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姐妹

　　云雨将整个天空染成了墨灰色，甬道两旁的橘黄色灯光像是一条丝带搭载空港上空。石源是迫不及待地溜出船的，他吸了吸鼻子，想要闻闻这千年后的雨水味道，尴尬的是雨滴直接从他头顶穿体而过。
　　也还算他有良心，并没有丢下何灵自己跑掉。
　　九仓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舱门，巨大的机械手臂正在把求索号的生存舱从“紫禁”一号的货仓里往外搬，嘈杂声一时盖过了雨声。
　　“好家伙，千年前的古董都被你带回来了！”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须的胖子拍了拍九仓的肩膀。
　　九仓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有信心搞定吗？”
　　“没信心也得搞定！”胖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包烟：“这艾特肯香烟是老三从月球那边带给我的，我抽不惯。你拿去抽吧……”
　　九仓也不推迟，当即拆了一包。拧开烟尾的旋钮，香烟自己燃了起来。
　　“听说你又搬家了？你儿子的伤怎样了？”九仓吐了口烟圈。
　　“没想到你在外面消息还这么灵通，医生说他的大脑并没有什么损伤，不过醒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有困难吗？医疗费挺贵的吧，我这还有点积蓄。”
　　“用不着，躺家里花不了几个钱。”胖子憨厚地笑了笑，拒绝了九仓。
　　“会好起来的，忙完我去看看他，顺便一起喝点。”九仓指了指身后的紫禁一号：“再出去起码要一年后，设备要升级。”
　　“行！忙完喊上老三，好久没聚了。”胖子摆了摆手：“就这样说定啦，我先过去忙了。”
　　九仓点了点头，烟头已经烧到了末端自动熄灭。在飞船上的日子，他从未抽过一根烟，因此曾经几度戒了烟瘾。但一回到地球，胖子总是拉着他再次抽了起来。
　　甬道的另一边，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有啥担不起的，这次行程还顺利？”中年人爽朗地笑了笑。
　　“头疼的事情不少。”
　　“难为你了，哦！何小姐是吧。”中年人将目光往九仓的身后看去。
　　九仓微微侧身，何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九仓身后。
　　“是我，林秘书吧，久仰久仰。”
　　“恭喜你们平安归来啊，等会我带你们见首长，他老人家有些等不及了。”
　　九仓和何灵用余光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石源装模做样地跟在他们身后，他就像个好奇宝宝，对空港的一切都无比感兴趣。巨大的半真空车道上，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列车。扁平的车身像是一只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鹰。
　　何灵刚要踏进列车，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何冰在广场上一边奔跑一边呼喊，她的小红伞早已经不知道被她扔哪去了。黑色的小皮鞋踩在水坑里，溅起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
　　老俞则是满脸黑线地在她身后追着。
　　这一声姐姐让何灵瞬间红了眼眶：“小冰！”
　　“哈哈哈！”女孩笑着奔向列车，可两人中间有一堵高高的围栏。
　　“抱歉……”何灵面露一丝难色。
　　“很可爱的女孩，快去吧，我们等你。”林秘书倒是很豁达。
　　何灵扑倒围栏上，雨水噼啪地打在她们两人身上，她从围栏的缝隙处抚摸着何冰的脸。
　　何冰嘴上的口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抹得满脸都是：“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姐姐……”何冰委屈地抽泣着。
　　“怎么会呢，我不是好好地嘛，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老俞撑着伞匆忙赶到，看着何灵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也不禁有些激动：“小姐！”
　　“老俞，辛苦了。”何灵强忍着眼泪，好歹曾经也是“白马座”的指挥官，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可就太丢脸了。
　　“小姐，早点回家……”老俞话不多，但也是包含思念。当初白马座出事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变着花样哄何冰开心，其实他心里同样难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吧姐妹俩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何灵轻声应答。何冰抓着何灵的手，就差把头从围栏的缝隙中钻出来了。
　　“姐姐现在要去见首长，有坏人想陷害姐姐，你先乖乖回家，我过几天就回家，带你吃好吃的。”
　　“嗯。”何冰虽然很小孩子气，但是她也是个极为聪颖的小丫头。他看得出远处的那几个身份不一般。
　　何灵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对着身侧的空气说了一句话：“保护好我妹妹……我不放心那伙人。”
　　这句话她是对着石源说的，虽然她并不确定石源有没有听到。
　　“啊？”何冰还以为何灵是在和自己说话，不禁发问：“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快点回吧。我早点见首长，也就能早点回家。”何灵笑了笑。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何灵跟着九仓他们走进了列车。
　　石源坐在围栏上看着何冰朝着列车远远挥手，脸上莫名地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何灵的话他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石源看着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的李爷爷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李老也该会像何冰和老俞一样，前来迎接自己吧，石源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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