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想到的别人也会想到

　　家瑞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个书呆子，把狼当成哲学家了，它识字吗？


　　可问题是，狼没脑子吗？绝对不是。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集团冲锋，狼所展现的狡诈谋略，计划预判；等待时机的耐心，迅速出击的勇猛；比起人类都毫不逊色。甚至许多方面还远超过人类。当年成吉思汗正是学习了狼的战术，才横扫欧亚大陆，将无数文明踩在脚下。


　　希望不是看到的。如果一眼就能看清全部，岂不是过于自大，相信自己未卜先知。任何事物背后的不确定因素都不是你掰着指头数得过来的。所谓看不到希望就放弃，等于放弃了所有的偶然，所有的转机。因此自以为把什么都已看透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希望是拼出来的！


　　那匹狼所图无非是万一自己没有失血过多而死呢？把眼前的目标解决掉难道不是最优的选择吗？拼下去的结果也许仍然是失败，但至少没有忽略转折的可能性。只有拼下去，才有可能产生一开始根本看不到的新的希望。只有等下去，熬下去，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历史上，这样拨云见日，柳暗花明的例子难道还少吗？


　　千万不要低估了小概率事件的无限可能性。


　　对于家瑞来说，他什么都不如欧阳明，但他还是有可能战胜对手。只要他不轻易放弃。苦熬苦等苦苦寻找对手犯错的时机，当然绝不是消极等待，而是主动创造条件和机会。


　　这才是斗志的真正内涵。


　　家瑞成功驱散了心头的阴霾，站起身，举起望远镜寻找欧阳明，哪里还有他的身影？抬头看看即将西沉的太阳，准备利用暗夜寻找新的隐蔽地点，等待明天的较量。


　　他发现正对着谷口的一座山岭可以俯瞰整个谷底，甚至还能看到那条小河，虽然山梁那边比这里高，但还是可以观察到大部分的地形。


　　这里能观察到几乎全部的线路，而且视野开阔。欧阳明休想从自己眼皮底下逃掉。


　　家瑞心中大喜，后悔之前没有发现这个绝佳的观察点。他迅速转移到那里，小心地布置好伪装，脸上和手上都糊上了泥巴。


　　弄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一些水分，就找了棵大树爬上去。他要抓紧时间休息，以充沛的体力迎接明天的战斗。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家瑞就从树上下来，进入阵地。这一回，自己抢占了有利地形，又伪装良好，看欧阳明怎么发现自己。


　　然而，从早上5点一直趴到中午12点，欧阳明都没有露面，连到了商量好的联系时间都没有开机。


　　怎么回事？


　　他一定在到处找自己，但没理由自己看不到啊？家瑞观察的位置能够将绝大多数的人员活动都收入眼底。但依然没发现欧阳明的踪迹。


　　难道他消失了？


　　会不会从身后出现呢？


　　家瑞事先勘察过，山岭后面是悬崖绝壁，无法攀爬。其它的上山路线都在家瑞的监控之下。


　　家瑞有些慌乱了。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正常的。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反而暴露自己。


　　他仔仔细细地再次观察一遍视野中的景物，设想着如果自己是欧阳明会藏在什么地方。那些可疑的藏身地点都没有找到欧阳明，难道他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睡觉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山谷。家瑞的头盔上又中了一枪。家瑞无力地仰面躺倒在草丛里。


　　挫折感再次袭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做到了欧阳明提醒的一切，可仍然死的不明不白。


　　耳机里传来欧阳明得意的声音。“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


　　家瑞气急败坏地骂道：“少废话，不想我抽你，就赶紧说原因。”


　　欧阳明知道家瑞此刻情绪恶劣，没敢继续招惹他。“我之前跟你讲的那些东西都是涉及狙击手的基本战术和技巧。这些东西其实是很容易掌握的。但狙击手的战略和思维，却是需要不断在磨练中领悟和提高的。”


　　家瑞不耐烦地打断他，“少跟我整这些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直接说重点，你现在在哪儿？”


　　欧阳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干吗不从子弹击中你头盔的部位、角度判断一下我可能在哪儿呢？”


　　家瑞取下头盔仔细观察，根据子弹射入的位置和角度延伸出去，再考虑到可能的弹道抛物曲线，欧阳明开枪的地点竟然指向了山谷谷底最开阔最显眼的一片草坪。


　　那怎么可能？那是最无遮无拦的位置，那里是绝地，任何人站在那里都会受到两侧山岭的袭击，而且绝无躲避逃离的可能。


　　只有白痴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


　　可是子弹是不会说谎的。


　　家瑞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片草坪。绿草茵茵被阳光披上了一层金黄色。哪里有欧阳明的影子？


　　欧阳明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早说过了，遵循规则，又不能拘泥于规则。规则是人们实战经验的总结，当然十分宝贵。但如果认为规则绝不可更改，那就是作死了。”


　　“先说说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吧。一开始我的确打算到处去找你的，但我知道这一定正是你的如意算盘。你躲在某个地方守株待兔，等着我来找你。你已经懂得要扩大观察范围了。所以，我也就没多大胜算了。所以，我换了个思路，先来猜测和判断，如果我是你，会藏在什么地方。”


　　“你藏身的那片山岭的确是绝佳的观察位置，你隐蔽的那片草丛又是最棒的狙击阵位。你的选择非常专业。只是可惜，全错了。”


　　欧阳明先是把自己大大夸奖一番，后一句却又说自己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那句话，狙击手的战略思维。有一条铁律，如果你的对手也是一个狙击手，千万不要用狙击手最常见的战术。因为，他没准比你还懂。所以，永远不要选择最适合观察，最适合隐蔽，最适合射击的位置。那些地方你能发现，人家同样能发现，没准早就被人家盯上了。所以，你躲在那里等于告诉人家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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