里的稀饭分了一半给自己和妹妹。还有从来没有忙活过厨房里的事情的父亲，今天居然主动去担水了。父亲不是一直说君子远庖厨的吗？更何况现在还在灶台下忙活着烧火。看到火迟迟没有点燃，李大海走上前去。
李锦年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点着火。这时候只恨自己没有打火机啊，或者自己有火系异能也好啊。正懊恼这儿，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大海啊。
“爹，我来烧火吧”，李大海踌躇着说出这句话。他已经做好会受到打骂的准备了，毕竟自己没有及时去烧火。不过今天李锦年的难得的温柔让他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李锦年实在是搞不定这个灶台了，听到这句话想到平时似乎都是李大海烧火，他应该能点着火。这样想着，他就让出了位置，“那大海你来吧”。果然李大海不知怎么鼓捣的，一下就冒出烟火来了。这下终于点着火了。接下来只要放几根大一点的柴火让它自己燃烧就好了。
不用操心火苗的事，李锦年就注意到其他了。怎么没看到小杏，而且他的衣服好像没换啊。“大海，你怎么没换衣服啊？衣服湿了容易着凉啊，还有小杏呢”？李大海看到他爹皱着眉头，低头小心的说到“爹，小杏换完衣服在睡觉了，我的衣服很快就会干了”，说完偷偷抬头瞅了瞅他爹的表情。
李锦年想了想，好像家里除了自己其他人的衣服好像都不多，两个小孩的衣服就更少了。自己当初是因为在镇上读书，为了体面些，家里两老就多做了几件文人衣衫。小孩子总是见风就长，所以衣服通常就那一两套，而且往往是大的穿过给小的穿。而现在大海恐怕是没有衣裳换吧。看他那都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不知穿了多久，走近一闻都能闻到酸味。算了，还是先给他们洗个澡再换干净衣服吧。
把另一个锅也倒满水，让大海把另一边也烧起来，水烧开后叫他。然后就去准备洗澡的东西了。在杂物间找到个大木盆，先用冷水涮一涮，洗去灰尘。到自己房间看看有没有小一点的衣服。再次进到房间，似乎闻到一股霉味了。看着不知多久没有拆洗过的被絮，李锦年实在是忍不了了，要让他今晚再睡在这个床上，他是实在受不了的。
皱着眉头把被套拆下来，把里面有点上霉的棉絮拿到院子里晒晒。再把垫着床的草垫被也拿出去晒晒。再打开靠墙的衣柜，在衣柜底找到几件小孩的衣服。摸着有点潮，也一样拿到外面去晒着。这一收拾就感觉都需要收拾。李锦年拿着扫帚和抹布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再继续扫到大厅，大厅后面的房间。
大厅后面的卧室就是原身父母的房间。房间背阳，靠山潮气重，冬天晚上更是凉气透骨。然父母之爱子女，把好的房间留给子女，自己住在潮湿的房间。而现在这个房间的床上躺着李小杏，这让李锦年有点脸红。
身上盖着一层薄毯的李小杏不知道梦里吃到什么好吃的了，口水都流到下巴了。真是让人又爱又怜。轻轻地连人带毯子的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把之前小杏换的湿衣服拿到院子里，然后才把房间打扫一遍。看来李家父母过世之后，他们的孙子就住在这个房间。在这房间呆久了背后都有点凉意。李锦年在心里默默念叨：李家父母在上，今我李锦年竟然意外成了你们的儿子，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孙子孙女的。必定把李大海和李小杏当做自己的儿女一样照顾。以后一定尽力抚养他们成才。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没有那么凉气了。再翻开衣柜，发现几件带补丁的旧衣服，这正是李锦年需要的。这衣服比今天穿的文人衣衫方便多了，于是一样拿到院子里晒晒。
李大海自从水烧开了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叫李锦年，以往的伤害让他始终有点怕他爹。好在李锦年动作挺快的，把能晒得都晒了后，其他就下次再收拾吧。刚好遇到准备去叫他的李大海。
舀了半桶热水，半桶凉水，提到院子里太阳下。刚涮的木盆也差不多干了，拿了条干净点的毛巾，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正午的阳光正好，一切准备就绪。
“还愣着干嘛，赶快脱衣服”，看着没有动作的大海，李锦年不由说到。边说边在盆里调出温度适宜的水来。
李大海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爹是要给自己洗澡吗？看着大半盆的温水，他赶紧脱掉衣服，坐在水盆里。
看着眼前的泥猴子，李锦年开始费力搓洗起来，足足用掉半桶热水，才把大海洗个囫囵干净。赶紧擦干拿起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再拿条干毛巾擦干头发，好在小孩头发少，阳光也好，让他坐着晒太阳等会儿就能干了。倒掉脏水，再涮涮木盆。把房间里的小杏叫醒后，如法炮制地洗干净另一个泥猴子。两个孩子洗干净后可爱多了，特别是坐在一起晒太阳的时候。
看着锅里还剩半锅的热水，李锦年的身上都痒起来了。索性自己也用剩下的水洗个澡。不好意思在两小孩面前洗澡，李锦年就把水提到房间里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洗。换上晒好的旧衣服，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再把脏衣服一起放到洗衣盆里，叫两个孩子在家看门，就拿起木锤和皂角出门洗衣服了。等到李锦年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洗好衣服回去的时候，也是家家户户做晚饭的时候了。
