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只汪
九月一过，马上就是十一大长假。
这回杨夏也不能再赖在B市了，接了几通父母的电话后，他依依不舍地看着胡桃。
胡桃在他接电话时就十分心虚，再怎么说她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谈恋爱，想想也知道杨夏父母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
她义正言辞地劝诫他：“叔叔阿姨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要听话。”
杨夏没办法，再不满意这个决定，还是坐飞机飞回了S市。
由于是晚上的票，他不放心胡桃一个人回去，怕她又遇到跟踪狂，就没有让胡桃送。
胡桃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就折返了。
胡桃以为，杨夏就算走了，两人之间最想念对方的也一定是杨夏，毕竟胡桃身为成年人要比杨夏成熟得多，两人扮演黏人角色的也一向不是她。
可一到家，胡桃就发现她大错特错了。
杨夏和她恋爱后，时不时串门的行为都被她默许了，所以偌大的房子里多了很多他的东西——地上他浅蓝色的拖鞋，沙发上她刚刚给他洗好的校服，包括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了一格柜子的游戏光碟。
还有，趴在门口看着她的汪汪。
她蹲下身摸了摸汪汪的后背。
脑内闪过的却是杨夏湿漉漉在她手上吹过的头发。
有点想他。
独自一人吃晚饭吃了好几年的胡桃，习惯性地倒水倒了两杯时，这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到了顶端。
她楞了一下，把水倒回去，端着杯子坐回饭桌上。
……好吧，可能还不止一点点。
*
杨夏到S市接他的是他的叔叔，杨夏父母都在同一家新闻社工作，母亲是记者，父亲是财务部的，成天都很忙，即便是国庆也不放假。
叫杨夏回来也是想看一眼他过得怎么样。
叔叔把他送到家没多久父母也回来了，杨夏换了一套衣服还没拿出手机给胡桃报平安，他妈见面吐出一句：“胖了？”
杨夏：“……”
他爸也点点头，老神在在地点评：“看起来好像没缺胳膊断腿。”
杨夏：“…………”
杨夏当没听见，低头发了消息给胡桃。
他父母从他几岁开始就是这种说话犀利的性格，跟上一世差不多，总是带着职业病，他印象中他们只有两次情绪激动到像正常父母——一次是上一世他突然改邪归正大学考上去了以文化资源优秀出名的B市，第二次是这一世他中考改了志愿选择去B市上高中。
杨夏小时候父母太忙缺乏管理，就养成了万事自己做主的生活态度，学习上也是说不上心就真不上心，上一世浑浑噩噩玩到高三听到胡桃死讯才改变。这一世他为了早点见到胡桃高一就开始奋发，最高兴的莫过于不知情况的父母了。
但三人相处时间就那点，杨夏确实对他们没有太依恋的感情，比起同岁的孩子要独立得多。
他不热情回应，父母也见怪不怪，说完一个去做菜，一个坐到杨夏身边看电视，仿佛打电话催他回来见见他们的不是自己一样。
收到胡桃的回信，杨夏露了个美滋滋的笑脸。
旁边的杨父看了他一眼，杨夏条件反射捂住手机也回视了一眼道：“爸，我去阳台给朋友打个电话。”
杨父点点头，杨夏飞快跑到阳台，回头看杨父没有看过来放下了心。
父母都是新闻社就这点不好，有时发现问题的眼光会格外的敏锐。
他虽然不觉得和胡桃谈恋爱有什么罪恶感，毕竟他上一世也有18了，都要上大学成年了，交个女朋友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一世，他刚高一，还是不想现在就把这事戳穿。
万一引起什么变动就不好了。
杨夏带着笑意选中胡桃的号码拨通。
刚响了一下，胡桃接通道：“杨夏。”
杨夏被这样叫了一声，心里瞬间就被填满了，他赶忙应了。
“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我好想吃你做的饭啊。”
听他这么说，那边的胡桃好像笑了一下。
杨夏也跟着勾了勾唇，他看着阳台外面慢慢黑下来的景色，呼出一口气说：“更想带你来我父母家吃饭。”
一时间，两头都安静了下来。
胡桃不说话，杨夏也不急着说。
片刻，胡桃才低声道：“杨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叔叔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看不到杨夏的表情，胡桃问出这个问题也有点紧张。
她不怕面对竞争，杨夏炙手可热这不算什么，但如果面对杨夏父母的排斥，她的恐惧和害怕便放大了数倍。
胡桃一边猜测杨夏会怎么回答，一边听着杨夏的呼吸声。
但她没料到杨夏会突然委屈道：“你说这话是要跟我分手吗？”
胡桃怔了怔：“当然不是。”
“那你在瞎想什么。”杨夏轻快地笑了：“我也从没想过跟你分手。”
“只要我们都不想分手，这一切就不是问题。”
