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朝暮
开完家长会，钟戴帮着班干部整理好教室，最后一个离开
星期六的学校，没有了高三的学生上课，现在校园内似乎只听得见风声，落叶声，还有，耳边回响着秦朝暮的声音
“那片树叶有什么不一样吗”
钟戴身后突然想起秦朝暮的声音，吓了钟戴一大跳，双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转过身看着离她非常近的秦朝暮，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不，不是，秦老师，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也还没走吗”秦朝暮笑笑，然后低下头将那片树叶捡起来
“伸手”钟戴一脸茫然，但还是乖乖地伸手“一叶知秋”
一眼知你
钟戴不懂秦朝暮的意思，一叶知秋，不是早就入秋了吗
秦朝暮压住想摸摸钟戴头顶的冲动，双手放回裤兜里，“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戴跟在秦朝暮身后，阳光打在他们的后背，影子斜在前方，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走着走着，钟戴发现秦朝暮腿比自己长，她老是跟不上，使两个影子分开，然后她就需要小跑上前，重新使影子重叠
“我走太快了？”
突然停下，并转身的秦朝暮，让钟戴一下子没刹住，连忙低下头“没，没有”
“那你跑什么”
为了两个影子能重叠在一起，钟戴脸又红了，头压得很低“腿，腿短”
秦朝暮笑得扬起头，伸手挡了挡左上方的太阳，“天气很好”
“嗯”轻轻地一声，钟戴也不知道秦朝暮听见没有
秦朝暮放下手时，看着钟戴的头顶，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她的头顶，意料中的小，揉了揉，放下手“好天气，不能浪费，走吧”
钟戴觉得自己的脸都快和地面平行了，直到秦朝暮转过身，才抬起头来
这次钟戴没有站在原地等秦朝暮取车了，而是直接跟着秦朝暮走到车前，坐到副驾驶上
钟戴以为秦朝暮只是送她回家，可当她看见已经开离她家后，连忙转头说道“秦老师，我家过了”
秦朝暮目不斜视地认真开车“嗯，带你去个地方”
钟戴还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又转回了头
车子开上了高速，十几分钟后就下了高速，钟戴看了看，这里好像是离市区最远的一个豪华住宅区，里面全是别墅，不是有权有势的人都住不起
钟戴疑惑着带她来这里干嘛，难道他住这里？不会吧，这么有钱
“我们去后面的小山上看看，听说风景很不错，不比市区那个差”
爬山，一定要开这么远来富贵人家的地方爬山？这么奢侈？
秦朝暮停好车，就对钟戴说到“走吧”
心里憋着好多好奇地话，但问不出口，他们绕过别墅，走到登山口
这里人是真的少，鉴于两人都没有穿爬山的行装，秦朝暮果断选择了走大路，整条路就两个车道，车道旁是绿油油的柏树，快要进入深秋，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但依旧茂盛的大树，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渗透进来，打在路上，真是别样的风景
两个人没有谁先开口说话，就一直一前一后地走着，偶尔会有车子从他们旁边开过，钟戴猜应该是有人去山顶耍吧，毕竟天气这么好
走了一段路，身体已经发热了，钟戴纠结着要不要将衣服拉开，前面的秦朝暮就已经脱了外套，拿在手上，钟戴就默默地拉开了衣服，真的很热啊
又走了一小段，就看见了一个观景台，秦朝暮走进观景台，“走了挺多路了，休息会儿吧”
钟戴点点头，做到长椅上
这里风景好，空气好，钟戴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两口这除开城市的喧嚣，暂时的宁静与干净的空气
“有想考的大学吗？”秦朝暮问道
“没有”钟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脚也在地上有规律的摩擦着
“有特别喜欢的专业吗？”
“没有”
秦朝暮深深呼出一口气，“都没有啊”
听在钟戴耳朵里，语气既不是失落也不是高兴，让她不知如何回话
“想做女强人吗，就是那种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指挥着大局，生活上独自自强，不需要男人的女人？”
钟戴皱皱眉，女强人？那是要多能干啊，才能担当重任，并且还不需要男人，她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当不成女强人
“那想做家庭主妇吗，天天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等老公回家，等老公给钱”
这下钟戴连眉都没皱，就直接摇头
“既然这两个你都不愿意做，那么我告诉你，这世界之大，极端之路你不走，那么就有很多一般的路，无论选那一个都是一样，跟着自己的心走，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就会是最好的，好多人因为种种原因都不能选自己喜欢的，这是你的优势”
优势优势优势，钟戴最后回到家，心里都还念着着两个字
