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转戏
(.) 马班头早己看清楚第二个砸场子的少女，偷偷斜瞥一眼燕大人夫妇，知府燕攀龙倒还罢了，知府夫人司徒霓裳面露为难之色。
这个大家都拿着头疼的少女，当然只有首辅大人杨廷和家的千金杨月娇。
杨月娇虽然生在官宦之家，因为生母的尴尬身份，在杨府之中，她並不受同父异母的各位兄长们的待见。
所以，首辅杨廷和当年榜下捉婿，选中了燕归云，有几方面的原因，一，他是想对金陵燕家主动示好，两家也好在官场之上互相扶持。二，也可以改善女儿的环境，只要她名正言顺地嫁入了燕府，将来便能妻凭夫贵。
谁成想，偏偏这燕归云不识抬举，仗着小孩子心性，搞出一场火烧应天府衙的闹剧，将杨首辅精心布局的一着妙棋搅得稀烂。
堂堂一位首辅家的千金大小姐，倒贴给男方，男方尚且弃之不要，杨月娇这几年来的尴尬可想而知。
祝枝山今夜也是出了昏招，他随口拿燕家收媳妇来开涮，本来是准备活跃一下现场的气氛，没成想，不单把本来隐身在观礼人群中的封铃舞惹毛了，连这位杨大千金，她俊秀的面容上，也泛起一丝怨毒的冷笑。
祝枝山只能呵呵干笑一声。
杨月娇缓缓道，“老燕家的家务事，只怕，还由不得你一个外人来做主吧？”
她淡淡一句话中，却包含着无比怨毒之意。
封铃舞抢口道，“难道……妳能做主吗？！”
杨月娇冷声笑道，“小丫头说得倒有几分把握，妳是不是己经搞定了姓燕的小子？”
见到两个出色的女孩子为了燕归云争风吃醋，做为母亲的司徒霓裳的心中暗暗得意，掩唇干咳几声。
燕攀龙适时地看了一眼天机明镜先生。
天机明镜先生当即会意，脸色一肃，道，“众位稍安勿燥，晚会继续进行。”
老先生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十分响亮，但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语声中自有一种慑人的力量叫人不敢不听话，哭声，叫声，嘈乱声，竟全都被这声音压了下去。
杨月娇再要说话，见天机明镜先生的脸上笑容敛住，那份出奇的冷静，已断然慑服了全场，使得杨千金一时之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祝枝山对着众人掩唇，“嘘！”
此时，场外雨打芭蕉，九曲桥如同笼在烟幕之中，朦朦胧胧之中，一个女子斜端琵琶，象缎子一样的秀发飘下来遮了半面，却果然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那女子边弹边唱道，
“……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
说尽心中无限事……”
她，唱的是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低沉而有些嘶哑，这女声算不得优美。
徐渭忍不住冷笑连连。
天机明镜先生淡淡的提示道，“她，就是柳依依。”
面对众人投过来蔑视的目光，徐渭当时笑不出来了。
本次花魁争艳，比拼的主要是少女们的才艺，但是，个人表演的歌也罢，舞也罢，都需要场下乐师的伴奏加以辅助，才能产生出爆裂的效果。
柳依依就是本次组委会指定的唯一的乐师！
这是一首乐府长诗，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全部唱完。琵琶声止时，众人意犹未尽。
玉摧红却是微微一笑，这首诗通过对琵琶女高超弹奏技艺和她不幸经历的描述，表达了白居易对她的深切同情，也抒发了他对自己无辜被贬的愤懑之情。
刚才，柳依依的声调虽然依旧很低沉，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懑之情。
张再娣小声道，“你，笑什么？”
“看来，少将军(查战)确实努力了。”玉摧红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呀！”
现在，当然不是他们私聊的时候，中场休息完毕，祝枝山双掌一击，恩赐凤彩活动继续进行。
知府燕攀龙发放之下，天机明镜先生将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凤彩一一戴在女孩子们的头上。
鱼婵姫。
秦宛儿。
花湘忆。
伊达静美。
……
终于到了八个凤彩，知府燕攀龙却没有再递给天机明镜先生，他看了夫人一眼，知府夫人司徒霓裳会意起身。
她手端凤彩款步走下台阶，走到杨月娇的面前。
马班头的目光扫视之下，大厅中登时静得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看见。
大家都懂得，只需要把凤彩戴在杨千金的头上，知府夫人司徒霓裳今夜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杨月娇却是凤眼一抬，道，“慢！”
知府夫人司徒霓裳了解这女孩子的感觉，一个女孩子期盼着安全和幸福，只有一场完美的婚姻，才能让她不再觉得寂寞和孤独。
这样的要求不算过份。
但，自己的儿子燕归云确实辜负了对方。
夫人此时亲手给杨月娇送凤彩，私下确实有主动向对方致歉的意思。
杨月娇忽然问道，“你，是用什么身份赐我这凤彩？”
知府夫人司徒霓裳一怔。
杨月娇冷哼一声，此次“花魁争艳”官办，恩赐凤彩确定应该本地最高长官发下来，在这过程之中，连评委天机明镜先生其实也没有资格。
祝枝山上前，低声道，“杨千金，这么多人看着呢，给点面子……”
这几年，杨家己经给足了燕家面子，杨月娇何曾没有想过，自己要恭恭敬敬地叫面前这位夫人一声“婆婆”。
可，那可恨的燕归云，却让她自己活成大家的笑话！
杨月娇冷笑着道，“知府夫人要做金陵妇女界的表率，就不应该今夜出现在这里，抢着做燕知府该做的事情。”
司徒霓裳第一次发觉一个女子笑得竟是如此恶毒，因为杨千金已将平素的矜持放弃，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杨月娇知道夫人在看她，“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像个弃妇?”
司徒霓裳轻叹一声，道，“妳，不像。”
杨月娇笑得更苦涩，道，“其实，我並不想针对夫人，可，我想不到，夫人还好意思来找我的。”
杨月皱了皱眉道，“夫人呀，难道你以为，就这样一个凤彩，就可以补偿得了我所受过的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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