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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绿茶的修养


  邝露捧着准备好的衣裳,急匆匆的往寝殿那里送。

  现在还没到夜神醒来的时候,但是夜神用的一切东西都是必须在他醒来准备好。

  璇玑宫的一切琐事,几乎已经全部交到了邝露的手上。许多事邝露以前完全没有做过,但就算忙,邝露也乐在其中。因为她终于可以离夜神更近一点了。

  想到夜神殿下身上的衣物都是经过她的手,经过仙法洗涤熏香,哪怕还是不能进他的身,但邝露只觉得巨大的幸福在头顶。

  这个时候那个小仙侍恐怕还没醒过来,自从她把璇玑宫的事全都交给她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懒散了下来。

  那个叫做木彤的小仙侍,不知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以前她还是天兵的时候,就见着她对璇玑宫诸事不上心。夜神殿下入睡之后,她就去姻缘府,要不然就在庭院里和魇兽一块玩。

  夜神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她全心全意对待过。她看到的感受到的,全是殿下对那个小仙侍的情谊。而那个小仙侍却从来没有以相同的情意对待他过。

  邝露心里只是觉得不平。这份不平化作了她在璇玑宫处理各种事务的动力。不管什么事,样样都力求最好。

  想要在那位殿下的眼里,和那个小仙侍区别开来。

  想要告诉殿下,其实她可以做的比她好的。

  她脚下走的极快,眼看着要到寝殿的时候,冷不防寝殿的门突然打开,木彤从里头出来,直接和邝露撞上。

  邝露手里精心准备的衣物顿时掉落在地,折叠的一丝不苟的衣物顿时凌乱起来。

  “啊!”邝露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衣物成了这样,满脸心痛。

  木彤也被撞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她扶着腰一副后背被撞痛了的样子。她喘了口气,直接过去,“邝露仙子没事吧?”

  邝露一愣,她不喜欢这个小仙侍,同样的这个小仙侍对她也是不假颜色,倒是后来道出她太巳仙人之女的身份之后,倒是对她客气了不少。

  “殿下的衣服,你……”

  邝露还没来得及说完,寝殿里头有嗓音传来,“彤儿怎么了?”

  “木彤一时不察,撞到了邝露仙子。”

  寝殿里安静了一会,“你没事吧,进来让我看看。”

  木彤眼眸转动了两下,看向了邝露,邝露坐在那里脸上浮上了些许尴尬,还有一些被忽视的伤心。

  只有同性才知道怎么对付同性。男人这样,女人也这样。她对邝露从头到尾可没安过什么好心。

  这个太巳府的掌上明珠,也不知道是被父母娇宠的如同一张白纸,还是干脆爱润玉爱的走火入魔,竟然还真的留在璇玑宫做打杂,而且还做的格外努力。

  蠢货。

  她心里迅速给邝露下了定义。

  邝露心里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她对付过的女人几双手都数不过来,邝露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要瞥一眼就知道。

  这些活计做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保洁罢了,还真当润玉会因为她洁扫做的好,入他的眼么?

  木彤心里嗤笑。她扶着门板站起来,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她往门内看了一眼,满脸抱歉的看着撞翻在地的衣物,“我能帮你吗?”

  “不,不用了。”邝露自己开始收拾。

  “那么,一切有劳邝露仙子了。”

  她说完就到了门内。

  邝露看着木彤进去,寝殿这个地方,殿下一直不准她进去,说不喜欢有人贴身服侍,所以一切她都在外。可那个小仙侍进去了。

  木彤一进去,就被润玉拉了过去,他拉着她坐下,仔细在她身上看了一回。

  “可是摔着哪里了?”他问。

  “就是出去的时候,突然遇见邝露仙子,躲避不开,不小心撞上了。没什么的。”说完,木彤嘶了一声,轻轻痛呼了下。

  润玉蹙眉,“还说没事,哪里痛告诉我,我给彤儿渡气。”

  “就是后背有些疼,可能因为刚才撞在门板上,力道太大了。”

  润玉眉头皱的更紧,伸手给她输入灵力,好缓解她背上的疼痛。

  “邝露仙子还真的对你一往情深。”木彤手动了几下,没有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我看她也是为了赶上你醒来之前,好把准备的衣物送过来,所以才走的那么急。”

  说人坏话,可不一定非得要满脸狰狞,一嘴的都是人的不是。这婉转的功夫,比直接说人不对其实更好。

  “……”润玉摇摇头,他伸手在她的背上轻按了两下,“可还疼?”

