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艾（上）
忍者学校的花园和两位来自火之国的忍者印象中大不相同，园中树木并不名贵，甚至被剪裁得有些过于强调规整敞亮，显得不够幽静。
最显眼的，是园子中央被白色石子路围起来的铜像，脚下的石碑似乎是用来说明身份，上面和边上放了许多缀满樱花的树枝，明显是有人刻意送来，却放得不太整齐。
佳子一下子想起来，解释说：“是学生们放的。”
昨天是春分，祭祀的日子。
出于好奇走到近前，宇智波斑才看清石板上的字样：
雷之艾名不详没年四十
铜像似乎被擦过，是雷之国忍者筋肉健壮的样子，穿着适合战斗的漏臂短衣，铸造得很精细。
“艾，雷之国的最强忍者。”斑语气平常地陈述，只是心里感到疑惑，给忍者铸铜像，还有人鲜花祭祀。
知道这种方式可能对这个世界有些新颖，佳子也走到铜像面前，抬头看着艾。
太精细了，大概是铸造铜像的人当年就在现场吧。
这不奇怪，那时的人确实很多。
四年前，也就是忍者军正式成立两年多的时候。
云隐驻地。
“艾，我要向你发起挑战。”
奈良达也说话带着奈良家那种不愿使上全劲的散漫，可能这就是聪明人的风格。
扎着冲天辫，明明有些粗狂的发型，但火之国强调灵活的忍者在雷之国遍地肌肉男里总是显得白而纤细，看起来就像一个文职工作者，而非忍者。
这次挑战是一个对于所有人都显得过于意外的事情。
此时新城驻地还在筹划中，云隐和国都是唯二的忍者集中地，早会后在人声熙攘的办公大楼发起挑战，当天下午就吸引来了雷之国三分之一的忍者前来见证。
即便对于决定艾之名归属的决斗，这也足够声势浩大了。
在驻地最大的训练场上。
奈良达也走到中间，正面高了他一头的艾，默默咽了口口水。
在场围观的忍者对自己实力自信的都站得不远，准备开打后再撤到远点的地方看，更何况能做忍者活到今天都是何等洞察力，对奈良达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原来还没开打，这个不知道从哪借来胆子挑战的奈良署长就已经被现任艾的威名震慑，紧张得咽口水了。
场地周边人群嘘声一片，甚至起哄起来。
“扭了这个小白脸的头！”
“宰了他！”
“让他知道我们雷之国的力量！来自火之国的软……”因为涉及火之国，起哄的男人被艾特意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叫嚷。但是更多人对奈良达也恫吓，艾却没有理由制止。
艾刚刚四十，虽然身体状态开始慢慢下降，但是用敌人的命堆出来的战斗经验让他更加强大，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不以战斗出名的挑战者是不自量力，围观者的声音越发嘈杂。
“没规矩的小子，现在怕了？”
“不会要哭出来了吧？”
“现在跪下道歉还来得及，赶紧逃跑吧！”
听着周围人普遍不看好自己的言论，奈良达也表示无奈。
这两年他成天收拾那群忍者学校的皮猴，没有几次正经战斗，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几分发虚，根本不可能打赢成名日久的艾。
他也想溜掉，奈何不能啊！
罢了罢了，已经答应松一哥把命卖给了四枫院，只能祈祷艾大人没有骗人吧。
此时已经是太阳西垂，影子拉得很长，是发挥奈良家秘术的好时候。
只要找到好的位置，施展影子……
嘭——
奈良达也拖出一串长长的土烟，呕出一口血，自我放弃地摊在地上表示自己再起不能。
对面也不是毫发无伤，艾见过奈良一族的影子之术，为了不给对面机会，追求出手速度被手里剑划破了大臂……的皮。
佳子离得远，但宇智波的视力确实好，还能看见一点努力渗出的红色。
佳子很意外，奈良达也这个懒得战斗的废柴还能伤到艾。
围观的忍者更意外，艾付出受“伤”的代价竟然没有一拳把奈良家的小子脑浆给打出来。
不过，有烟无伤，可以理解。
补刀就是了。
结局已定，见惯了杀戮的忍者反而没有战斗前的激愤。
尽管忍者军定下了禁止相互仇杀的死命令，违者一律处死。但是，挑战艾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艾，是雷之国最强的忍者，可是什么才是最强呢？
比谁的肌肉大？简直笑话。
比较任务事迹？忍者哪有那么多可以四处宣扬的任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这样的规矩——挑战，然后杀死艾的人就是新任的艾。
失败者，则会被艾杀死。
这样就杜绝了车轮战的可能性，没有太多的人会愿意为了别人的成功先把自己的命搭上。
只要艾不被挑战者重伤，所有人都会对挑战抱有谨慎的态度。
用命去赌一个艾后继乏力的可能，不值得。
但谨慎不代表艾的竞争不够血腥。
恰恰相反。
在现任艾凭借与其他忍者的巨大实力差距形成震慑之前，雷之国的“艾”一年一换，半年一换，甚至一个月一换，为此把雷之国顶级高手斗得只剩一个的时候也有。
而现任艾不同于过去的超长“在位期”或者叫“存活期”，显出其不言自明的强大。
甚至于热衷于打斗的雷之国忍者渐渐开始寻找仅次于艾的第二强，并冠以比的称号——弗拉比，就是现在的比，被认为最可能成为下一任艾的人。
