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慎祸从口出
本来那日李长瀚答应萧瑶可以自由进出太子府之后，萧瑶便打算出去找一趟连峰和慕容嫣，谁知老夫人却忽然得了风寒，她不得不留下来诊病熬药。
那些日子她白日里照看老夫人，晚上研读一些医书，许多时候总觉得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但静下心去听，却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一日夜里那响动却格外嘹亮：“咚！咚！咚！”竟然是从地下传来的。
萧瑶吓得站起，一边的丫鬟丹宁听到了声音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于是一主一仆都躲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那声音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破土而出。这这这，这地下的东西会是什么？僵尸？怪物？
两人抱紧了对方，不敢去看屋内的情形。
“小姐我来生还做你的丫鬟。”
“丹宁我来生还做你的小姐。”
“小姐我不想死......”
“呜呜呜，丹宁我也不想死......”
“......”
不久一阵不明物体破土而出的声音传来，两人抱得更紧，完了完了，今日性命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阿笑！”不明物体如此说道。
天哪这怪物竟然知道自己是谁，萧瑶十分害怕。不过.......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她鼓足勇气侧头往屋内看了一眼。两个浑身是泥的人，莫非是尸体？不对，再仔细看看。竟然是连峰和慕容嫣！！！
萧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人吓人，吓死人，你们知不知道。
“阿笑！好几个月没有见你我们猜想你大概很想出去。你以前说曾经想过挖地道出去，我们便干脆挖了一条地道进来。幸亏我以前送你回过太子府，比较了解地形。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啊？”满脸是泥的慕容嫣如此说道。
萧瑶定了定惊魂，心说有啥可感动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悠悠道：“多谢二位费心，只不过太子殿下刚刚答应我以后可以从太子府正门自由出入，二位这地道大约是白挖了。”
连峰和慕容嫣闻言一愣，随即痛不欲生，相拥而泣。他们可是勤勤恳恳挖了好几个月。
萧瑶冷笑。
“不过......”连峰哭了许久后开口：“这地道是从你的酒肆直接挖到太子府的，可比走大门便捷多了。”
什么？？？竟有这等好事！萧瑶忽然喜笑颜开，如此一来日后还走什么大门？走地道便是了。而且如此这般自己去了哪太子府的人也没办法知道，妙哉，真是妙哉。
萧瑶顿时觉得自己的二位挚友很是靠谱，给了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衣裙之上也沾上了泥土：“你们对我最好了！”
自那以后，萧瑶便常常从那地道到外面去。由于连峰不会医术，因此医馆已经关了，据说崔浩接了朝廷文书之后将自己的医馆经营得有声有色，老百姓们这才发现，庸医崔浩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大多时候萧瑶都是去酒肆，长孙秋合好奇也跟着去过几次，每次去和连峰慕容嫣一碰面就得闲扯，一闲扯，就要喝酒。长孙秋合不胜酒力，每次都醉得一塌糊涂，无奈她还得带孩子，去了几次便不敢再去。
萧瑶不知道连峰对外宣称姚子笑已经去世的消息，连峰自己也忘了，于是萧瑶还是化作了姚子笑的样子去了酒肆。谁知道在座众人一看见她便即刻四下奔逃，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鬼啊！有鬼啊！”
萧瑶无奈，后来便在姚子笑的脸上加了一颗媒婆痣，自称姚子笑的妹妹姚子哭。其实化成其他模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要打造出一副新的面孔是要花费许多心思的。之前姚子笑的面孔萧瑶便花了两个月，实在是懒得去费那份心。
这日她又从地道偷偷到了酒肆，一见面慕容嫣就开始催促她何时才能找到挽香毒的解法。
“我说慕容大小姐，这些日子我过得也很难，哪有那么多闲暇。我已经写信给师傅请他帮忙打探挽香之毒的线索了，你再等些时日吧。”萧瑶开始一面嗑瓜子一面说道。
“不过......”萧瑶心想这好友就那么急着为他人做嫁衣，“若是真的解了那女子身上的挽香之毒，你不会后悔吗？”
