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亏我思娇 > 24.凡尘篇(24)

24.凡尘篇(24)


  莫非这一世的赤鹿,竟可以分裂成为两个同胞兄弟?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本事可是万万了不得。

  “你们是兄弟?既是兄弟,为何狠心相互残杀?”

  “兄弟?”黑衣人闻言冷笑一声,刀尖在那厨子脸上一划,便挑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我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来擒这败坏我名声的冒牌货。”

  竟是如此!我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终于落定,半分激动半分感慨,握住他的手:“全是误会,小妹眼拙,认错人了认错人了,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他默然抽回手,“我不认识你。”

  “你贵人忘事,我们打小就青梅竹马的。”

  他讥笑一声:“小僧是和尚庙长大的,你也是和尚?”他抬手揭掉头顶黑布,好一颗锃光瓦亮的光头,过往谦顺的长发一根都没有了,虽然有几分利落,还是将我吓得倒退了两步。

  和尚这一味称呼我有所耳闻,还是出自我娘的口,我娘说:就是一群男人青袍斋食,每日口中念念有词,举手投足十分高深。

  对此,我很愚钝还是不太明白。

  “可我娘说过,和尚是不杀生的。”

  他将手刀举在胸前:“小僧只杀恶人,地府无人,送恶人下去填补下面的营生,功德无量阿弥陀佛。”说着他就收剑走向门外,随后大吼一声:“是哪个混蛋偷了老子的马!”

  这一世的赤鹿,不知受了多少冤屈,脾气蛮大的。

  既然没有马,我与他只得脚尖贴脚跟,一路往荒漠外走,他脸色有点难看,迟迟不理我。

  我问他,“你去哪里?你住哪里?我去哪找你?”

  “我随风来随风去,四海为家。”他冷不丁足下一顿:“你这人古古怪怪,想干什么?”

  “见你剑法了得,我想拜师。”

  “本僧建议你去找个尼姑庵,我这不收女徒弟。”

  他毫不掩饰的又嘲又笑,我只好死皮赖脸的又求又缠,“我这人能屈能伸,还可以做男徒弟。”我凭空捏出一把冰刀,抓起平日披肩的长发,一举割下。

  他目瞪口呆望着我,“你还真狠。”

  我摘下腰带,将剪下的头发绑作一束,送到他面前:“师父一根都没有的,徒弟有的是,这个只当是束脩送给师父。” 他颤颤巍巍收下,一边嘴角不知何故抽了抽。

  一把黑中透绿的头发罢了,不值一提,不必客气。

  两日后,我们走出荒漠回到城中,我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翻了几回墙,爬了几棵树还是没能甩掉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就是蜣螂围腚转,一只跟屁虫。”

  我笑着点点头:“对对,还是师父您的跟屁虫。”

  他一把捂住耳朵,走的健步如飞。

  这一世的赤鹿虽是个秃驴,但总算有着一个高于平凡人的身份。只不过,他懒的出奇,每天过着昼伏夜行的日子,红日一升便睡死在城东破庙里,完全不为生计考虑。

  没错,他穷的要死。

  那时正是盛夏,午后的我实在是口渴难耐,只好出破庙去寻水,走前顺走了赤鹿藏在角落杂草下的一只乌钵,他虽藏的隐蔽,却躲不过我的眼。

  出了破庙后门,不远处有条清溪,我饮了个肚饱,又打了一钵清水带给赤鹿,谁承想还没回去,他先一步追来了。

  我转身时,他正立在我身后,颜面愠怒,双目通红,拔剑指向我,“你靠近我,就是为了它?”

  我将这话咀嚼半晌,没懂,“为了什么?”

  他又道:“立刻把它放下。”

  他眼神直直盯在乌钵上,我随他的视线看下来,见乌钵中的水渐渐结出一层冰花,泛起淡淡的蓝光,且腾升出寒气,除了这一点稀奇,倒没有别的不同。

  我把钵递上去,恼道:“谁要你这破玩意儿,我家夜壶都比这新。”

  “你懂什么?”他低斥了一声,倏忽又望着乌钵,陡然愣住了,半晌才伸手接过,惊奇道:“你怎么与我一样?”

  我冷道:“谁和你一样,我是三千烦恼丝,你是寸草不生。”

  他瞪我一眼,一把夺过那破钵,“你剃个光头也不见得有我好看。”

  回到庙中,他自顾自的躺回泥菩萨身后,偌大的破庙传出我腹部的一声清响。

  他方才对我极恶,这回大概内疚了,隔着菩萨问我:“你饿了?”

  我倒在杂草堆上,翻过身去:“不用你管,我就是去乞讨也不必你好心。”

  他走到我身后,蹲下身用手指戳我的头:“多大的姑娘了,还乞讨,多难看。”说话间从草垛下翻出一个破木钵,“听师父的话,拿着去化缘,记得多要点白饭来。”见我不动声色,他将面上的裹布扯开一点,露出笑的唇红齿白的嘴:“师父我也饿了。”

  我出街去化缘,刚巧遇到相识的街口小乞丐,他的一句话让我十分沮丧,“什么化缘?就是乞讨,来来,我腾块空位给你。”他抓起一把土抹在我脸上:“长得这么白,谁会施舍你?”

