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船

　　韩英姿和魏峥嵘骑着黑风狮子，沿着航路在大瀛海上半云半水行进了一天。只有海风呼啸的海面上忽然响起了飞剑挥舞的声音。

　　韩英姿俯瞰下方，一个打扮得犹如白天鹅的少女骑在一匹人头白鸟上，正全神贯注地和一头小山似的不可名状怪物搏斗。那怪物有数十条柱子似的触手，触手上有口有眼。白鸟在林子般的触手之间穿梭，而少女手中的飞剑融成一束三丈长的光剑，光剑斩在怪物的一条触手上，犁出一道沟渠似的伤口，寒气从光剑喷涌，渗透进怪物的身体。怪物的触手渐渐冻成一块大冰棱，忽然从正体折断下来。然而其他的触手也紧跟着攫抓白衣少女，怪物触手的断口处又像树木长出新芽那样，重新迅疾地长出肉芽来。

　　气喘吁吁的白衣少女慌忙骑乘着白鸟倒退，从纳戒里取出黄芽丹忙不迭地弥补自己的真元。她手上飞剑的光华也逐渐黯淡，依旧变回一口寒铁飞剑。肉山张扬着触手游近。白衣少女脸现惊惶，她的真元一时接济不上，如何抵挡。

　　天上喀喇喇降下一道紫电神雷，轰在卷向白衣少女的触手之上。触手陡地缩了回去，就像手指捞进了蒸腾的火锅里一样。

　　那得了性命的白衣少女不喜反忧，望天空叫道，“顾师不必出手救我，我还能坚持……我不想出局。”她的眼中莹莹有泪。不过，她的泪迅速止住了。顾曼殊的雷王轮一击就能劈裂肉山，可现在这道神雷的威力也太小了点。

　　触手再度卷向白衣少女，又一个年轻男子从天空跃下，挥舞一口剑刃如兰叶的光剑，斩在肉山的触手上，他的光剑也在触手上犁出了一道沟渠，然后又跳上另一条袭来的触手如法炮制。

　　“韩英姿、魏峥嵘，你们击败了兰陵会，还在试炼？”金小雨欣喜万分，但她忍不住又向韩英姿道，“攻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你这样出剑是不对的！”

　　韩英姿头也不回道，“这是兰剑的用法。”

　　他就像猿猴那样在密林般的触手之间跳纵。如果躲不过触手，韩英姿就施放灰神之力彻底隐去自己的形迹气味。肉山的眼球虽多，没有一个眼球及得上金丹的天眼。失去了韩英姿的踪迹，触手不知所措。眨眼之间，肉山上的每一条触手都多了一道剑光犁出的沟渠。忽然，他的人影显现在肉山的正体上，邪剑幽兰扎在肉山硕大的鱿鱼头上，剑光贯注而下，怪物发出痛叫之声。

　　韩英姿又跳回了黑风狮子。

　　金小雨目瞪口呆地望着肉山：怪物的每一条触手都打起了结，触手上的小口不是啃噬着同一条触手的血肉，就是啃噬着其他触手的血肉。怪物的痛叫声越来越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绝不停下自残。

　　金小雨问韩英姿，“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英姿道，“邪剑幽兰能够让中剑者短暂致幻。你看到肉山在自残身体，其实肉山的感应里到处都是我的踪迹，它在用尽全力杀戮我呢。”

　　金小雨道，“难怪，这怪物没有灵智，精神就随你摆布。如果是精神训练有素的修真者就未必吃你这套了。”

　　韩英姿一笑。

　　金小雨瞧着他得意的眼神，暗想：难道我们也有道士被韩英姿的兰剑摆布了？她马上又不服气道，“主要是你有灰神的妖力增幅了幻术。”

　　韩英姿不纠缠这个话题，问金小雨道，“陈文袭船时候落难的其他人，你可曾见到？”

　　金小雨道，“余化龙和绛珠偏离了航路，我找不到他们踪迹。他们有道门的法宝，性命应该无忧。我救了落入瀛海的钱绛云和法聪，带他们浮上来的时候，海面上已经没了你们两边的迹象。度人院的顾曼殊知院出现，告知了我你们的战事，然后召唤出了这头该死的怪物，试炼我们三人。钱绛云和法聪不愿意做让我分心的累赘，退出了试炼。”

　　韩英姿想，这个顾曼殊一个考生都不会放过。没有他们及时援助，金小雨的试炼就完蛋了。

　　魏峥嵘却注视着金小雨，问道：“顾曼殊告知了你两边的战事，那你也知道，我杀了陈文了？”

　　金小雨点点头，“陈文是做得不对，但你的做法也太蔑视我们道士了。不过，现在我不向你寻仇。你和韩英姿帮了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文、元辟疆、木之华都出局了，稷下会不能没有人物，我再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我要把试炼走完。”

　　韩英姿顺势牵起魏峥嵘和金小雨的手，让他们两人拉钩立誓，“那恩怨都放到试炼之后，试炼结束前，大家精诚合作。”

　　金小雨冷冷说，“不必拉钩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魏峥嵘道，“那我也相信道士的信用。”

　　韩英姿向金小雨道，“我们随便游上几天，诸葛玫她们会返航来接。你看到每隔一里的火鸦了吗，这是小孟指给我们的路。”

　　金小雨叹了口气，“听顾知院说，楚橘也和诸葛玫他们同舟。楚师姐的气量窄小，不知道能不能放诸葛师姐回来。”

　　魏峥嵘道，“楚橘凭什么管诸葛玫来去？”

　　金小雨道，“顾师说，楚橘把诸葛玫的魂魄都押入了魂灯。”

　　魏峥嵘一怔，和韩英姿互望一眼。

　　韩英姿皱起眉头——他们得做好诸葛玫的船永远不会来的准备。

　　肉山的叫喊声已经宛如雷霆般回荡在大瀛海上。本来怪物该把自己吃个干净，但怪物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天地灵气，自己咬掉的血肉又不断长出来，它陷入了生不如死的痛苦循环。

　　金小雨不忍地向韩英姿，“终结它的性命吧。”

　　韩英姿却指着那肉山问道，“你们觉得这肉山做船如何？我看它发疯起来，能追赶音速移动的玄鸟。就是平常的游速，也不下于宝船。这洪荒异种能不断汲取天地灵气，比任何船的灵枢都厉害。如果能够操控这怪物的精神，或许，我们可以乘着它赶上鹦鹉山的考试。”

　　金小雨吃惊道，“异想天开。你的这口邪剑幽兰终究只是飞剑，剑上的幻术只是方便御主在短时间误导敌手，迅速斩杀。论起剑上幻术的持续时长、精细程度，都无法和纯正的魂魄类符咒媲美。你怎么能让怪物连着赶上十来天路！”

　　魏峥嵘道，“韩英姿的想法可行。怪物的灵智不强，只要不间断地在怪物心头制造猎物的幻像，驱赶它向着我们的航路前进就可以。就是韩英姿要辛劳十来天，剑上的幻术不能停歇。”

　　接下来的十天，韩英姿得不眠不休，保持邪剑幽兰对肉山的精神控制，他要凭借灰神之力硬撑。

　　金小雨思忖了下，凝视韩英姿道，“我传你解放神剑真形之术吧。草木七剑这样级数的神剑，有实剑、融光、真形三阶。我熊妖的真元只能自如融光，但凭你的灰神之力，倒可以解放出邪剑幽兰的真形，一劳永逸地对肉山施加幻术。你也可以节省真元应付意外。”

　　神剑真形？韩英姿似乎从邪剑幽兰的灵玉中感应到这一层妙用。他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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