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交换七

　　【不要担心，我会在一旁指示的。】齐木面无表情，而一边因为伤脑筋抱头蹲下的一之濑几近崩溃。

　　“可是我还是好担心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陌生的‘父母’啊！”一之濑画起圈圈来，“齐木君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也一点也不知道啊。”

　　一之濑嘟囔着，齐木却也都听得到。

　　可是他的立场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他也没办法改变一切。他看着一之濑，只能叹了口气，并且摇摇头。

　　【过一会再进去吧。】一之濑有个毛病，做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让一向喜欢速战速决、做事干净利落的齐木有点接受不能。

　　但考虑到一之濑的接受能力，齐木决定还是先等等。只是这对他来说是个无比的煎熬，因为失去了超能力，他如同一个“废人”，可以说他现在反应迟钝得不像话。

　　昨夜下过一场雨，不大，却正好积了不少水洼。齐木和一之濑正对着齐木家的大门，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背对身后的街道。

　　一辆大型货车疾驰而过，齐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其驶过积水而溅起了的污水弄湿了他好不容易换上的一套衣裤。

　　一旁刚好被石门挡下逃过一劫的一之濑一怔，就看到齐木湿了大半个人地站在那里。

　　别提他的人多狼狈，光是从他呆滞的眼神木讷的表情上来看，他的心情大概是糟透了。

　　她想起来“齐木”还有个把物体还原到一天前的状态能力，于是正当她想往前走去使用这个她已经会控制了的能力去帮帮齐木，然而她却听到了车笛声——

　　身体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间闪到一边，这才避免了被脏水溅一身的命运。只不过来不及逃走的齐木又一次湿得彻底，这下他就连头发也湿了，黑色头发全部塌下来，贴在他的脸上。

　　“抱歉！我没想到——”一之濑靠近齐木，然后伸出手来轻轻地帮他把过长的黑发给拨开，“不能让你这样见到你的父母，我会努力的！”

　　只不过才说完，齐木原本邋遢肮脏的衣服什么的全部变回了崭新的样子。嘿，这一天前的能力还真是好用。一之濑暗想，齐木抬头看向一之濑，她眯眼笑得很灿烂。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的。

　　“啊啦！这不是楠雄吗？”齐木久留美刚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及……

　　【天啊！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不对，小心美呢？难道楠雄脚踏两条船？但是……这个孩子也很可爱啊。】久留美脸色一变，然后捂着嘴隐蔽起来，心里的活动很是丰富。

　　只是，一之濑算数都听见了，而齐木从自己的母亲表现大致可以猜得出她的内心活动。

　　“不是您想的那样的！”一之濑直接开口，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这种能力好像窥探了他人的隐私，是很不好的能力。

　　“伯……母亲大人！”一之濑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齐木的样子，情急之下她使用了对自己母亲的称呼。

　　【是妈妈才对，我并不那么称呼我的母亲。】齐木从一之濑的住家情况以及一些习惯上可以猜测得到，一之濑家里相当富有。

　　“妈、妈妈！”一之濑马上改口，“这位是我的同学齐木……不对，是一之濑舞。”

　　跟别人介绍自己感觉很奇怪，一之濑算是感受到了这种格外别扭的感觉了。

　　一之濑在齐木的训练之下，已经不会把男女有别的“我”使用错误，这点倒是令人欣慰。

　　“哎呀，真是可爱的孩子呀！快进来，快进来坐坐。”久留美热情地拉着“一之濑”进了屋，齐木很不习惯和别人靠得太近，即使那个别人是他妈妈，不过眼下如果他拒绝了母亲的热情，估计局面会很尴尬，他只能乖乖配合。

　　一之濑在后头松了口气，只能这么跟着“妈妈”进了这个她一点也不熟悉的“家”。

　　“爸爸还没下班呢，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久留美笑得很温柔，齐木尽量配合地扯了扯嘴角，而一之濑突然羡慕起了齐木。

　　这才是家吧？母亲每天在家做饭等待着孩子与丈夫归家，并且温柔地听着孩子说学校发生的事，在听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能和孩子一起难过甚至安慰他们。而不是一年见不到几次面，工作忙起来，无论她做什么始终都是敷衍她。

　　齐木被久留美拉到了一边，颇为神秘地问道：“阿拉，小舞是什么时候和楠雄在一起的？昨天他是不是去你家过夜了？”

　　齐木下意识摇头否认。

　　“我是个男孩子，怎么可能去女孩子家过夜，您说是吧哈哈哈……我们不过是在路上遇到了而已哈哈……”一之濑扯着衣角，撒着蹩脚的谎。

　　齐木突然觉得这样笑的“自己”很傻，再辣眼睛，他也得看下去。

　　那里头的灵魂，是个女孩子，也许女孩子做起这样的动作，会很可爱的……吧？

　　【啊嘞？今天的楠雄有点奇怪呢。】久留美如此想着，一之濑僵直身子，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齐木注意到自己母亲的打量，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就是他那个有些迟钝的妈妈今天很敏感地发现了什么，而一之濑透过心灵感应而听到了什么。

　　他得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才行。一开始他是不打算回家的，只要依靠一之濑的心电感应找到那个胖子换回来这些事情也就不用做了。只是今天正好是休息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

　　最好是在所有人都没被惊扰的情况下换回来，只是现在似乎是不太可能了，能瞒则瞒吧。

　　到底会发现什么呢？他的妈妈。

　　【啊！一定是楠雄有了女朋友！也是呢，小舞这么可爱！这么看起来小姑娘和我们楠雄还真是配呢！】久留美朝“齐木”会心一笑，“齐木”的脸可疑地红了，而一边什么也不知道也猜不到的“一之濑”只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羞涩以及他妈妈那别有深意的注视。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可是被妈妈夸奖的感觉真的好开心啊！