  我牙一咬脚一跺,瞪他一眼,揣着乌钵就在街道上游荡。

  我走过了几个食摊想化缘,对方却纷纷伸手要钱,一听说我没钱,立刻吊着眉梢,恶煞刁钻的,看不出能有什么人情味。

  我走了两个来回,一无所获,眼见着没了希望,就偷偷绕到一家炊饼店前,趁四下无人抓起案前一张大饼,谁想却被身侧一人按住了手。

  抓了我现形的人是个姑娘,姑娘生的俏丽,眼似飞凰,唇色正浓,身形好似玉树梨花,风一动,她也千姿百态。

  她捉了贼却不喊,只冲我温柔一笑:“这饼我买了。”我收回手怯生生的往回走,她却又叫住我,“这饼是买来送你的。”说着笑意更浓,眼中含泪似的。

  若能招男子喜欢,那是极好的,但若招不到男子,倒也不必让我招女人。

  我尴尬的咳了两声,“多谢,不必了,告辞了。”我脚刚迈出,人却动不得了,那俏丽姑娘正拽着我的衣袂不肯撒手,我急了:“松手松手,光天化日呢,非礼非礼。”

  她白中透粉的脸将笑意微微一收,眉间微隆,万般难似的,“是我举止冒昧了,不过是想师太为我指条明路。”

  她领我走入街口一栋琼楼玉馆,馆内莺莺燕燕翠翠红红,简直迷人眼,可她看也不看,拉着我直接走入阁楼小间,那屋中两面窗,一软塌一洞床,除此之外陈列花草,垂挂红纱。

  她坐定了,给我沏杯茶,茶里腾出浓浓的脂粉香。

  “师太别看我身在此处,可我也是个信佛之人,只可惜秋城内无寺无庵,所以我一见师太,便将师太当作了菩萨,望师太见谅我的鲁莽之举。”

  我虽有大半句不懂,但她接下来的话倒是说的简明扼要。

  这姑娘十一二就进了这酒楼谋生,数年来,虽未能赚的钵满盆满,却也算有个檐头遮雨,她善笙箫又善歌赋,名声大了后,结交不少同好,倒是过的十分安心。

  近来同好中有一位公子相中了她,要将她娶回家中,那公子是个显贵人家,嫁进去必定从此养尊处优。

  “姜公子此前来了三回,我都还未想好,明日就是答复姜公子的最后期限,可我却得不出答案。我在这酒楼中虽无依靠,却尚有几分自由和主张,嫁了姜公子,虽有依靠却终是寄人篱下,所以想求师太为我指明一条路。”

  两情相悦自是天下最完满之事,倘若按我的意思当然是立刻嫁人了,可她又想求自由,这就有点难办了。世上的事一向是顾此失彼,有得有失的。

  因是旁人的大事,我也举棋不定,思怵半晌抱拳道:“这件事,我要去问问我师父,问过师父了再来回姑娘,告辞。”

  她盯着我包子似的拳头,愣了半晌:“你不是师太?怎么托着钵?”

  我笑了:“这是我师父的,他是个和尚。”

  她微微一愣,又笑:“只要是佛祖座下的都好,还请姑娘为我请教大师,这件事我全听佛祖的,多谢姑娘。”她将我送出门,又冲我招手:“请一定要回来。”

  我回头望了一眼,上面好大一块牌匾,写作“春楼”。

  我不得其解,还得请教街口小乞丐,我将饼送给了他,他拍膝笑道:“春楼是城里的青楼,里面做着卖姑娘的行当,至于那姑娘八成就是那个了。”

  “哪个?”

  他将油腻腻的小手在我额头一拍:“你就是个木鱼脑袋,就是用肉换钱。”

  寻常人都是以钱换肉,有了肉还换什么钱?

  我两手空空赶回破庙,赤鹿还在泥菩萨后睡觉,他脸上的缠布掉了一角,一只眼露了出来,睫毛浓密,在眼睑上投着一方阴影,我凑上前吹了一口气,他便睁开眼睛。

  “饭呢?”

  我双手奉上空钵:“城里的人没血性,什么也没讨到。”

  他用半只黑眼珠瞪我:“要你有何用,人人都与你无缘。”

  我笑道:“这你就错了,小虫儿我一脸善像还是有奇缘的。”

  我将那姑娘的问题转达了赤鹿,谁想他先是瞪我一眼:“多管闲事,往后不准与人提起我。”他又训我了半天,才道:“她能来问你,可见她心中动摇,嫁与不嫁,怕是已有了答案。”

  道理虽是如此,可我娘曾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棒打鸳鸯是作孽,我说不出口。

  我第二日赴约前去,她早已在春楼门外翘首等我,穿了一身柳绿长裙,乌发半缠,立在风中真的像出于尘土的清净之物,她喜形于色,上前拢住我的双手,“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我心里微一揣度,抬首笑道:“师父说姻缘乃女儿家的大事,错过了委实可惜了,今日既然有良人真心待你,你就放心嫁吧。”

  她微微一回神,含水的美目带着满足,一谢再谢,才转身走入楼中。

  我转过身,只觉得春风迎面,洋洋得意。

  我天真以为今日攒了阴德,却未料到这是第一错。


  (https://www.uuubqg.cc/107_107512/593417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