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树小草
再到广东，是七月了。
热得我要死要活的。
我们做了非常严密的规划，先在他学校周边玩两天，然后去深圳，走到香港，再去珠海，走到澳门。然后……我先留个秘密。
在他学校附近的时候，他说带我去他经常玩的地方玩，比如什么商场，电玩城，电影院，ktv，网吧，健身房等等。就仿佛接上那段断裂的时间，走过他生活的足迹一样。
想想当年，他其实有点不乐意出门，我出门都是跟朋友骑车跑步打网球，也不好意思叫他，只能有时候叫他一起散步带他运动运动。
现在，不愧是年轻男孩，太爱玩了。
我说坐地铁，他说我们可以骑车。
“我穿裙子怎么骑……等会儿？”我眼睛顿时放大。
他有点得意地说：“我学会骑车了。”
我说：“真的假的啊？你这么棒！”
他说：“这就棒了啊。”
我说：“是啊。”
他说：“你穿裙子也没事，我可以载你。”
我说：“能行吗。”
“说我不行是吧？你等着瞧啊。”
我笑，然后缠着他要看他骑车。
他的自行车银蓝色的，也超酷，这男的总让我想起那个词，就是什么精致的猪猪男孩。
我叫他先骑一圈，不然不放心坐。
“根本没事。”他上车，有点不好意思地补了句：“就是上车有点笨……”
是有点笨笨的，还要先把腿摆好，反正超帅气的那种跑起来再跨上去的是肯定不行。
不一会他开始骑了，确实比想象中稳了不少，但我一想到他要是往右边倒连个支撑都没有就紧张，比他还紧张，看得心惊肉跳的。
我说：“骑得确实不错，但是在学校里骑骑玩玩就行了，别去马路上好不好。”
他不乐意听，说：“都骑多少次了……我在车少的地方骑。”
他这个倔劲我知道说也没用，就欣然去坐他的车，说不定载着我都比他自己骑安全。
他在人少的地方骑，小风吹过，凉快了不少。这里空气很清新，把他的衣服吹起来，他和当年一样香，像是阳光的香气伴着青草和小花儿。这么多年香都没变，看起来他这香是自带的，不是洗衣液。
他骑得快，我有点怕，紧紧搂他的腰，他说：“早知道就早点学骑车了。”
我说：“哈哈哈，那时候你才16，你学了我也不搂你，显得我像个禽兽。”
他笑，又有点气，说：“不许拿这个说事了。”
我说：“禾子草耳同学，你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他突然笑得不行，说：“那你怎么敢这么叫我，木木木木兆小姐，嗯？”
我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话全卡嘴里了。
他还在笑，说：“我一直好奇，你名字里怎么这么多木啊……”
我灵机一动，说了句《归去来兮辞》里的句子：“木欣欣以向荣(茸)啊。”
他笑声有点惊喜，说：“太会了你。”
他这一笑，车也晃了下，吓得我更使劲搂他：“哎你骑稳一点！……季茸，我真的不同意你骑车上路，太危险了，你伤了一点我都会心疼死，你要是真出事我怎么办啊……”
他像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声说：“行。我还能不听你的。”
我觉得他有点不开心，我试着说：“小茸小茸……要么我送你辆小电动吧，那个很方便的。”
他说：“不要，那个太丑了。我坐地铁和公交就行了，你放心吧。”
我说：“想快一点打车也可以，到时候你的滴滴绑我的银行卡，你的车费我全包了。”
他终于有点笑意，说：“不用。我也不是总出去玩。”
“嗯，你最好了。”我放心了些，拍拍他的背又说，“以后我开车送你上学上班，我车本都拿下来了。”
他低声说：“好啊。”
今天是痛快小孩儿。
我说：“嗯嗯，我是小树，你是小草，小树要保护小草。”
他说：“你管木桃叫树是么？木桃不是果就是花，明明我是护花使者。”
我：“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他：“你这个人，搞得什么都是你在哄着我一样。”
我说：“本来就是啊。”
他：“……”
别不服气，可说的事多着呢。
痛痛快快玩了一天。
我住酒店。
我跟他说：“这次你回宿舍住，我来了工作，要写材料。”
他说：“我在就不能写么。”
我说：“是呀，我看着你就想跟你聊天，怎么写啊。”
他说：“我不跟你聊天，我就光看你写，我也可以帮你写。”
