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人言

　　“你在害怕吗？”韩月初仰起小脸，看着杨轻轻，她似乎微微有些发抖。路两侧虽说有路灯，但没有人语，就路灯那点昏暗的灯光，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更遑论两侧树影婆娑，是有点吓人。

　　“没有。”

　　韩月初撇撇嘴：“害怕就害怕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放心好啦，我带着宝剑，会保护你的。”

　　杨轻轻看到他那把短剑，剑大概还不足寻常长剑的三分之一长，应该是照着韩月初的身材打造的，他用刚好。

　　而且，短剑这种长度，偷袭吓唬人正好。

　　但若是说到保护谁谁谁这种话，就好像小孩挡在大人面前，大喊：“妈妈我保护你。”

　　杨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说话。

　　温柔一直关注着这边，见状就笑道：“这边治安一直很好，又不是什么吓人的深山老林，或者是太偏远的乡下，这种农家院的地方，常有人来往，不会有什么事的。”

　　当然若是平常时候，没什么好担心的。杨轻轻望着前面的夜色，脑子里想着那个长着犄角的身影，或者是来的路上那个从土里钻出来的家伙。

　　韩月初偏头看着温柔，作茫然状：“杨姐姐说的是怕出地震什么的事吧，刚才来的时候不是听到广播了吗，提醒大家别靠近这边。”

　　“哦，是这样。”温柔轻声说。

　　“是这样没错吧。地震多吓人啊，连双角山都没了，要是人也在那，不是连人都会消失掉。”韩月初说着吓人，语气里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很兴奋。

　　要是人也在那，不是也会一起消失？

　　杨轻轻陡然一怔，脑子里不由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妈妈消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离奇地，就突然不见了。

　　她摇摇头，妈妈的遗物有被好好地带回来的，双角山却是整个都没了，连个山毛都不见了。

　　只是心里依然怦怦跳，仿佛有什么念头萦绕不去。

　　“哎，那边就是啦。”韩月初兴奋地喊道，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路突然断了。

　　不是说没路了，而是这条好好的马路，被折断了。水泥，碎石都翻开，像是一道伤口两侧的肉外翻。只是，马路的另一头，没有了，只剩下了泥土。

　　“好大的威力……”杨轻轻刚喃喃地形容了半句，就察觉到不对。路是断了，可是再往前，只是平地而已，她打开手电往那边照，根本照不到边际，是一片很宽广的空地。若是不知道这里原本有座山，根本就只会以为是刚犁过准备下种子了。

　　没见到传说中的山往旁边挪了几步的那道痕迹呢。

　　她往前面走了走，想过去看看。

　　“哎，没看见牌子吗？”突然有人跳出来。

　　什么牌子？

　　一行人这才注意到，路边上有个临时立起来的牌子，上面写着：禁止通行。

　　“旅游的？”

　　牌子旁边的人看了看他们这行人的配伍，因为有小孩在，倒是排除了记者的可能。

　　杨轻轻打量起这人，看到他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身形笔直，站立时的姿态和普通人很明显不同，尤其是一双手骨节分明力道十足的样子。她心下了然，上回见到赤脚道士，他就说这里不允许进去了，这一路走过来也没有阻碍，还以为没人管了呢。

　　杨轻轻往那人身后看，刚才可能是躲在树林里了吧，干嘛不光明正大地在路上站岗啊？

　　“禁，止，通，行。哎，这几个字我都认识啊。”韩月初指着牌子念，“通行，通是流通，行是行走，是说不让往里面走吗？”

　　那人也在打量他们，听到韩月初的话神色略微放松了点，但依然严肃，说道：“对，这里面不让进去。你们没看通知吗？几天前就发了通知，这一片的旅游近期都取消了。”

　　“没看啊……”韩月初神色迷茫，十足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那人掏出个本：“在这登记一下，然后就回去吧。大晚上的还出来玩，要是出意外怎么办？”看了看韩月初，“大人也就算了，还带着小孩。你们住在什么地方？都说了取消旅游了，居然不把你们劝回去，还接收客人，回头得去查查。”看样子对这里出现陌生游客很不开心。

　　几个人登记了姓名，还被检查了身份证，就只好往回走了。杨轻轻突然想，她要是晚几天变身就好了，如果她还是龙的外表，跑进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已经不在牌子旁边了，但很显然，他们要是想这么闯进去，肯定是会被逮住的。

　　杨轻轻突然停住，徐明月该不会是被他们带走了吧？

　　那家伙胆子大，说不定就会不管那些禁令，指望能偷摸进去看看。

　　她又走回去，站在牌子旁边，拿出手机来，说道：“你见没见过这个人？我是来找她的。”

　　那人无奈只好走出来，看看她手机上的照片：“没见过。”

　　“怎么会呢，她明明是来了这啊。”

　　那人听了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这年头的年轻人喜欢到处乱走，谁知道跑哪去了，也许就是找个由头出去会情人吧。但这些话却不好说出来，只是冷着脸看着杨轻轻，等着她离开。

　　杨轻轻无奈，也没再追问。

　　几个人回到租住的农家院，都觉得挺沮丧的，尤其是韩月初，一直嘟嘟囔囔，赖在杨轻轻屋里不肯出去。温柔就也含笑进来坐着，韩月末冷着脸，贴着门站着，目光落在地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大路不行，咱们从小路过去吧。”韩月末手持飞剑在地上画地图，“双角山在这个地方，这边有条河，挺窄的河，河两边有不少树，再往这边走，是一大片树林，都是挺高大的核桃树栗子树，咱们绕远点，从树林进去，肯定不会被人抓到。”

　　温柔无可无不可地听了听，拧开瓶水喝几口，那个姿态，跟喝一杯昂贵的红酒没什么两样。

　　杨轻轻心想，来都来了，总不能真就无功而返。她还真挺心疼给韩月末的那些钱的，她可不是温柔，喜欢做个讨人喜欢的散财童子。

　　“你熟悉这吗？”她蹲下来看着韩月初的地图，“哪边是北啊？”

　　韩月初飞剑一指：“这边。”

　　然后他说道：“这种小山头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闭着眼都能过去。”随即脸色突然一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重重哼了一声，“就算现在条件艰苦点，也根本不成问题。”

　　于是如此这般那般，商量好行动守则，杨轻轻心里也没什么别的主意，要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跑到野外，她是完全不敢的。看看韩月初稚嫩的小脸，再想想他苍老的内在，决定信他一回。

　　有句古话不是说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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