把湿衣服都晾在竹篙上，李锦年就准备烧鸡了。之前的锅里热水用完之后还温着半锅水是准备烫鸡拔毛，不过现在水温不够，得重新烧热水才行。好在这次李锦年没让大海点火，自己找到感觉后顺利的点着火了。在等水热的时候，李锦年赶紧来处理上午的收获。
首先把嫩蒜叶折掉枯萎的部分，洗干净放到一边。老蒜苗就那样倒立着挂在竹篙头，等着自然风干。似乎是因为给他们洗了澡，两个孩子对李锦年亲近了不少，一直跟在他身边。特别是直看着李锦年忙活那些东西，大海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海，怎么了？”，李锦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到。
听到问话，李大海不由说到“爹爹，那个竹笋不能吃，会麻嘴的”。李锦年一边把竹笋剥掉外面老的部分，只留下鲜嫩的笋尖，一边说“没关系，爹保证这次的竹笋不麻嘴”。
“爹，那土蛋是做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李锦年一愣，顺着大海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指蒜子啊。“哦，那个可是好东西，以后你就会发现了”。想起这边好像没人用这东西呢。
一切弄好后，特意用大火烧的热水也开了。拦住想要帮忙的兄妹俩，让他们离灶台远点小心烫着，就直接抓住野鸡的脚倒提着在锅里翻了几个滚，等确保野鸡身上的毛都浸到水，赶紧把野鸡连带热水都放到准备在一旁的盆里。趁着热气，得赶快拔毛。好在毛还算好拔，一会就把野鸡身上的大毛拔掉了，剩下的一点小绒毛再细心的钳掉。拿把剪刀就在院子里的水沟边给鸡开膛破肚，再用清水把里面的内脏也清洗干净。
接下来就是起锅烧鸡了。把之前烫鸡的锅用清水涮干净，在把水烧干。看着实在想帮忙的兄妹俩，就让大海在灶台下烧火，小杏就在门口坐着。没有找到油炼锅，就把野鸡身上的鸡油单独剥下来炼油。油热的时候把切好块的野鸡全都放进去大火翻炒，炒至变色的时候放清水盖过野鸡，然后用小火焖着。
纯天然的野鸡不大没有多少肉，但胜在肉香。看着闻着香味的兄妹俩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不禁好笑的说“别急，等会儿就能吃了”。另一边烧着热水，把竹笋棹水几分钟去除麻嘴的口感。之后倒掉热水，再舀点高粱米，淘洗过后，放在锅里大火煮开之后小火焖着就好。本来李锦年是想煮饭的，但如今高粱实在太少，只能先煮粥了。
等烧鸡的锅里水只剩一半的时候，翻炒一下放进棹好水的竹笋。再小火焖煮一会儿，就大火收汁，放盐顺便放进蒜叶提鲜。要出锅的时候，刚好高粱粥也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拍门声。这个点应该是家家户户吃饭的点，会是谁来呢？李锦年正想着，就看到大海已经去开门了。
门外来的正是李锦年的大娘李王氏，是李父兄弟的妻子，大海他们的大奶奶。她看到大海来开门，忙把怀里的两个窝窝头拿出来给大海。“大海啊，饿了吧，快拿着跟小杏一起吃啊”。李大海感觉到窝窝头还温热着，知道一定是一路捂在怀里的。
若是平时，李大海饿极了肯定就收下了，可今天家里有晚饭，就不能要了。“大奶奶，我家今天有吃的，不能要您的窝窝头”，李大海推拒着。
“别跟大奶奶客气啊，你家的粮食留着慢慢吃啊”，李王氏眯着眼温和地说。她也是可怜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就孤苦伶仃，父亲又是不争气的。自己想帮助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偶尔家里煮多的时候，拿点来给他们吃。
看着门口的推拉，李锦年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只好说：“大海，既然是大娘特地给你送来的，你就收下吧”。李大海听到他爹这么说，只好收下两个窝窝头。李王氏没想到李锦年竟然在家，不由忧心这下窝窝头不知进谁的肚子里，不过自己也不好阻拦。想到这，叹了口气。
李锦年拦住要走的大娘，把刚盛起来的一碗的鸡肉给她。“大娘，劳烦您还特地跑一趟送吃的过来，我也不能让您空手回去啊”。
李王氏看清碗里的鸡肉时一惊，“这鸡你是从哪来的？”李锦年忙笑着说，“就是我今天上后山碰到的，绝对没问题”。“那我也不能要啊，你留给大海小杏吃吧”，李王氏推辞道。又是一番推拒，最终李锦年还是让李王氏带回家了。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李锦年终于可以关门吃晚饭了。李锦年把锅里的鸡一人盛了一碗直接开始吃。就算没有多余的调味料，那鸡肉的紧实口感，笋子的脆嫩，蒜叶的清香，还是让李锦年觉得吃上这一口感觉今天一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再看看大海费劲的啃着鸡翅，弄得满嘴的油。给小杏的都是一些少骨头的好啃的肉，这时也吃成大花脸了。最后三个人把一锅鸡都吃光了，剩的汤汁也用大娘送的窝窝头抹干净吃光了，锅里只剩下一点高粱粥了。不过这个天气不会坏，可以明早再吃。这下李锦年是吃饱坐在凳子上彻底不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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