我说：“哎呀，你又不懂这个，你就非要跟我多待这一会儿呀？我们之后有很多天都能住一起诶。”
他噘嘴，说：“我不是想干那个……”
我脸都红了，我说：“我知道……我的问题，我这个后天就交了，赶紧写好这两天才能好好玩，你也得回去呀，还得装箱子呢。”
他撇撇嘴：“哦……那我再坐一小会再走。”
我们就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他要走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整理包包里的东西，他就悄悄坐到我旁边搂住我，跟他醉酒那次一个姿势。
我低头看他，问：“怎么了？”
他说：“腿疼。”
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哦。
我心跳乱了下，轻声问：“怎么回事？”
他说：“不知道，可能今天走多了。”
我说：“那怪我，要不要我帮你敷敷、揉揉？”
“不要。”他说得果断，过了会儿又说：“右脚疼。”
我说：“那怎么办。”
他小声问：“你怎么没觉得奇怪。”
我说：“我知道的。”
他说：“这都知道……”
“我男人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我无奈道，“那我今天不让你回去了。”
他得逞了，闷闷地“嗯”了声。
我小声嘟囔：“苦肉计都学会了。”
他笑，说：“真好用……我以前也用过，你不知道。”听起来也不像想告诉我，像炫耀。
没想到吧，我说：“我已经知道了。”
他说：“你知道什么了？”
我把雨杉告诉我的那两件事给他说了。
他抬头看我，有点慌：“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雨杉告诉我的。”
他大声说：“她这个叛徒！”
我说：“嘿，你怎么这么说人家，亏得人家还记得我俩的事呢。”
他说：“你生我气怎么办啊，我真要被她气死了。”
我说：“我不生气啊，我怎么觉得听完还更爱你了呢。”
他有点懵懵的，说：“啊？你喜欢这样的？”
我噗嗤笑出来：“什么这样那样的，就喜欢你不行嘛……你说，为了报复我把自己弄得好几天去不了学校，值得吗？”
“搂到你了，值死了……”他又想起别的，突然特别难过，说，“但是那天你被我腿吓到了，就再也不想用苦肉计了。”
我弹他脑袋，说：“忘了这个。”
他还在想刚才的事，可能因为不舒服，整个人都软软的。他说：“你竟然真不生气……脾气好好。”
“我生你气干什么……”我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提前考大学我生气，太生气了！”
他都傻了：“怎么这也说了……你你你听我解释……”
我之前一直半信半疑的，这两个月已经觉得他啥都能干出来了，我说：“你不会真是为了我吧？你为什么……”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像受伤的小鹿一样看着我，说：“别说我……”可能觉得我又要说什么急、不听话、冲动之类的了。
我静静等了一会，他把手缓缓放下来，我看着他笑，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他一怔：“我哪知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本来打算先斩后奏的，结果那天……你知道的，我就走了。”
我说：“我好后悔，我当时脾气怎么那么差，我应该心平气和地跟你说，我要是知道，死都不同意你少读一年高中。”
他情绪被调动起来，语气低落地说：“其实，不管你当时同不同意我去找你，我也不会再多念一年了。”
我不解，说：“为什么？”
他说：“我把该学的学都学完了，该提升的也提升完了，多读一年看着人家都进步自己原地踏步么。我期待这件事好久了，要是真再读下去心态也会崩掉的。还有好多事……我实在不能多待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么。
“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啊……我帮着你，总能克服的，你要是多学一年肯定能考得比现在好。”