慕容嫣面上倒是从容：“早点让他俩在一起也好，我也可以断了自己的念头。我坐牢也坐了十年了，如今却是不想坐咯，也该去另觅良人了。”然后也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剥。
“你真的甘心嫁给别人？”那么多年也就崔浩能让慕容嫣温柔以待，若是换作慕容嫣不喜欢的人作相公，那命运多舛已经可以想见。
“不甘心就折腾良人咯。”慕容嫣答。
“......”果然，慕容大小姐的脾气萧瑶是了解的。
“哟！常翰公子，好久不见！”一边的连峰忽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常翰？？？萧瑶心下一惊，抬头望去，果然太子殿下又穿了一袭白衫，出来招摇撞骗来了。糟糕，慕容嫣和连峰还不知道常翰的真实身份，莫要说漏了什么才好。
“常公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姚子笑的妹妹，姚子哭。”连峰指着一边的萧瑶向李长瀚说道。萧瑶听了内心无比悲戚，一时却又不知该当如何。
姚子哭？李长瀚顺着连峰的手看过去，萧瑶脸上那颗媒婆痣分外抢眼，他不禁嗤笑一声，半晌道：“连公子便不要与我玩笑了，这便是姚子笑姚小姐，她之前已经与我说过了。你说是不是，姚小姐？”李长瀚面露迷人的微笑。
连峰很是疑惑，说过了？何时说的？阿笑你对人家果然有意思，刚挖了地道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人家。
看着李长瀚那迷人的微笑，萧瑶十分确定太子府里有毒，李长瀚一进太子府便不笑了。只是现在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
“太......”萧瑶本能地想叫一句太子殿下，李长瀚却忽然上前一手搭住了她的肩，目光里说得全是：“你敢叫我太子殿下你就死定了。”
萧瑶心里咯噔一下，只好赶紧改了口：“太好了，你来了......”
“来来来，快请坐。”连峰盛了几碗酒，众人都坐下。
李长瀚喝了一口桃花酒，没有了苦瓜，果然更加美味：“姚姑娘你这是再次从人渣丈夫手里逃出来了？”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妙的弧度。
什么？人渣丈夫？李长瀚在说什么？萧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边的连峰接了话，毕竟他是始作俑者。
“可不是吗，她那人渣丈夫真是够可以的。将阿笑绑回去又要折磨她。这不，阿笑混乱中给了他一棍，把他打失忆了，记不得之前在哪找到阿笑的了，阿笑才又跑回来。”连峰一边胡诌一边给萧瑶挤眉弄眼。
看连峰那样子，萧瑶是明白了几分，约莫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和李长瀚说了些什么。顿时内心无比悲凉。连峰啊连峰，你知道你眼前这人是谁吗？你以为你在骗谁？
“哦？姚姑娘的人渣丈夫当真如此可恶？”李长瀚笑问。
萧瑶更加痛苦。太子殿下，你这是要玩什么？连峰阿嫣，我求你们了，嘴上一定要有个把门的。
“可不是吗？他那人渣丈夫杀人越货，作奸犯科，无恶不作。”一边的慕容嫣忿忿不平。
“没有没有，阿嫣你误会了，他只是脾气不好。”萧瑶赶紧救场。
“阿笑你就是太善良了，那样的人渣你怎么能还帮他打掩护？”连峰道。
“就是就是，你那人渣丈夫不但人品不好，长得还极丑！”慕容嫣说。
萧瑶扶额，两位大哥大姐，你们说李长瀚心黑也就罢了，他是不怎么善良。不过说他长得丑？不敢苟同。
“哦？是吗？如此说来二位定是见过姚姑娘的夫婿了？”李长瀚仍旧嘴角挂着微笑。
“见倒是没有见过。不过都说相由心生，这黑心之人的长相定然惨绝人寰。”慕容嫣也喝了一口小酒，作气愤状。
李长瀚看了看萧瑶，神色莫测。萧瑶内心哭喊，太子殿下，我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啊，不是我不是我。
“既然如此，姚姑娘出嫁之前不了解对方的性情吗？为何还要出嫁？”李长瀚继续问。
慕容嫣一敲桌子，咬牙切齿：“那个人渣用她全家性命威胁她，而且当时人渣他爹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一定不会亏待我家阿笑！”
听了这些话萧瑶心里惊呼不好。人渣他爹是谁啊？人渣他爹是当今圣上！这些话与其他人说说也便罢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如何说得！事到如今，不管李长瀚姚如何收拾自己都必须要将他的身份挑明了，要不这两个好友大约就没有活路了。
“慕容嫣！你别说了！常翰就是太子殿下！”萧瑶已经视死如归。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寂静。萧瑶左右看了看，幸亏此时没客人，不然还不知道要引起怎样的骚动。
