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疯言疯语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桃花源记》陶渊明
这里是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记的村落，若不是跟着王警官，我根本不可能涉足这里。
放眼望去，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村口一座古老的风车，张开翅膀，随风转动，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童话的世界。
“任何一个充满美好的世界，都有一个阴暗的角落。”
王警官的一句感叹，破坏了眼前的意境，但也提醒我，来此的目的——周寄翠老人邪教失踪案。他这次带着我过来，是希望我能从宗教方面给他一些看法和帮助。
“老人失踪前，她有什么异常吗？”
“没什么异常，我们相处很融洽。”赵海云淡淡地回答着。
“老人离开前，有跟你们交代过什么事吗？”
“没有。”
王警官询问着老人儿子一些基本问题，这些问题在报案的笔录中都有记载，但他还是一遍一遍地问着，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新的东西。
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和心情去回忆同一件事时，往往都会说出不同的答案。
“老人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呢？散步？打牌？或者和同村的人聊天？”
“她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喜欢在村子里溜达溜达，没什么固定的事情。”
王警官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询问一些关于宗教的事情。
“您母亲以前，是个萨满吧？”我直截了当地问着，紧紧盯着赵海云的表情，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
不管他如何回答，我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除了笔录上提到的，还有就是在窗台的角落里放着一盒破旧的香。
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需要供香的神堂，只能说明这是以前留下的。
赵海云淡定地喝了一口水，没有表现出异常，缓缓说道：“是的，我妈以前是萨满，但是今年开始她就不做这行了。”
“为什么突然不做了呢？”
“她累了。”
萨满这个职业，虽然不是想做就能做，但也不是想停就能停的。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隐退的想法。
“谁！”
王警官突然站起来，一声高喊！
安静的环境下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能让人一惊，更别说这突然的一声高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在玻璃窗上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紧紧贴着玻璃窗，五官有些变形，她努力向里面窥探着。被我们发现后，突然手舞足蹈地跑开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这个人是我们村里的一个疯子，对于这种事情，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赵海云人安慰着我们。
女人并没有离开太远，留在院子里四处蹦跳，像是一个冥府里的无常。她颤声喊着：“你们不该来这里！你们会死在这里的！”
听女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感觉有点像闽南语。但也能听清个大概，只是那声音颤抖，恐怖至极。
“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家说这种丧话，滚！”赵海云听完十分气愤，抄起一根棍子将女人打跑，又将院子大门锁好，防止这个疯女人再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海云连连道歉，生怕她的出现影响警官办案的进程。
“这个女人是什么情况？怎么疯疯癫癫的？”王警官问着。
“谁知道呢？都是同村住着，突然有一天就疯了，口音也变了，有点像闽南语。她嚷嚷着自己是南方哪个城市的人，说是被换了灵魂，算了，一个疯子的话，没什么价值。”他感叹着。
问了好久，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和王警官坐在路边的树荫里，手里拿着面包火腿肠享受午餐。
“你看出什么了？”王警官问我。
王警官长我几岁，也大不了太多，这么久的相处，我也放下了对于警察这个职业的戒备。
“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王警官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又指了指不远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又看见了那个疯女人。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对我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正要向她走去，她却突然十分害怕地跑开了。
“警官，你们在这啊！家里准备好了午饭，你们怎么吃这些啊。”赵海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们背后。
“不了不了，吃这些就行。”王警官招呼他一起坐下。
“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我妈的事情，唉~”他感叹着，面露苦色。
“家里怎么就你自己啊？他们呢？”王警官指的是赵海云的媳妇和儿子。
“我把他们送回娘家了。”
“这里风景真不错！进村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一个风车。”我搭着话。
“没错！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河边还有一片榆树，榆树钱可香了。”赵海云向我介绍着村子的景色。
我则借着看景色的由头，留下王警官和赵海云一个人离开。那个疯女人十分害怕赵海云，从她哪里应该能问出什么。
避开赵海云的视线，走了不远，果然在路边看见了那个疯女人，她正蹲在路边用树枝画着什么。
见我来了，她没有逃跑，反而向我炫耀着她的绘画作品。
眼前哪里是什么绘画作品，分明是一个镇灵符！
她双眼紧盯着我手中的面包，我把剩下的食物递给她，问着：“你画的这是什么？”
她双手抢过面包，拼命往嘴里塞，支支吾吾地说着，本就带着闽南语的方言口音，嘴里还塞着东西，问了好几遍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我画的是镇灵符！”
她知道镇灵符！
“你们赶紧走吧！你们再不走也会死在这里的！”她继续说着。
虽然听不懂方言，也能听清个大概，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死”之前加一个“也”。
“还有谁死了吗？”我引导她说出真相。
“已经死了好多人了，你们快跑吧！”
“他们是怎么死的？”
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鬼鬼祟祟，又压低了声音：“他们是被咒语杀死的！”
虽然她疯言疯语，但是疯子往往是最不会说谎的那个人。
“什么咒语？凶手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只好换个方向重新问。
“你为什么不跑？你不怕死吗？”
她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缓缓说道：“其实……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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