“你当时都不乐意理我，我说什么……”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我瞎说的，其实不怪你，这个决定我早就做好了，很多人高一高二玩，高三才努力，我高一高二就像高三一样，效果一样的，刚好我那时候动力太强。我再读一年也就这个分了，跟时间没关系的，不然怎么会有人复读之后也没什么提升。”
我说：“你这个小孩主意这么多。”
他咬了一下我肩膀：“我不是小孩了！人要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是不是你跟我说的。”
“是……”我吃了瘪，转移话题，“诶，我忽然想起来，雨杉叫我和你说，她考上复旦了，她女朋友也在上海。”
他眼睛眨了半天，说：“她好厉害，想要什么，就能做到什么。你也是……对比一下我自己……”
我说：“每个人看到的都是最好的表面啊，你不要看轻自己。”
“没有。”他说，“你别觉得我不提前高考就能考得跟她一样好，她就是比我强，上了高中更明显。”
“那好吧。我们不纠结这个事了，你现在都已经这么棒了。”我摸摸他手指的关节，说，“对了，雨杉叫我让你加回她微信呢，说还想跟你做朋友。”
他很惊讶：“啊？什么时候说的？都这么久了。”
我说：“也没多久，一年前吧，你加回去吧，她一直惦记着你呢，你干嘛跟以前的朋友断联系啊？”
他说：“我没想到……我那时觉得走都走了，没必要联系了，早晚都得互相忘掉啊……我也怕你再通过他们找到我继续和我做姐弟，那样我就得看你谈恋爱了……”
我说：“季茸，你怎么这样看待友情啊？很多人都有一辈子的朋友，你不想有吗，你不觉得有朋友把你当作重要的人是件很幸运的事吗？遇到知心的朋友很难的，你怎么不珍惜啊。”
我觉得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有点过分，可能就是因为觉得友情不长久，太轻视友情，才把爱情看得太重。
他说：“我……我没想到。”
我说：“你以前的微信号找不找得到了，把还在意的朋友加回来吧，你可以把你新的微信号发朋友圈里。”
他说：“能找到，我那个手机就在我宿舍。”
我好生气：“好你个季茸，手机就在那，我给你发那么多你都不回我！”
他说：“我一直没开机啊……”
我说：“算了，多说无益，我有雨杉的微信，你要给她打个电话么？”
他说：“明天吧……我没准备好，而且我今天不是装的，真的疼。”
得，我心疼了，我说：“那我陪你躺会儿吧，明天你早点叫我起来写材料好不好。”
他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好么木桃……其实我不该打扰你工作。”
我说：“没关系，早睡早起跟晚睡晚起一样的。”
我扶他坐床上，他脱了裤子和腿，又躲被窝里把硅胶套脱了。
我再次提出要帮他敷一敷，他还是拒绝。
我延续了我一贯的传统，躺他右边。他依旧不乐意，可惜已经没力气跟我讨价还价了。
我们躺着聊天。
我说：“珠三角真是个好地方，大厦鳞次栉比，草木四季蓬茸。你当时怎么想来广东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盯着他的侧脸，看看他有没有听到我话里的亮点啊。他果然听出来了，笑得有些开怀。
他说：“广东夏天长，可以总穿短袖短裤……而且百度上说广东有木桃。”
我说：“诗里的木桃又不是这个木桃。”
他说：“你这个木桃不也不是诗里的木桃么。”
我笑，说：“那你见到了么？”
他说：“没见到。我可能当时搜错了吧……而且我也认不好花。”
“笨蛋……你就林木桃林木桃没完了……”
“就跟你没完。”他轻笑，“你说，我当时搜到的是不是木棉啊，英雄花，热烈如火，我们在《雄师少年》里看过的，你记得么？”
我来了极大的兴趣：“记得的，我好想看那个花啊！明天你带我看好不好。”
他说：“好啊。我喜欢广东，希望你也喜欢。”
“陪你三年的地方，我当然喜欢。”我揪揪他的脸，又说，“可这里下雨也多啊。”
我这时候只是知道阴雨天他身体会不舒服，等到后来我总跟他一起睡才真正体验到，他还挺容易疼的，有时候阴雨天他夜里疼的闷哼都能把我吵醒，那种时候他也不许我给他按，只会断断续续地挤出几句类似的话，“对不起，我再忍忍……睡吧……晚安木桃。”就紧紧地搂着我，咬牙挨着。