她居然还有优势，自己都不知道，她以为这辈子她就这样完了，照顾奶奶，照顾弟弟，努力赚钱养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以后应该做什么，只是觉得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优势，原来她还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去做，那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被寄予了家庭希望的孩子无法做到的
弟弟在家里认真地做作业，因为小时候的事，弟弟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更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但这样孤僻的他，她看到了她的影子，她不想她弟弟也像她一样没有朋友，孤孤单单一个人，他的人生应该是五彩缤纷的
钟戴从那天开始，除了学习以外，开始了人生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接触外面
下课终于不是拿出书本做作业，偶尔会坐在位置上看看班里打闹的同学，会出去走一走，走在路上再也不是聋子了，会去听听周围的世界
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即使会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坐在花台上，秋天风一吹，就掉了一地的落叶
落叶，落叶，她看着落叶飘落下来，突然就很想写字，想写东西，想把她此时的心情写下来
灵感瞬间涌上心头，恨不得立马记录下来，但是从这里走到教室再拿出本子笔来写，肯定已经没有感觉了，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枯黄的，脆弱的，手指轻轻一用力，就会碎掉的样子
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将那片落叶拿回了教室，她将她所有的灵感都给在了刚才的落叶上，现在，只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它写下来
高三没有任何活动的一年，天天考，周周考，月月考，钟戴的成绩一直稳在前十，尽管还是没有其他同学积极地跑去办公室问题，但这么稳定增长的成绩，也是不容让人忽视的
期中之后，班主任还单独喊了钟戴去办公室谈话，内容无外乎就是现在对于学习还有什么吃力的地方没有，有没有想过考重点大学，要努力保持成绩，可以的话还可以再往高分冲冲
钟戴用余光看到秦朝暮的桌子前没人，书本子都整整齐齐地放着，没有课的他应该离校了
“钟戴？”班主任拿出成绩表放在桌子上
钟戴连忙收回视线，看见班主任拿着笔在成绩表上找到她的名字，开始说她每一科的成绩，说到数学的时候，还不停的夸她，已经可以次次考及格的数学，现在就求能考更高的分了，班主任心中暗想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潜力股啊
钟戴回到教室时，是晚自习正要上课的时间，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钟戴走路一般是低着头的，但今天走到讲台上时，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眼下面的人，一不小心就看见了李栖迟的眼神，许是她也没想到钟戴会抬头，还会一眼看到她，眼神都来不及收回去，仇恨的眼神就这样暴露在钟戴眼里
李栖迟连忙低头，钟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还会有人乱想她，与她为敌，她至今为止都没在学校交到任何一个朋友，没有与谁特意走得很近过，如果是因为秦朝暮，她想这也不至于吧，他教她数学，就像她们去找其他老师问题一样，会得到特别的关照，更何况，秦朝暮也没特别关照她，想不通
时间过得很快，到这学期期末，钟戴的成绩基本稳定在班上七八名左右，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九月份以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但每次看到秦朝暮，她就知道那不是梦，是他真真实实地将她拉进这个人情冷暖的世界里，给她原本灰暗无比的世界注入了一抹亮色
现在她非常喜欢看书，古今中外的书都看，但最喜欢的还是有关历史的书，那种在历史的浩海里畅游的感觉，是她整个人最放松最投入的时刻了
她觉得历史真的是个非常有趣的东西了，正史野史，谁都不能说谁完全真，谁完全假，每件事都是那么具有疑点，想拨开那一层一层萦绕在眼前的迷雾，去探寻个究竟，还有那些个风流人物，他们精彩的一生，或是令人解愤，或是令人叹惋
在这次期末考试中，她也大着胆子用了古风的文笔去写作，一片八百字的作文，完全不够她施展，但还是安耐下那份躁动
历史嘛，总得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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