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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莫名其妙


  厨房中高唱一声“上菜!”

  于是,美貌厨娘们手托托盘鱼贯而入。

  在维多利亚封铃舞xiǎo jiě这一席不但有长江四大名旦(鲥鱼、鮰鱼、刀鱼、鲅鱼),还有**头道菜、溧水阿婆鸭、高淳老街香肠、江浦老豆腐、东山老鹅;“炖生敲”、“炖菜核”。水八鲜、旱八鲜……盘上堆盘,碟上码碟,场面颇为壮观。

  钱得乐荣升之后,头一次在女主子面前表达谢意,恨不能在这一桌之上堆尽金陵的山珍美味。

  厨娘们上菜完毕,给每位贵客面前摆好一小坛梨花白,葱指开坛动作美不胜收,然后侧身莞尔一笑,动作整齐划一,柔声道,“请慢用!”

  王小二与花子们拌嘴之后却也不欺客,随即翻台,安排金木柯等坐在邻边一桌,不多时,众人所点的菜式,除了无锡脆鳝颇不应时之外,其余的由厨娘们悉数送至。

  金木柯偷瞥一眼邻桌的美酒,暗暗叹息,梨花白酒品质一流,只销悦来客栈旗下的天下各分店,此酒论窖藏年份又有高下之分,以此时维多利亚封铃舞席上的精品五斤装梨花白十五年陈酿最为珍贵!

  数年前,悦来客栈zhōu nián庆大宴江湖时,本派裘副帮主亲身赴宴,也只从中讨了一碗十五年陈酿,……

  为招待面前这一桌,牛气冲天的钱总信手便遣人奉上五坛佳酿,可叹面前这桌客人身份之金贵,简直是贵不可言!

  旁边这一桌,菜上齐酒却未上,花子们开始聒噪起来,金木柯嘘一声,道,“在外国友rén miàn前,我们要注意素质。”

  一个花子嘟囔道,“舵主,啥叫素质?”

  金木柯恼得一筷子摔在那花子脸上。

  这时维多利亚封铃舞和加西亚玉摧红借着酒兴用葡语高谈调论,巨人版的古铁雷斯铁无双不知所云,干脆带着符海尘,路一闯闷头喝酒。

  邻桌的金木柯带着一群花子等酒等得心焦,只能盐水花生就着茶水扯谈。

  “论扯淡,以本朝皇上最为扯淡。”金木柯朝口中丢了一把花生,笑道。

  “如何,如何,舵主你给大家说说呗。”花子们哄道。

  乡间酒肆谈论国政,历来为朝廷大忌,只是本朝文治天下,言路颇为开放,百姓摆龙门阵时,只要不涉及篡位,谋反之类的敏感字眼,地方官府也懒于去追究。

  金木柯讲到激动处,口沫横飞,道,“就咱那皇上去年……今年……”

  正德年,皇上指挥应州大捷,明军与鞑靼蒙古军死伤无数,只是事后,邸报记载的却是,“蒙古军队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表面上是在描写双方伤亡情况,但却暗示着应州之战其实是明军失败,同时也暗示了当今皇上是在吹牛!

  皇上掇朝十日,却对这班文官无可奈何,从此培植新八虎,流连豹房,乃是气到怠起了政。

  “皇上宫中佳丽三千,什么样式的美人没有,他却硬要给将军送顶绿帽子,也是有些过了。”一花子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皇上愿意去睡你老婆,这叫荣宠,你家中的婆娘若是识趣,能把皇上伺候舒服了,那你的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金木柯笑道。

  “荣华富贵可喜,只是这绿帽子戴着,总不是个味儿……”一个花子嚅嚅道。

  “你现在还是单身,说得倒还矜持,只怕有了老婆时,日盼夜盼,你也只盼着能和皇上做场连襟。”金木柯大笑失声。

  一时间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维多利亚封铃舞默声之中手一抖,掌中的细瓷酒碗应声而碎,符海尘和林一闯见机肃然放下酒杯,双手扶膝。

  维多利亚封铃舞红唇一启,唤的却是,“小二哥!”

  伙计小哥王小二翩然而至。

  加西亚玉摧红将她的手轻轻一握,用葡语柔声道,“莫冲动。”

  维多利亚封铃舞缓慢而坚决把手抽出,道,“麻烦你,帮我换一套碗筷来,再上一坛酒。”

  伙计小哥王小二得了维多利亚xiǎo jiě的小费,自然要表现得更加卖力,一坛精品梨花白转眼送至。

  “小哥,我的酒呢。”金木柯馋劲上来,也随喜叫一声小哥。

  “没结帐之前,酒可不是你的哟。”王小二随手又打个讨小费的手势。

  悦来客栈如今风气己变,有了钱总撑腰,店内伙计们讨要赏钱更加理直气壮,只可怜,这金木柯金大舵主毕竟是花子出身,大半生只琢磨着如何从别人手中讨赏钱,甚么予人打赏之类的吃亏事面前是宁死不从。

  王小二憎其吝啬,冷冷道,“那你们就继续等着吧。”

  维多利亚封铃舞亲手接过,先用纤纤素手将酒坛轻摇三下,开坛之际满室飘香。

  金木柯陪花子们扯淡,早就侃到口干舌燥,看着维多利亚封铃舞倒出一碗佳酿,忍不住咕噜一声吞下自己的口水,凑过身子,道,“喂,维……维xiǎo jiě。”

  “尊贵的金先生,您有什么事吗?”维多利亚封铃舞淡淡笑道。

  “这酒闻着真香,我想讨一碗尝尝。”以金木柯平日里的品性,若是在市井间,一见美酒难免暴起豪夺。

  只是,这悦来客栈水太深,开铺以来,无论江湖豪客,官员富绅皆不敢在这客栈之内滋事!

  金木柯老于江湖,酒虫作怪之时,干脆对着维多利亚封铃舞软语相求。

  维多利亚封铃舞闻声暧昧一笑。

  “您转让不……我出银子买!”金木柯也是被这酒香馋坏了,咬咬牙自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

  “花子始终是花子,你倒想得美,此酒何等金贵,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符海尘看他不岔,言语间便不留情面。

  “小符,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慢金先生。”维多利亚封铃舞红唇轻启,讲得符海尘反而一怔。

  金木柯一听有戏,赶紧嘿嘿陪笑。

  “金先生喜欢这坛酒,自可拿去,我手快,不小心先为自己倒了一碗,金先生不嫌就好,如果你再谈钱,便是看不起我这个朋友了。”维多利亚封铃舞道。

  此语一出,连一边的加西亚玉摧红闻声也是目瞪口呆,用葡语失声道,“天,是一种什么可怕的力量,能够让这顽固女子瞬间变得如此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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