通常我就会让他平躺，自己趴在他右侧帮他捂一捂身体，捂暖和了可以缓解一些。
等我又到了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就会翻过身，轻声说谢谢木桃，睡吧。
回到现在。
“这个没事。”他平静地说，“我想翻身躺会儿。”
每当问他他就永远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就挺……哎……算了，挺可爱的吧。
然后他就往左翻身，他喜欢右边朝上这样睡觉，几乎所有时候都是。
他现在背对着我了，我也翻了个身，搂他的腰。他没啥反应。我有点兴致，手连什么缓缓往下的前戏都没有，一下覆到他断腿上。
凉凉的……
真软！
但是好像吓到他了，他就跟触电了一样，战栗了一下，瞬间弹开了。
跟我在网上见过的不愿意被人触碰伤口的小猫一模一样。
现在他变成了趴着的姿势，残缺的那边身体躲我很远，头埋在枕头里。
我趴在他耳边，他呼吸有点急，我都快听到他心跳了。
“小气鬼。”我小声耳语道，他说不出话，我碰碰他耳廓，“跟我你还害羞。”
你只是害羞了，不是因为别的。
“我……”他声音听起来郁闷极了，说，“你为什么非要摸……”
我说：“我喜欢它呀。”
他迟疑着，说：“你喜欢？那……那你更喜欢左边还是右边？”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说：“一样喜欢呀。”
他好像松了口气，头转过来，终于露出脑袋。
我点他鼻子，说：“我爱你的一切。”
爱你的一切，所以每一寸都想占有啊。
他好像复读机，说：“爱我的一切……？”
我说：“嗯哼。”
他微微蹙眉，问：“那你同样也爱我的不幸，爱我犯过的错么？”
我想了想，说：“爱，你的不幸让你变得坚韧，你犯过的错指引着你走上正途，它们塑造了你，所以我爱他它们。”
他看着有点感动，把身子转过来对着我，说：“嗯……我也会用我的一切去爱你。”
我说：“那你干嘛不喜欢我碰你腿呢，你不喜欢你的腿吗？”
他垂眼睛，小声说：“我不喜欢。”
“你不可能不喜欢，不喜欢你纹它做什么？”
我脑子转了转，觉得有些事还是说了更好，我接着说，“你应该喜欢……你可是小英雄啊。”
他眼睛睁大，一脸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你妈妈跟我说的。”
“我的妈啊……”他喃喃道。
我说：“这多光荣的事，你怎么从来不往外面说呢？”
他今天这情绪大起大落的，我有点自责。他闭着眼睛，有点煎熬地说道：“因为我后悔了……如果我能选，如果我知道我会这样，我肯定不会管壮壮了，我可能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了……而且后来，后来我还骂壮壮了，骂得特别难听……我根本不是什么善人，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跟别人说只会让我更后悔更痛苦。”
我心里塞塞的，但又有点欣慰，安慰说：“那现在我知道了，你觉得痛苦吗？发生都发生了，就说明已经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勇敢的人了，你后悔你生气都正常的呀，那后果你自己都已经这么棒的承担了，还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嘛？”
“我……”他喘粗气，紧锁眉头。
“不想说就不说了，没事的，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件事了，也不是想给你贴标签啊，标榜你啊，不逼你对自己的身体骄傲啊，就告诉你我知道你有多好，你的好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用有心理负担。”
“嗯……”他声音低低的，眼神忽然有点受伤，“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吗，木桃。”
我笑起来：“小傻子……想什么呢。我很早就喜欢你了，这个是我很后来才知道的。你信我。”