　　一之濑如此想着，只是久留美的夸赞让她很开心，让她有些忽略了久留美的内心活动所要表达的重点内容。

　　后来，一之濑意识到齐木听不到这些的，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内心里的东西，就让听得到的人知道就好了。

　　【我妈妈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吗？】齐木知道一之濑能听到，他也就直接想下去了，【为什么你们这么奇怪？】

　　“啊哈哈，完全没有的事啦！”一之濑干笑几声，而久留美则是讶异于儿子不同往常的表现，后来想想儿子极有可能是因为交往了才会这样，于是她给“一之濑”一个大大的微笑。

　　事情已经发展到他几乎不可控的地步了，齐木觉得自己一定要告诉一之濑一些事情。齐木过于依赖超能力导致他已经习惯于控制各种局面，并且不会有不可知的局面出现。

　　只是光是看着他母亲和一之濑在那里对眼，他就觉得自己被隐瞒了什么。于是，他也不打算去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礼节，拉起一之濑直接到他的房间去。

　　他有预感，再让那两个人继续心里活动的话，绝对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年轻真好呢！小舞还真是个率真有趣的孩子呢！要告诉爸爸才行呢！将来”久留美伸出手来捂着嘴，一脸感动的表情目送两个孩子进了房间。

　　【我不知道你与我母亲在交谈什么，与我无关的内容你不必告诉我。只是如果有什么大问题必须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齐木表情很是严肃，【如果出了什么岔子的话，我不能保证能安全无虞地换回来。】

　　齐木知道这一番话并不好听，但失控的局面不能再放任不管，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抱歉，我会注意的。”一之濑有些失落，她并没有考虑到齐木的感受。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在的局势而已，交换了身体意味着很多事情我无法预料，我无法适应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齐木叹了口气，失去了超能力，他就连情绪也控制不住了？

　　“我只是觉得事情也许并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已，或许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也或许转角的时候遇到那个让我们互换身体的人呢？再有，若是交换身体也有时效的话，就像那个石化的超能力一样我们也可能突然恢复呢！”一之濑是个典型的乐天派，她看着齐木，很认真地说道，“世界充满未知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够一点点去探索、去猜测各种可能性，这样的世界不是很美好吗？经由自己双手而发现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呀！”

　　一长串的话说完了，一之濑脸红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会让齐木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但是正是因为想探索自己的人生，想自己创造未来她才会来这里啊！

　　她想证明，自己的未来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而自己一旦做出选择，无论结果如何，最终自己也要背负这个责任的。

　　齐木不说话，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实践者，他不会否定这样的人，但他没有信仰更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幻想。他所认为的未来，是早已注定了的。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例子了，奋斗一辈子穷其一生去追求梦想的人最终落了个空，一辈子碌碌无为。十六年的人生，他已经不会相信幻想。

　　只有事实，才可以下结论。

　　齐木平淡的表情告诉了一之濑一切，一之濑忽然也没了底气，她颇为失望地说道：“齐木君的表情，和我母亲是一样的呢。”

　　眼眶红红，一之濑慌乱地擦掉眼泪，强颜欢笑：“啊嘞？好奇怪，我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自己也都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不想顺着母亲的安排活下去，我想要选择自己的未来……这样很可笑吗？讨厌，怎么眼泪停不下来。”

　　齐木知道自己无意间伤害了一之濑，关于她的身世，她是知道一部分的。她有这样的想法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不反对。

　　一之濑哭得厉害，她两只手不停擦拭眼泪，齐木担心她会因为没控制好力度而误伤了她自己。当下抽了纸巾递了过去，开了口：“抱歉，我可能没有在意你的感受，我为我说过的话道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一之濑抽噎着，擦干了眼泪，“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和齐木君无关。”

　　【其实，你勇于选择这点很好。】齐木有些不自在，但却没表现出来，【我曾经也试决定做某些事，但一设想但可能会失败，我便放弃。我只会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行事。】

　　一之濑微怔，看着齐木，虽然在那里的人是她见了十六年的人了，但她却那么陌生。齐木的表情淡漠，眼里总是带有一种超脱，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让他惊讶的。

　　看淡一切，什么也激不起他的兴趣。

　　也许，他看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从小到大，他又经历过什么？那什么又会让他那如同静止了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呢？

　　突然，好想知道。

　　好想知道齐木君的一切……

　　心脏，怎么跳得那么快？

　　过了一会，齐木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关于锗金属能够抑制他的心电感应的能力。

　　他就恰好有这么一枚锗戒指！

　　【我想到了一个能让你不听到别人内心活动的办法！】齐木走到自己的床头柜前，拉开柜子取出了那枚戒指。他因为不习惯，所以戒指的封印能力一直没用上，若是本就是普通人的一之濑的话，这个倒是能派上大用场。

　　一之濑有些迷茫地看着齐木拿着戒指走过来，执起她的一只手要帮她戴上戒指。

　　“等等！”她听到了，楼下齐木父母的内心活动！

　　齐木维持着帮她戴戒指的东西，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妈妈哟，楠雄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呢！竟然还在他房间？肯定是看错了啦！】齐木国春一脸不相信地开了门。

　　看到的就是“一之濑”帮“齐木”戴上戒指的场景。

　　【抱歉，我父母平时不会这么私自进入我的房间的……】齐木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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