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只汪
“胡桃~快醒醒！”杨夏不放心地推了推，床上神情痛苦发出呓语的胡桃霍地一下张开眼。
“胡桃，你怎么睡了这么久。”他都看完杂志还坐了近两个小时，本意是不想叫醒胡桃的，可看她睡得都非常痛苦，他也坐立不安，“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胡桃避而不答，反而一脸慌张地拿起了旁边的手机，仔细翻动，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
——没有不熟悉的短信和消息了，她这是回来了？
“我，我好像做了个梦中梦，但又好像不是梦……”胡桃苦笑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之前一直怀疑的杨夏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一本书而哭，还知道那么多她没有告诉他的事，福至心灵般忽然转过头细细凝视着杨夏。
她不动声色道：“说起来，那个梦应该算是噩梦吧……”
杨夏表情有些古怪：“你又做梦了？这次也是梦到我跟你网恋了吗？”
胡桃摇头，边说边刻意留神他的举动，“不止，我梦到，我死了。”
杨夏双手猛地抓紧，整个人都傻愣愣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咽了口口水。
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胡桃的死亡，当然不是梦，他上一世亲耳听到亲身经历过的，面对着当事人他不愿意欺骗她，可也不想她再去背负那些。
两人相对无言的对视着，胡桃一愣，清晰看到杨夏的眼中不受控制般涌出泪水，溅在她的床单上立刻晕染了一大片水色。
她叹了口气：“你哭什么？”
杨夏吸了吸鼻子，倔强道：“我没哭。”
这话刚说完，他的眼泪掉的更欢了，一个刚升高二的17岁大男孩，咬着嘴唇哭得像个3岁孩子。又像是觉得丢脸，抬手去擦，可那眼泪从指缝里又冒了出来。
胡桃无奈地想：她也是很厉害了，今天把他弄哭了两次，虽然第一次是背着自己看书的时候哭的。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也许那些梦不是梦，而那些她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都有了解答，梦中的难过在看到杨夏这幅样子时，只剩下了淡淡的伤感，那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也渐渐淡去。
“我知道，你只是在心疼我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胡桃张开手抱住了哭得肩膀发抖的杨夏，把他的手拿下来，认真的看了看他通红的眼睛，亲了亲他的脸道：“对吗？”
杨夏抽噎了一下，慢慢回抱住她。
冷冰冰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脖子。
她感觉到他深吸了一大口气，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对。”
“那些都是噩梦……梦都是会醒的，现在醒来了就好了，现实都是和梦相反的，你不会死的。”他带着哭腔道。
“有我在，你不会和梦里一样的。”这一次，他会好好守着她。
胡桃点头：“我知道，你现在在我身边才是真实，我当然知道。”
即便梦里的都是真的，但她只会把有他在的现在当真。
而她也不愿自己的恋人替她难过，她想她上辈子死前之所以什么都没有跟杨夏说过，一定也是因为不想造成他的困扰吧。
因为真的很喜欢，没有办法说出再见，才会选择不告而别。
两人静静抱着对方，在天色黑下来的最后一刻，胡桃听见杨夏吸了吸鼻子说：“对不起。”
胡桃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胡桃暗想：相信那个我也没有。
所以……你也不用守着这个沉重的秘密活下去了，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等杨夏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胡桃已经和他转战到沙发上，被他抱在怀里一起重新翻看着那本杂志。
看完最后一句，胡桃扭脸道：“对了，我的编辑说过等杂志把我的文连载完，尾声的话由你来写，你最近要不要好好想想写什么？”
杨夏还是十分低落，他闷闷地应了声，把头撒娇般赖在胡桃的背后。
胡桃受不住的往前让了让，笑道：“你是不是变得更黏人了？汪汪都没有你黏人。”
杨夏从哭哑的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不答话只是把手圈的更紧了些。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都要岿然不动抱到老死的模样。
胡桃拿他没办法，就像拖着婴儿一样，起来把书收了，又去把饭做了。
最后坐下时，杨夏如同背后灵一样，突然憋出一句：“我爱你。”
“……”
胡桃差点把手上的盘子打碎，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被杨夏软软的唇亲了一下才动了动眼珠，心脏瞬间软成了一团棉花。
当晚，杨夏回去后，胡桃缩在被窝里暗戳戳跟简妙阳秀了把恩爱。
得到简妙阳不屑的回复：高二男生说的我爱你就跟吃饭放屁一样随便一说，谁信谁傻逼。
胡桃完全没被打击到：你不懂。