他说：“好。”
我吻他额头：“你心理素质超级好……你当时只是长相像小孩一样嫩，心智比很多人都成熟的，所以我一直没把你当小孩，知不知道。”
他终于肯睁眼睛看看我，说：“是么……我遇到你了，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幼稚。”
他这个意思就是说，当时他比同龄人成熟不是因为受伤了，是因为遇到我了咯。
可惜后来我做得不好，把他气跑了。让他露出了一点点年轻男孩的倔劲头。也可能不是倔吧，谁知道那时候他心里承受着什么。
“你做到了呀……你刚来我家的时候，做什么事都认认真真的，一点也不自怨自艾，也从从来来没说过丧气话。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这个小男孩特别与众不同。你觉得自己纠结这些事，其实你早就放下了，是不是？”
句句属实。
他好像除了跟我吵架那几次，从来不会开口说自己生活中的不方便。每个平凡人遇到困难了可能都会发牢骚，但他不会，他从不说，不论是感伤还是抱怨，抑或是想博得关心体谅。他不把这些当做什么谈资，也像是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大难事，一个人就可以扛。
我一直觉得，怎么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从学习、生活作息、锻炼、性还有其他任何一个方面来看，他都是极其自律的一个人。
“也许吧。”他还皱着眉，说，“别的我都认了，就是我的小木桃……要是因为这个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太不甘心……”
“后来你也勇敢了呀，能在一起的，我们相爱就够啦。”
他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说：“嗯，我也变自私了，就算我这样，我也想要林木桃一直爱我。”
“你哪样了？高高瘦瘦，健健康康的，看这结实的小肌肉。”我戳戳他的左腿，可能总一条腿发力的缘故吧，他左腿肌肉挺很明显的，我又说，“两条腿都好看。”
他说：“两条腿都不好看……你不就喜欢那种直直一条下去的腿么。”
我说：“我就喜欢季茸的，你听这么多遍都不腻。”
“不腻。”他浅笑一下，又说，“我突然想到，要不是这条腿，我是不是不会遇到你了。”
我一愣，说：“那我宁可你别遇到我。”
他脸色一下子崩塌了，垂着眸又蹙眉，说：“林木桃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既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我，又觉得连这辈子遇不到我也无所谓？”
他说完这句话眼帘一掀，执拗又水汽氤氲的眼睛直直撞进我视线里，我顿时就觉得自私地后悔刚才的想法了。
我更愣了，我说：“哈哈，我没想那么多啊……我以为这样说是损失我自己成全你呢。”
他不接茬，我戳戳他的脸：“那我怎么说啊……”
他忽然说：“林木桃，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一笑，说：“遇到你也是我最幸运的事啊。”
他“嗯”了声，闭上眼睛。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我还在回味刚刚的手感呢，我戳他脑门，悄悄说：“喂……右腿是不是没有好好锻炼。”
他睁眼，沉默了一会，说：“很明显么。”
嗯，左腿结实了不少，右腿倒细了点。
“不明显，只是我们太久没见了。”
他说：“是么……那你觉得我有没有脊柱侧弯。”
我想想，他总一边发力，是有点容易脊柱侧弯，不过现在来看他保持得还蛮好的。
我说：“这个倒没有。”
“那就好……”他叹口气，“腿我有好好锻炼啊，这没办法的……不过，是搁置过一段时间，我以为你喜欢别人的时候，我太伤心了。”
我笑了：“伤心就不锻炼了？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啊，伤心成这样。”