“你......你......”慕容嫣指着李长瀚张大了嘴：“你就是那人渣？......”说完忽觉失言，赶忙改口：“哦不，你就是太子殿下？”
“怎么，我这黑心人渣是不是长得比你们想象中好看？”李长瀚揶揄道。
此时慕容嫣和连峰都心想，完了完了，今日是逃不掉了。辱骂太子和当今圣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阿笑你也不早些提醒我们，我们就是做鬼也要拉你陪葬。
看他们这吓傻了的样子，倒是李长瀚先开了口，却是对萧瑶说的：“走吧，回府吧。”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萧瑶看了一眼两位挚友，用目光告诉他们，我一定会为你们求情的。然后便随着太子殿下起身离去。不过......太子殿下这方向不对啊，怎么是往后院去的？她急急追上李长瀚：“太子殿下，你走错方向了。”
前面的太子殿下一句淡淡的言语传来：“走地道快些。”
走地道？快些？他竟然发现了地道？萧瑶已然崩溃当场。太子殿下太可怕了，如今大概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人从地道回了太子府，坐在桌前面面相觑。
“那个，太子殿下。连峰和慕容嫣不是有意的，还请太子殿下宽恕。”萧瑶想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不要紧，先把两位好友保下来才是。
“你觉得我丑吗？”李长瀚反问。
萧瑶愣了愣，太子殿下很在意别人说他的长相？她忙道：“不丑不丑，太子殿下最好看了！”其实这也是实话。
李长瀚倒了一杯茶，一边吹着茶水：“那我自然是不会追究他们，他们说的那些除了我长得丑以外，基本都是事实。”
萧瑶嘴角抽搐，太子殿下今日还真是宽容。
“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发现这地道的？”萧瑶想，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也没什么，就是派人来找你，说是你不在。门口的守卫又说你没有出去。考虑到你之前的劣迹，估摸着大约就是又走旁门左道了。”李长瀚神色淡然，竟然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其实他也想明白了，反正都是出去，让她走大门还是走地道，差别也不是很大。
这看来李长瀚是不会追究自己了，萧瑶内心很是感动，太子殿下最近真是非常温柔。
“不过......”半晌李长瀚接着道，“五日后皇宫的新年家宴，你要陪我去一趟。”
新年家宴？萧瑶想太子殿下的宽容大度果然都是有条件的。她一个亡国公主，出现在新年家宴上不得被戳脊梁骨戳死？况且这么些年她从没去过，怎的忽然要去了？
像是看出萧瑶的疑惑，李长瀚解释道：“我刚刚招降了长盛的军队，任用了一批将领，其中周子琰已经被我提拔为大将军，手中握有兵权。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因为是我灭了长盛，一些投降将领仍旧心存不满，投靠我的决心并不坚定。如今几股势力都想去争取这些投降将领。你是长盛公主，今年我需要你同我共同出席，一来安抚投降将领，让他们安心归顺于我；二来也好断了某些人的念想。”
周子琰做了大将军？萧瑶有些吃惊。纵然周子琰一身本领做大将军那是绰绰有余，但他身为一个亡国将领能得此重用那李长瀚的心胸也是不一般。萧瑶不怎么关心政事，不知道如今这朝中是谁与太子殿下在较劲。但之前却从师傅那里学了些皮毛，知道帝王家争权夺位风起云涌实乃常见之事。她是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中的。但她也知道，她去不过是让那些将领们看到太子对自己的宠爱，相信太子定然会善待他们。但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安太子的心。若是她不去，太子与那些投降将领生了嫌隙，恐怕又是一场杀戮。明明她的国家已经亡了，她却还是得尽作为一国公主的责任，真是可笑。
“如果我答应你，那你是不是就不惩罚我偷偷挖地道了？”萧瑶问李长瀚。
李长瀚一笑：“不但不惩罚你，还可以让你留着那地道。”
“成交！”萧瑶道。吃一顿饭换一条地道，这买卖也不是完全划不来的。
不过萧瑶从前在长盛向来不守什么规矩，宫廷礼仪什么的一窍不通。这些年托太子殿下的福，也没学什么天兴国的规矩，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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