雷之国的忍者们渐渐形成了一个共识，“比”拥有优先挑战艾的权力，只要比不去挑战艾，那么其他人就不可以挑战。
现在奈良达也自不量力地鲁莽挑战，打破了这个共识，更何况他败了。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是。
“我不会杀死他，我是艾，也是你们所有人的同伴，我不会杀死我的战友。”艾没有上去补刀，而是对着人群说：“都散了吧。”
说着艾走出了围观的人群，佳子放开一直紧紧攥着的奈良正士的手，允许他过去。
不同于现在稳重的护卫长，这时年仅十四的正士还是一名刚入职的普通护卫，虽然沉稳得不似少年，但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有些失态。
佳子又轻轻推了一把肩，少年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去检查族兄的伤势。
奈良达也声音沙哑，却不掩戏谑：“我没事，这么着急？”
满头细汗的奈良正士沉默着摇了摇头，他当然已经反应过来了，达也哥绝对是跟艾商量好的，甚至就是艾或者四枫院殿下的请求。
至于他们要做什么，事到如今也很明显。
却不是能在这里说的。
十四岁的少年毕竟是忍者，力气很大，稳稳地背着奈良达也到了医务室检查——艾肯定有留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奈良达也肯定也尽了全力，受伤是免不了的。
奈良正士想要问问细节，又不知怎么开口。今天看起来只是达也哥自不量力的挑战艾，艾轻松取胜后饶了达也哥一命。可能忍者们又要传一些四枫院偏爱火之国来人，或者过度宠爱奈良家为此给艾施压之类的话。
总之，像是件莫名奇妙发生，有虎头蛇尾结束的事情。
但他心里也明白，事情发展到这里，看似没有结果，却是因为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天，会是谁？”
“弗拉比。”
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奈良正士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沉默良久。
“为什么要这么早？”
千手柱间问道，在佳子的故事里，艾几乎有着压倒性的权威，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那天大殿里的对话几乎刻在了佳子的脑海里。
“四十岁，对于忍者来说已经太老了。”除了脸上的皱纹，艾与佳子印象中初次相见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我已经做过很多事情，但是，必须把最后一件事给做好才行。”
最后。
佳子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词语。
虽然能感觉到这个计划的异想天开，但是在她的印象里艾就是最强的、不可能被打倒的。
“血继病？”佳子问道，却不等艾的回答，接着说：“我们已经培养了专门的医忍，不管如何，你要先去看一看再去考虑这种荒唐的事情。”
“你真的很了解忍者啊。”艾笑着说：“可惜，我没有血继。”
没有血继界限自然就不会有血继病，而佳子也确实没听说过艾的家族。
还不如是血继病，只要自己想活永远都有可能，但若是一心求死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佳子有些被男人来找她立遗嘱一样的语气刺激到了：“忍界的风气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牺牲所能改变的！”
“但是，连命都不敢赌上的话，什么也改变不来。”
“那也不需要你……你知道你对于雷之国的稳定有多重要吗？”佳子看到了艾的坚定，只能试图换一个角度把人劝回来。
“弗拉比、奥兰希还有库拉迪，他们都是最顶尖的忍者，也是可以信任的人。你找来的那些人，也都有可靠的地方。”
艾希望佳子可以相信他们改革的成果，四枫院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必须依赖于某个临时投机的群体才能主持朝政的后宫女子了。
同样的，这场改革已经形成了自我推动的趋势，只要佳子不改变心意，没有他，雷之国也可以继续变革下去。
雷之国已经不是必须要他了。
但是，对于习惯战斗于山涧雷鸣之处的忍者来说，此时恰恰还需要一点更强的阻力，来把终止内斗的刹车踩到底。
“当代表雷之国最强忍者的艾能够和平传承，所有忍者才会坐下来去解决那些明明可以用语言来谈论的事情！”
“我会让他们看到，即便是残忍地奉行‘杀死所有挑战者，直到成为无可争议的最强者’的艾，即便是所谓永恒的传统，也可以改变。”
“雷之国忍者的荣耀，绝不可以依靠杀死同伴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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