他像是想起什么，浅浅笑起来：“特别特别伤心，我头发都剃了……太笨了吧。”
我以为他在用夸张的手法，我打趣说：“你要出家呀？”
谁知他翻出手机，笑着说：“我要给你看看……”
他找出一张照片，好家伙！短寸！！我真的头一次看他留寸头诶！是他对着镜子拍的，只露了半张脸，还是面无表情。
我看着照片瞠目结舌，吱哇乱叫：“你怎么，你怎么！！！我的天哪哈哈哈！我怎么能让我宝贝伤心成这样！！哈哈哈……你要干嘛，你怎么这么胆大啊。”
季茸长得吧，鼻子嘴英气，眉眼秀气，中庭还短，脸还小，配着个寸头，没那种硬汉的感觉，有种我形容不出来的独特味道。看着一点也不奇怪，他太漂亮了，完全能扛起这个发型。
我看着照片，边去摸他现在的发根，我大笑着感慨：“好神奇，好不一样啊！！”
他浅笑着看我。
我说：“啊，你大一就是顶着这个头发军训，上课？我的天哪。”
他说：“我不用军训，你忘了。”
我还在笑，都顾不上伤心了：“哦，那你很幸福……可你这样子真的挺帅的，我还想看，还有没有别的照片啦？”
“没了，就这一张。”
“啊……好想多看看啊。”
“你喜欢这个是么，喜欢我可以再剃掉。”
我人都傻了，我说：“这么草率？我说剃你就剃啊？这可是你的头发！”
他说：“对，我无所谓。我看着你像挺喜欢的。”
我说：“是喜欢呀，伤心就剃头发，就觉得你好可爱啊！！不过现在的头发也很可爱啊，不用剃。”
他无语，说：“是不是我干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乖’或者‘可爱’啊。”
我恬不知耻，说：“对呀。”
他面无表情，伸手拧我的脸。
我就去摸他的头发，他不喜欢我摸他头，垂着眸躲。
可爱而不自知。
我笑着说：“你现在这个头发弄得怎么这么好看呀，诶，我突然好奇你怎么吹头发。”
他又笑了，说：“更笨了……我估计你看完就不喜欢我了。”
“太夸张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有意思，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干了多少事呀，还有没有其他的有意思的了，我都想知道。”
他说：“你真想看么？”
我说：“好想，太想看了！”
他拿回手机在手里晃晃，勾起嘴角笑。
他露齿笑笑起来一直一股张扬劲，但这是我头一次觉得他笑得带点痞气。他竟然说：“那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说还好，我本来故意忍着，但现在他这样调戏我我就想诚心气他。我一梗脖子：“弟弟！”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
“略略略。我就是诚实的小孩，只说真话。”
他说：“之前还说补偿我什么都做呢……这都不答应。”
我说：“那谁让你比我晚生呢，我永远都是你姐姐，你只能下辈子投胎赶我前面咯～”
他说：“那我是不是要比你早死几年。”
你真疯了季茸。“我呸！！！呸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你怎么随便说话呢！你要气死我！”
他说：“我……”
我瞪他，说：“你图这一声至于么？”
他顿了下，说：“不是啊……其实，我要真能做你哥哥就好了，不光是满足自己……做你哥哥，我也能保护你了，不用总被你保护，也不用永远都要追你的脚步……还追不上。”
我说：“你又干嘛，现在你也是在保护我啊，你在我身边我就有力量。”
他捻了一缕我的头发，顺着它轻柔地滑下来，却不别回去，而是让它斜着散落在我脸上，我样子应该挺滑稽的，他被逗得笑了一声，在我脸颊落下一吻，说：“你还是这么好。”
“是呀。”我说。
“真奇怪。”他喃喃道，“你摸完它，就不疼了……”
我说：“我这么有用。”
他轻轻地：“嗯。”
“那我再摸摸？”我笑着说。
“不许……”他也笑，右手紧紧搂住我，搞得我动弹不得了。这下睡他右边倒好，他能侧着搂我。
后来我们也没聊什么有用的了，抱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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