  “你给我渡灵力,给我揉揉,我就不疼了。”她说着整个人都倒在他的身上。润玉顺势就抱住她。

  “今日我们要吃些什么?”木彤靠在他的胸膛上,“你说过要带我去凡间的,结果都好几次没成行了。”

  “是我的错,待会我更衣之后,就带你下凡好不好?”润玉抱住她,向他放在心头上的姑娘讨好道。

  木彤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这还差不多。”

  他侧首过去,唇滑过她的指尖。

  说着,外面传来邝露的声音,“殿下,衣物已经备好了。”

  旖旎的气氛被邝露这话顿时破坏的无影无踪。

  润玉被打扰,不高兴的把她抱的更紧了。木彤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润玉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木彤开了门,女人之间的交锋,不必是市井泼妇里的撒泼滚地。眉眼流动之间就已经交锋过好几个来回。

  “我来吧。”木彤说着,伸手从邝露手里把准备好的衣物接过去。

  邝露望着她,面前的女子带着一抹得体的微笑,从眉梢到嘴角,全都让人挑不出错。

  木彤动了动,发现邝露的手没有放开,“仙子还有事?”

  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将她和寝殿之间轻易划出一道天堑。

  此刻邝露觉得自己在璇玑宫和太巳府上的仙侍,其实并不什么不同。

  邝露松开了手,木彤接过摆放好衣物的托盘,对她笑笑。这小仙侍眉梢眼角都是缕缕春风,她这样,和她刚来璇玑宫的时候,对她态度很不一样。可就是这不一样,让她如鲠在喉。

  木彤合上寝殿的门,对着门板勾起嘴角,心头的快意如同流水缓缓的淌过。

  对付这种大小姐,自然是不能用平常女人撒泼打架的方式。何况邝露是太巳仙人的独女。这种女孩子她见多,被父母疼爱的不懂世事,说好听点的是天真可爱,说不好听就是蠢。而且若是父母娇惯一点的,还会有不少任性的小脾气。

  她不必做恶人,只要顺着这些大小姐的脾气下去,放了火线,最后一点。不用她动手,大小姐自己就会把脾气给爆了。

  到时候大小姐就算真的受了委屈,可旁人看到全都是她的无理取闹,任性自我。可谓是千夫所指。

  她捧着衣裳过去,润玉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衣物。是他平常穿用的那套,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贴心的熏了香。

  当真准备的特别贴心。

  “今日不穿用这套。”

  木彤听润玉说,“不是要下凡么,穿成这样,自然是不合适的。”

  木彤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这套仙气缥缈的仙衣,哦了一声,另外去寻一套衣裳给他换上。

  一切办妥,润玉和木彤径直往宫门走。

  邝露走来,见着他身上的装束,并不是她准备的那套,她站在那里心底发凉。

  “殿下。”

  “邝露,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下凡一趟,你守在璇玑宫。”说罢就要和木彤离开。

  邝露出声道,“殿下,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天后娘娘在花界大发脾气,打伤了花界数位芳主。现在花界长芳主上了九霄云殿。恐怕天门那里会比较混乱。”

  木彤看向邝露的眼神顿时有了些异样。

  “母神在花界发怒?”润玉将这几个字复述了一遍。

  “是,不过天后娘娘为何发怒,暂时还不得而知。”

  润玉沉吟一二,对木彤满脸歉意,“这次怕是去不成了。”

  木彤摇摇头,“我没事的,这次不成就下次嘛,反正你的话在我这里放着,到时候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邝露抬眼望着润玉,他正望着面前的仙子,眼波脉脉,是在她面前完全不可能有的柔情模样。

  她心头越来越痛。

  “我知道了,邝露你退下。”

  邝露缓缓垂头,对润玉一礼。木彤和润玉站在一起,干脆也跟着润玉一道受了邝露的全礼。

  九霄云殿上此刻是鸡飞狗跳一片。

  长芳主牡丹在丹陛下痛陈天后今日在花界所作所为,“今日天后来花界,说是为上回救火神之恩前来送来谢礼。结果天后在我花界做了什么?竟然纵火火烧花界,并且打伤我花界数位芳主,请问天后就是这么谢的?”

