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烈酒温柔
“做什么？”
温醉睁开眼，视线从那根细软的手指上移开，落在图南的眼睛上。
图南被温醉的眼神惊到，眉心跳了一下。
尚在十六的她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处理被抓包时的表情，那只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图南透过橘色温柔的光看着温醉的脸，胸腔里的心脏忍不住疯狂跳跃。
顺着骨骼传到耳朵边，是震耳欲聋的心动。
图南强迫自己回神，“我……我看你皱眉了，以为你烦我让你加班，所以……想叫醒你，说先回去了。”
这话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温醉盯着图南看了一会儿，只发现小孩儿的耳垂和脸颊烧红了一片。
他没有摸清图南话中的真假，却看到了女孩儿泛红的眼眶中渗了些晶亮。
图南生得白净，因而那抹漫上来的嫣红色越发明显。
温醉看着，心脏莫名地被抓了一下。
僵持之际，安静的办公层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那声响由远及近，逐渐到了办公室门口。
周南热情地敲了下办公室的门，“温醉，你姐和陶钰来了。”
说着，他自然地推开了门，一下看到图南正低着头站在温醉面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而温醉坐在椅子上，脸色差得可怕。
周南想当然地以为是图南影响温醉工作了，于是开了大灯，打着圆场，“温醉，你一大老爷们别欺负我们妹妹啊。”
他自然地把图南拉到一边，递了张纸巾给她，“南南，没事儿啊，他骂人是常有的事，别放心上。”
说完，他又转身叫温醉，“你别跟个黑面煞神似的，一会儿吓着外头的美女了。”
说话间，温怜和陶钰已经进了办公室。
陶钰一眼看到了椅子上许久未见的温醉，笑意慢慢漾开。
而下一刻，她还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曲图南。
以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张桌子，紧紧地贴着温醉的。
桌面上摆着很多资料，一看就是待了很久的样子。
又是这个小孩儿。
连她都没机会在温醉的办公室里待这么久。
陶钰头一次正眼看了曲图南。
温怜也挺意外，只是看到图南如惊弓之鸟似的，以为是温醉骂人了，“温醉，你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让图南不高兴了？”
她看了眼桌上堆积成山的资料，“你不会让图南给你干活了吧？”
温醉没说话。
温怜知道弟弟这个臭脾气，懒得理他，于是拍了拍图南的肩，“南南，别跟你温醉叔叔一般见识，他嘴巴讨厌得很。这样，阿姨带你去吃蛋糕好吗？”
图南看了眼温醉，男人拨动着鼠标，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阿姨。学校的课题要汇报了，是温醉叔叔给我提供了数据。结果我自己忘记弄乱了，一下子有点着急。”
图南心里有点乱，她转头看到陶钰并不友善的眼神，默默整理了下桌上的数据，又看着桌前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试探性地问了句，“这个，我能用完再送回来吗？”
一旁，始终沉默的温醉睨了下图南，开口说道：“商业机密，不能外传。”
……
图南只好把资料放回了桌面上。
下一秒，温醉又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明后天过来，抓紧时间看完。”
图南一直暗着的眼神忽然亮了几分。
听声音，温醉好象没有追究今天的事了。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温怜替图南拿了书包，“就是，这么多资料你也拿不动，到时候再来。”
接着，她给周南使了个眼色，“小周，一块儿去吃点东西吧。”
这明显是要给温醉和陶钰打造二人空间了。
周南很识趣地耸了下肩，“行，走吧。”
三人走到门口，只听到身后，陶钰软着声音跟温醉说话，“我知道你经常不按点吃饭，给你带了菜，吃点吧。”
办公室里，保温桶被揭开盖子的声音触碰到木制桌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图南听着办公室里的声音，硬是没有回头。
—
楼下，温怜陪着图南，给她点了个丝绒蛋糕。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接了个电话后，温怜有事得先走，于是把图南托付给周南，让他把人送回去。
等到桌边只有图南和周南两个人的时候，图南放下叉子，叫了周南一声，“周南哥哥，你跟温醉认识多久了？”
正在玩手机的周南顿了下，眯着眼默数，“那得十几年了吧。”
这么久的时间，肯定包括大学了。
图南压下刚才办公室里那点不舒服，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大学发生过什么大事吗？比如参加了什么比赛之类的。”
周南琢磨了下，“大事？温醉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不过真的算大事的，应该是家里逼他转专业吧。”
“转专业？”
周南点头，“那时候他选了科技类专业，但是家里人硬是要逼着他改成经济类。为这事儿，温醉还跟家里人吵了一架。后来，温家老爷子为了敲打温醉，硬是取消了他参加q大科技创新大赛的资格，还把人打了一顿。”
周南这人跟个话匣子似的，一打开就没边了，“温醉这个人一直都是有苦自己咽，那个比赛他准了半年，到头来全废了。他的胃就是那个时候喝酒喝坏的。要不是后来跟李明远教授参加了辅修，他的科技才华就全废了。”
图南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攥紧。
好不容易沉下去的眼泪又一次蠢蠢欲动。
周南盯着外头的车水马龙，霓虹炫彩，喃喃自语着，“温醉这个人，事业和婚姻都被扯着走，陶钰也是家里硬塞给他的。什么朗月清风都是狗屁，他不要陶钰，温老爷子就不会放过他。”
图南几乎能想象到温醉那段时间过得有多难。
温家爷爷下手必不会轻。
他一定，很疼吧。
图南想起自己今晚的举动，心脏像是被泡了酸，又涨又疼。
她的暗恋对温醉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想着，要为他做点什么。