他拉长了语调，轻而缓慢：“你不要瞎想——”
干净的少年音透过电话传来，倒有了些安抚人心的磁性：“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记得我在你身边就好。”
胡桃心里奇异的平静下来，缓了缓神嗤笑回：“你又不是小叮当，在我身边就能解决一切了？”
“信不信，我至少能替你解决99%的事？”杨夏面不改色厚着脸皮说。
胡桃被他挑起了兴趣：“举例来说？”
就像一直在等她这句话，杨夏立刻扬起嘴角：“你的终身大事呀，已经被我解决了。”
胡桃顿了顿，半饷没吭声。
而后才发出蚊子一样小声的嘀咕，害羞到声音都在发颤：“……我要挂了！”
杨夏乐不可支的嗯了一声。
学她小小声道：“有空别忘了想我，睡觉也要梦到我。”
啪。手机立马传出忙音：“嘟-嘟-嘟”
杨夏被挂了电话也还是很高兴。
捏了捏手机壳，发了个短信过去：“就算挂了也得想我。”
胡桃：“……”彻底放弃抵抗了。
*
半夜。
胡桃还真做了个有杨夏的梦。
这个梦似曾相识，与她之前中秋节在旅馆做的差不多。
不过那时她只是模模糊糊记得有杨夏出现，却不记得具体内容，这一次倒是能记住一些片段了。
她早上醒来，心里还有种失望、伤心的感情久久不散。
捂着胸口，胡桃皱起了眉，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发呆。
这梦真奇怪，她居然在和杨夏网恋。
梦里的杨夏也不太一样。
虽然和现在一样都是和她网聊……
但是……怎么说呢，没这么黏人？
还是说，没这么喜欢她在意她呢？
回想了一会儿，梦里一提到奔现就四两拨千斤的杨夏，还有玩起游戏就失踪的杨夏，经常带妹开黑的杨夏……等等面孔的杨夏，都让她有点郁闷，和梦外的杨夏一比落差不可谓不大。
她打了个哈欠放下水杯，拿起手机。
想了想输入：杨夏，我梦到你了，梦里你对我不太好。
发了过去之后，她又后悔了。
她抱住膝盖暗想，难道真是谈恋爱的女人都幼稚？
她对一个一知半解的梦这么斤斤计较……太幼稚了！
可来不及撤回，杨夏已经回了：在梦里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胡桃没想好怎么总结这个乱七八糟的梦。
杨夏等不到她的回复，打了电话过来。
他大概是被胡桃吵醒，声音里带着困顿的沙哑，轻柔问：“恩？梦里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胡桃突然有些愧疚：“没什么，一个梦而已，你睡吧，还早呢。”
“你不说……”他打了个哈欠，喃喃：“我就不睡了。”
胡桃拿他没办法，磕磕绊绊地把记得的告诉他。
听着听着杨夏不仅没有犯困，反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你说你梦到我跟你网恋了？”
“是呀，是不是很扯。”
杨夏勉强笑了一下。
心里乱成一团，脑袋炸开了锅。
网恋！对她不好！胡桃的梦居然是上一世的内容！
他思绪复杂，正要让胡桃再说一次，说得仔细一点，好让他明白到底是全部都梦到了，还是只梦到了一点。
可聊着聊着，胡桃就发出了睡着的鼾声。
细细弱弱的，跟小猫蹑手蹑脚一样轻。
杨夏眉眼一松，突然不想再追究了。
他轻声道：“你觉得以前我对你不好。”
喉咙有些哽：“那现在我会加倍对你好。”
这辈子绝对不犯上辈子的错误，好不好。
*
胡桃再醒来是被手机设置的码字闹钟叫醒的。
她半睁半闭着眼拿起手机，把闹钟点停之后，终于看到了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长——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没被挂断。
胡桃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试探问：“杨夏？”
心里想着不会吧……
可那一边的杨夏立即应了一声。
“……”
呜，完了，真的让他听她睡觉听了一个多小时。
胡桃紧张询问：“我没打呼噜吧？”
“没有。”杨夏尾音上扬。
胡桃刚松口气。
他又极其真诚道：“但是你叫我的名字了。”
胡桃：“……？”
他貌似刻意想了想，加重语气再度肯定：“还不止一次。”
胡桃明知道他在扯谎，脸还是烧了起来。
眼皮跳了跳，顾左言他：“啊手机好烫啊，我要去让它降降温了，早安杨夏，先不说了！”
杨夏也不拆穿她，等她脸皮撑不住挂了电话后，他嘴角上扬盯着通话记录看了好久，最终截了个图存在了命名为胡桃的相册里。
之后躺在床上赖床，闲来无事，他转手切到了朋友圈随意扫了一眼。
自从和胡桃交往以后，他就不用再拿朋友圈只对胡桃可见来吸引胡桃了。
所以当天杨夏的微信好友们刷朋友圈时，突然看到了杨夏发了个动态。
在清一色的国庆旅游疯狂晒照中，他堪称一股清流。
动态只有短短八个字，却极其的引人注目。
他说：
——还有六天，好想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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