  天后金灿灿的坐在九霄云殿之上,听到下头的长芳主的痛陈,冷笑连连,“什么时候花界的叛臣也有脸面来天界。”

  “你们花界四千年前叛出天界,自成一界,你们花界芳主若仔细算来,个个都是天界叛臣,人人得而诛之!本座出手不过是为了维护天界秩序,你原本不过就是当年花神点化的花精,仔细算来,是花神座下的奴婢。连神籍都没有,有何资格来指责本座!”

  天后荼姚咄咄逼人,且站在高处将花界贬为叛臣,自己更是成了一名奴婢,说的长芳主目眦尽裂又无法正面反驳,只能另寻他路道,“当年花界为何叛出天界,难道天后心里没有一点数吗?先主为何身死道消你……”

  荼姚听长芳主要将当年花神梓芬为何殒身当场道出,她冷笑连连。

  “住口,你当九霄云殿之上,是你花界的百花宫,可以任意让你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润玉和旭凤赶到的时候,场面无形的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两人赶来之前就已经听了到底发生何事,听到长芳主高声斥责,被天后荼姚厉声喝止,顿时众仙们都有些退避的意思。

  天界秘幸甚多,心下知道就行了,若是一旦摆上明面,少不得要多出风波。

  天界之上天后荼姚为非作歹,天帝虽然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但若是没有天帝的默许,天后怎么可能肆无忌惮。

  这对天界至尊夫妻,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这长芳主闹到九霄云殿,只能算是失策了。

  不过众仙也不会提点这长芳主一句,反正惹怒了天帝天后,没有好果子吃。保全自身才是要紧。

  “长芳主。”旭凤见状当即出列,“我母神绝对不会做此事,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误会。”

  长芳主望见旭凤,听到旭凤维护荼姚的话语,心中的怒火更炽,“花界众人皆有眼所见,火神殿下说的真的是好!我花界三位芳主都被天后所伤,锦觅差点丧命,这难道也能是什么误会?”

  “锦觅受伤了?”旭凤满脸不可置信,径直抬头去看荼姚。

  荼姚见状眉头一皱。

  之前穗禾告诉她,旭凤在魔界受伤,很有可能和一个花界的小精灵脱不了干系,她先让人去花界查明锦觅的身份,而后她亲自赴往花界。花界芳主对她冷淡,她故意前去那个葡萄精的住处查看,竟然看到和梓芬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的脸!

  看到那个小贱人的瞬间,一切疑点荼姚都想通了。为何旭凤会受伤,为何花界会借出夜幽藤。

  梓芬那个妖女在世的时候,再三险些害她险些被废黜失去后位。现如今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小贱人险些害她儿子丧命!

  荼姚怒击之下动手,没想到这小葡萄精倒是知道到处逃窜,引来其他花精还有花界芳主。

  她怒火之下直接就出手重伤了这几人。

  只恨当时没有直接用琉璃净火焚了那个小葡萄精,长着和那个妖女一模一样的脸,竟然还惑乱她儿子的心神,连累他险些丧命!

  她为何不能杀了那个小妖精!

  “母神……”旭凤失神道。

  “你们花界自从四千年来,便任性妄为,目无法纪。本座如何不能一正秩序?”

  “你……”花界长芳主咬牙切齿。

  荼姚避开私自出手伤害锦觅,口口声声直说维护天界秩序。

  “花界如今自成一界,何须天界指手画脚!”