也许梦里的杨夏很多都是随口一说，但现在的杨夏对她的每一句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胡桃嘴角翘了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驱散噩梦的护符，这一次睡觉什么都没梦到，只知道醒来时浑身还是像泡在蜜缸里一样甜滋滋的。
你爱我。
我也爱你。
真好。
*
冬天悄然离去，在春天第一朵花开放又掉落，蝉鸣的夏天到来时，高二下学期，杨夏的身高又长了。
胡桃去送他上学时，看到他频频往电梯上的镜子看，好奇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杨夏笑眯眯没说话。
迈出电梯时，手突然被拽了一下，胡桃转个身直接撞入了他胸口。
杨夏闷闷一笑：“够了吗？”
“什么……？？”胡桃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就你之前说……”
谁知胡桃推开他，匆匆打断道：“等你到学校再说吧，你要迟到了！”
杨夏噎住：“……”
下了车后他还是闷闷不乐的。
胡桃也忘了问他之前想说什么，等到了家记起这个事才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点开微信准备去问他，正好同时收到杨夏的消息。
仔细点开一看，是个体检表的照片，里面身高那一栏用红色笔画了个大圈。
胡桃：？？？
半晌，杨夏发了个害羞的表情：我190cm了……
紧跟着又进来一条：可以满足你了！
胡桃噗了一声，把这几句话重看了一遍。
从回忆深处总算捡起了一丝印象，她刚跟杨夏还没确立关系时确实是吐槽过他怎么只满足于180的身高。
她冥思苦想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
怎么回复都好像特别奇怪。
杨夏似乎是等急了，又发了一条过来：你开心吗？
胡桃：……
随即，她灵机一动回复道：比起身高，其实你满分的试卷更能满足我。
那边顿时没有回应了。
胡桃喂完汪汪，带着汪汪溜了一圈，手机才滴滴了一下。
杨夏迟迟道：我们马上就要会考了，拿全A满足你。
哈哈哈哈。
胡桃忍不住在路边抱起了懵懂看着她的柯基。
点了点汪汪的鼻子吐槽：“你家主人怕不是跟你一样大。”
说他一岁都嫌多。
*
高二教室，一个男同学走到杨夏面前戳了戳他。
“喂，杨夏，门口有人找你！”
杨夏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
走出去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赵筠看到他走出来，两眼一亮，伸手就要去拽他。
杨夏唰一下躲开，皱着眉就要往回走。
赵筠立马硬着头皮道：“杨夏你还在生气吗，之前家长会我不是故意要说你女朋友坏话的……”
杨夏冷冷回头道：“坏话？”
赵筠见他终于理自己，立刻打蛇棍上，眨巴着她那双一直被夸赞的大眼睛道：“是啊，我就是，我就是看到你家长太激动，说着说着就说漏嘴了，至于坏话，其实那些也不算是坏话，我都是实话实说的……”
她早就没了之前的狂妄之气，自从上了高二分了文理班，理科班的杨夏教室离她们文科班很远，不像以前隔壁能天天见到，说着说着声音也没有了底气，生怕杨夏不爱听。
杨夏嗤笑：“你当然没说什么坏话，毕竟我女朋友没有缺点。”
赵筠：“……”
杨夏又道：“还有我指正一点，有资格在我家长面前激动的只有我女朋友，很显然，你不是。”
赵筠哑口无言。
说完，他掉头就走。
他身后的赵筠十分不甘心，那股一直憋着的气在此刻爆发，她狠了狠心提高了音量道：“你就那么不耐烦跟我多说几句吗，每次都要冷冰冰的对我，我都道歉了。”
杨夏诚实的说：“跟你说话，不如学习。”
赵筠完全没料到她掏心掏肺的一句话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从教室往里走的柯辛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由默默同情地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赵筠。
什么叫绝望？
绝望就是你喜欢的人觉得学习都比你有意思。
杨夏走回教室，柯辛跟在他后面，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没错，文理分班后他居然又跟杨夏一个班，位置还就在他右手边！
他抖着腿看着杨夏摊开书废寝忘食的模样，不禁哎了一声：“杨夏啊，胡桃姐和学习你选哪个啊？”
杨夏笔一顿。
柯辛坏笑着撑起下巴：“你这书呆子不会真的答学习吧？”
杨夏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他上一世一个不爱学习的这一世还有机会听到书呆子这个称呼，确实他改变很大……而这些改变都是为了胡桃。
如果说非要选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那他的答案一定是——
“别说学习，就算是我自己，也没她重要。”
柯辛我靠了一声，被他肉麻的话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努了努嘴：“那你干嘛这么用功读书，还不如用这个时间和胡桃姐谈情说爱呢。”
杨夏抿了抿唇，正儿八经道：“不行，我还没拿到满分。”
“不拿到满分满足不了胡桃。”杨夏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柯辛：“……”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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