图南取过菜单，点了两个甜点。
送上来时，一个现吃的塞进了周南手里，另一个打包的放在了他手边。
“周南哥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之后，我可能还有事要麻烦你。另外一个，你帮我给温醉哥哥吧。”
图南吃完了蛋糕，暗暗下了个决定。
一个想要保护温醉的，重要决定。
—
这几天，图南一直窝在学校，哪儿也没去。
查数据的事她拜托了周南，希望有一份电子数据，可以在学校用，并再三保证不会泄露。
原是抱着试问的心情，谁知道周南真的给她弄来了，还说是瞒着温醉搞来的。
有了数据就不用去公司见温醉，图南松了口气，在拿到数据的那一刻，立刻给温醉发了消息，说自己课题有变，暂时不用这些数据了。
这借口蹩脚，可奇怪的是，温醉居然没说什么。
后来周南告诉她，温醉又出差了。
人不在帝都，图南紧绷的神经松泛了些。
她想着，等汇报结束再去道歉吧。
因此，直到到汇报前，图南都没有见过温醉。
与此同时，小组的人熬了几个晚上，终于做出了汇报的ppt。
朱丽丽把东西打包发给教授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还好我命大，不然英年早逝的名单上一定会有我。”
旁边的周以桓嗤笑，“你老大不小的了，说这话能不能要点脸。”
图南把东西收捡好，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等汇报前我们再碰一次。”
众人累得不行，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项和落在最后，图南看大家都走远了，才追上去叫住了项和。
她笑了下，递了一个纸袋给他，“项和，这个ppt你负责的东西最多，我给你带了一瓶眼药水，回去好好休息。”
项和有些意外，紧接着，图南又说，“另外，那个礼物我也给你放进去。抱歉，我不能收。”
话毕，项和要拿纸袋的手顿在了半空。
高大的男孩儿低着头，看到了那个用透明袋子装着的星星链子。
那是他去科技馆的时候给图南的礼物。
他扯扯嘴角，没有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图南摇头，“马上要小组汇报了，你带着东西回去吧。”
项和看着图南面色疲倦，却依旧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情绪复杂翻涌。
良久，他问了句，“是不是只有上次来接你的那个人，他送的，你才会收？”
图南沉默了片刻，眼神微闪，点了下头。
项和知道自己不是输了，而是从来没获得过准入资格。
他拎着袋子，点头笑着，“以后说不定要做大学同学的，常联系。以……朋友的身份。”
图南仰头，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好。
即便是暗恋，她也不想拖着别人不放。
她能做的，就是一心一意，默默地陪着温醉。
—
汇报日临近，图南把稿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今晚至关重要，决不能出岔子。
晚上，李教授带着学生们走进了会场。
图南她们是最后一组，所以也没往前坐。
大家一改往日的松散，就连一贯笑嘻嘻的朱丽丽也格外安静。
汇报在七点准时开始。
第一组上台后，图南就带了耳塞开始默默记稿子。
没一会儿，她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拍了，一转头，看到朱丽丽一脸紧张，“图南，你看台上的展示！”
图南看了眼，捏着稿子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来。
展示台上，那些熟悉的数据映入眼帘，一张张的内容往下走，简直跟他们组的如出一辙。
一个部分结束后，图南反应过来，小组汇报撞题了。
第一组的内容更宏大，这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可这些数据确实他们组的全部。
图南瞬间觉得手脚冰凉。
就连李教授也皱了眉头，起身下去问了几句。再回来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学生们都紧紧地盯着老师，只听到——
“为了防止泄密，ppt的内容没有提前审核，所以并没有发现撞题的事。”
教授说完，全组的人都乱了。
台上的人依旧在展示，大厅内的声音传遍教室，遮住了后排人的焦急低语。
图南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强迫自己冷静，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了温醉的脸。
男人淡淡的笑容若隐若现，沉稳的模样慢慢压住了图南晃动的心。
如果就这么认命放弃，那么她就别想摸到q大的门，更别提为温醉做些什么了。
这场仗不能输，没有拼到最后，决不能言败。
图南掐了自己的胳膊，疼痛的感觉让她被动收拢思绪。
一阵思索后，她睁开眼，“还有办法。”
霎时间，所有的人都被这句“有办法”吸引了目光。
图南捏着稿子，理智而客观地分析着，“他们的汇报很全面，但这也恰恰是他们的弱点。而且数据相同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们有我们的优势。”
她打定主意，沉了气，“我先去宿舍拿笔记本，立刻修改ppt。”
话音刚落，一个重物从上至下落在了她面前。
是一台小巧轻便的手提电脑。
银色的光泽流淌而过，冰凉的触感瞬间降低了图南掌心滚热的温度。
她的斜后方，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数据都在里面。”
图南顿了顿，猛地回头，一眼撞进温醉如墨的视线中。
男人神色如常，目光沉静，唯有身上的黑色风衣沾了些许的风尘和雨露，像是匆匆赶来。
图南滚了下喉咙，别看眼，低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温醉盯着她的发顶，视线滑落扫见小姑娘泛红的眼角、煞白的脸色。
不知不觉，心房某处，微微塌陷。
温醉半蹲下，伸手替图南拨了下零碎的头发，温柔地别在她的耳后，沉如提琴的声音慢慢淌出——
“南南躲着我，那我就来见你。”
“别怕，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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