  荼姚微微挑眉,“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何必在此处呢。”

  长芳主被荼姚此言激的愤怒难言。

  “长芳主,我母神对锦觅……”旭凤顿了下,“此事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误会,所以还请长芳主稍安勿躁,天界一定会给花界交代。”

  “交代?敢问如何交代?”长芳主怒极而笑,“火神殿下难道是双耳听不清楚么,方才我已经说了……是……”

  “好了。”上首的天帝太微开口打断长芳主的话,“此事,天界一定会好好查明,并且会送去疗伤丹药,安抚伤者,长芳主暂且稍安勿躁。”

  长芳主闹到了天帝面前,想要在这众仙之前让荼姚这毒妇露出真实面目。可是天帝在里头和稀泥,而众仙更是装聋作哑,没有一人出来秉承公道。

  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心下知道,仅止于此,也无可奈何了。

  天帝太微对花界并不很在意,花界虽然掌握粮草,但是都是一些柔弱女子无甚战力,若天界真的动真,不用多少力气花界自然会被回收天界之内。

  荼姚动手伤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为了几个小小的花精,对天后问责,未免太过大题小做。

  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给花界一些赏赐,过上百年,也无人记得此事了。

  长芳主走出九霄云殿的时候,浑身发抖,偏偏还要维持仪态,不让这天界众仙看去了笑话。

  旭凤从后面追来,“长芳主,此事一定有误会,我母神万万不可行此事。”

  “这话火神殿下已经说了好几遍了,难道不觉得烦么。现在锦觅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我还得返回花界,就不多留了。”

  说着她就要离开,旭凤一听哪里能让她走,“请长芳主带上我前去,或许我能救锦觅的伤。”

  锦觅是被天后业火所伤,身中火毒,花界众芳主也束手无策,需得有火系大成者来化解火毒。

  锦觅的伤拖不得,一拖极有可能殒命。

  长芳主哪怕不愿,也只有承认此刻能给锦觅疗伤的,只有旭凤。

  她带上旭凤直接往南天门而去,路上见到赶来的水神洛霖,水神洛霖因为先花神的缘故,对花界一直有别样的感情。

  他不管俗物,几乎算是隐居世外,等听到天后荼姚大闹花界,已经是好会之后。再等他上九霄云殿,天帝早已经散朝。

  水神刚要上来询问此事,长芳主直接带着旭凤离开。

  锦觅躺在床上,被火毒所困。面如金纸,形销骨立。

  旭凤等不得,立刻开始施救,他凝神为锦觅解开火毒。

  “锦觅你听我说,我母神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我来给你赔罪治伤,不要怨我母神,好不好?”旭凤对已经半昏半醒的锦觅道。

  锦觅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陷入昏睡。

  润玉回到璇玑宫,今日九霄云殿上一番机锋,他从头到尾只是旁观,但什么话都不说,也要在那里站到天帝散朝。

  润玉一进门,就看到木彤站在庭院里。魇兽在她身边,魇兽呦呦叫了几声,木彤过去揉揉它的脑袋。

  “润玉回来了。”她说着带着魇兽到他面前,“怎么样?辛苦不辛苦?要不要喝杯茶?”

  说到茶,润玉倒是来了些许兴致。

  “不如彤儿亲自烹茶如何?”润玉提议。

  他话语软绵,甚至带着不自觉的撒娇。

  “难怪当年你要教我烹茶呢,原来是为了今日啊。”她嘴里说着,连连含嗔瞪他。

  润玉握住她的手,眉眼含笑,“是我不好。”

  木彤冲他皱了皱鼻子,“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依你一次。”

  说着,她拉着他在庭院坐下。

  见着邝露,她道,“邝露仙子把上月蓬莱仙岛送来的云麓仙茶拿来吧?”

  邝露呼吸一顿,持在腹上的手握紧。下意识看向润玉,此刻光风霁月的殿下眼里满满的全是他身边的女子,他只看得她,也只听得到她的话。

  木彤见邝露站在那里没动,咦了一声,说着娇笑去推润玉,“看来咱们璇玑宫里,还是得夜神殿下发话才行。”

  润玉看向她,“邝露去吧。”

  邝露垂眼低低应了一声是,去库房将木彤说的茶叶取出来,双手呈上。

  “退下吧。”润玉双眼盯着木彤,见着木彤兴高采烈为自己烹茶,如同饮了百年花蜜那般受用。

  他的心是甜的,他的眼也是甜的。他的情是泛着甘甜的滋味。

  邝露屈膝,转身走了一段,听到木彤道,“自从邝露来了之后,这璇玑宫倒是比往日要洁净不少,纤尘不染。可见这人是留对了,殿下你要怎么谢我。”

  “叫润玉。”在她心里高高在上的神君宠溺无限纠正那小仙侍的称呼。

  邝露泪意翻涌,加快了步子,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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