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尸体

　　只说这电筒光底下，是个脏兮兮的深色编织袋里，袋口没封好，露出半个黑乎乎的脑袋来，可巧着脑袋正冲着锅匠，锅匠手电筒一照，就清清楚楚的瞧见这是个人脑袋。

　　看这样子，绝对不是什么淹死的。

　　听见背背篼的一声惨叫，素来大胆的锅匠一时怕上心来，电筒和刚偷来的菜也都不要了，黑灯瞎火的，连滚带爬的就往家逃。

　　回家以后，锅匠灌了自己一大口烧酒便蜷在床上勉强睡过去。

　　可是没睡多久，外头一阵翻天的响，锅匠刚迷迷的醒过来，发现有人破了自家门闯进来，被几只手电筒的光一照，锅匠什么也看不清，条件反射的就弯腰操着床边小板凳就往光源处扔。

　　哐当一声，板凳落在地上碰撞出声响，前面的人避开了。

　　但是锅匠的行为似乎惹怒了几人，很快有三四个人上前来，冲着锅匠就是一顿胖揍，锅匠哭爹叫娘连声求饶。

　　几人揍得解气了，这才停了手，其中一人拉起锅匠手腕，“咔嗒”一声拷上来个冷冰冰的……手铐？

　　锅匠一下子懵了，抬起沉重的头试图看清打着手电筒的几人，这一看，了不得，竟然全是穿制服的。

　　警察怎么来了？

　　原来是正好这盛夏里，新鲜蔬菜不多，唯独槐树坪村口的河两岸，地里的蔬菜长得新鲜，卖相都还不错，价格也比别处都更要高些，大家都看得仔细。

　　其中一位叫李全的村民，因为人勤快，平时将菜地照顾得好，地里的白菜长得大个又饱满，那叫一个喜人。

　　随着地里的菜日渐长好，李全总是觉着不放心，这天李全躺在床上，半晌也睡不着，眼睛看着窗外，眼瞅着这个夜里月光黯淡，可不就是贼偷活动的好时机。

　　李全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睡过去，一再犹豫还是决定披上衣裳去地里看看。

　　话说他赶到地里的时候，远远瞅见河沟边仿佛是有光，他心里一阵激动，以为是贼，地旁边抜出一根打记的木棍就往河边去，谁知他跑过去一看，竟是一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景象。

　　见了那尸体，这人吓得魂不守舍，别的也没仔细看，拔腿就跑到村长家里，把河沟边发现告诉了村长，村长担心明天白天会吓着人，也不敢多耽搁，立刻就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到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值班警官一听是命案，立刻就招人出警，半小时就到了地方，到现场一看，发现一具青绿的尸体躺在水边，被一个编织袋包着，只露出一颗头来，接着又有村民看到旁边散落一地的大白菜和菜筐子，因为那菜筐子上绑了三圈红线，有人认出来这是锅匠家的菜筐子，几名警察便追到了锅匠家里。

　　警察将锅匠拷上以后，就问锅匠刚才是不是在河边，都干了什么。

　　锅匠想到自己偷菜的事情，所以矢口否认自己出去过。

　　警察大动肝火，又上手。

　　锅匠老老实实挨了几下，锅匠只好将自己在河沟边偷菜，然后又看见旁边有条绳子，结果拽起来一具尸体的事说了一遍，又说有坪子上背背篼的可以作证。

　　警察同时也找了背背篼的，两人遇着差不多的待遇，两人回答也都对得上。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警察又带着锅匠回到河边，借着天光，锅匠终于仔细看清了岸上那具装在编织袋里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法医从编织袋里取出来，浑身赤裸裸的摆在一块白布上，这尸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人丢进水里的，估计是河水冲的时候，不小心就把绳头冲到岸上来，刚巧叫锅匠看见，还拖了上来。尸身大约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年龄不好判断，死状很残，身上还能看见各种各样虐打的痕迹，尤其是那一张嘴，像是两条被捆绑的香肠，被人用棉线一针一针缝了起来，鼻子被削掉，耳朵两边有两个黑黢黢的大窟窿，尸体的肌肤上已经长出绿色的河苔，面目难辨，仅具轮廓，全身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味，也不知为什么还没腐烂。

　　警察根据死亡时间以及两人的口供判断，这桩命案和锅匠二人应该是没有关系的，落下口供后，公安局里草草备个案，并将他小偷小摸的事情批评教育了一番后，就把这锅匠和背背篼的放了。

　　话说这背背篼的本来是什么事也也的，偏偏这次因为锅匠，不仅遭惊吓，还让家里的媳妇指着鼻子骂了个够心。

　　从此以后，这两人多年的情谊也就此断了个干净，当然这个就是后话了。

　　咱们接着说着河沟里拉出尸体的事。话说在这年头，没什么挣钱的门路，大家都往外跑，背井离乡，意外死亡而曝尸荒野的人其实不在少数，而且，因为人口流动大，死者身份不好查证，很多案子也都成了无头悬案，死者的尸首也无人认领。

　　若按程序走，警察局接到报案，发现了尸首，一般是等法医检查取证以后，无论损坏程度如何，尸体都不能立刻送处理。

　　主要是怕万一有人来报案认领，还需要辨别死者的身份等，所以要先送到指定的处理刑侦案件尸体的太平间进行善后处理，将尸体保存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再根据情况考虑处理的事情。

　　尸体的样子十分骇人，公安局的警官把尸体拿草席卷了，两头用麻绳扎上，并将现场发现的其他一应东西一同抬回公安局再处置。

　　下午，死亡检验以后，警察局将尸体转移的指定的太平间。

　　九龙城的这处太平间历史相当久远，早在以前，这地方是一座庙，叫地母娘娘庙，据说本来也是用来堆放尸体的地方，好些年前，莫名其妙的起了一场大火，把庙烧了个精光，规划局的又把这块地划来建了个赶潮流的太平间，专门用来放这些刑事案件的尸首。

　　这地方不远，就在距离公安局二十分钟车程的西城门外，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僻。

　　河沟边被锅匠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是要拖到那里去。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这一拖回去，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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