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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何时成亲?


  进士科考的是“时务策”五问, 整整一天的时间,考生们有充分的时间思虑周全。


  李玺不到两个时辰就写完了。


  倒不是说他比别人强多少,主要是魏少卿教得好,再加上这段时间天天听阁老们议事, 论辩的角度与实用性不是一味啃书本的学子能比的。


  三月末, 天气和暖。


  清风挟着花香自廊下穿过, 轻轻撩起纸页。


  李玺睡得更香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他做梦了, 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瓢虫,在花丛里飞啊飞, 还落到嫩叶上吃蚜虫。


  突然下起了雨,李玺拍打着嫩乎乎的小翅膀, 慌不择路地闯进了一间草棚。


  草棚好破呀, 床很破, 灶台很破,就连小木杌子都是破的,唯一整齐崭新的就是石枕旁边那本书。


  李玺刚要飞过去看,外面突然进来一个小少年, 白白净净,瘦不伶仃, 一双眼睛黑溜溜的……


  咦?有点眼熟啊!


  李玺看着小少年,少年也在看着他。


  李玺越看越觉得眼熟, 正要问, 便见少年动了动唇, 说——


  “咣——”


  一声锣响,李玺猛地惊醒。


  眼睛湿漉漉的,鼻头红兮兮的, 脸上还印着四个大字——


  呜呼哀哉。


  崔沅带头笑出声来。


  对面考舍的学子瞧见了,想笑又不敢,一个个憋得脸色通红。


  李玺反倒笑起来,看到草纸上模糊的字迹便猜到了,笑嘻嘻地往怀里掏铜镜——这从容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结果,掏了个空。


  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随身带镜子了。


  从前,他很在意自己的长相,不想让人看到卷曲的发尾,所以随时随地都要照镜子。


  自从魏禹帮他赶走了童年阴影,他就很少再照镜子了。


  想到往事,小金虫虫的心就像三月的春风那般,暖融融,软乎乎的。


  脖子一扭,脸一扬,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笑嘻嘻地看向魏少卿。


  ——你的小虫虫向你发出擦脸邀请,接受还是拒绝?


  魏少卿端着手立在原地,果断点了“拒绝”。


  崔沅扑哧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臣给您擦。”


  “不劳烦了。”


  李玺抓着帕子,便劲往脸上蹭,一边蹭一边愤愤地瞄向魏少卿。


  ——擦破你喜欢的脸,让你没脸可亲!


  魏禹终究没绷住,勾起一丝笑。


  李玺:呸!


  心里却是甜的。


  他知道,魏禹之所以不跟他说话,也不靠近他,是为了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也就是说,他坚信他能考好。


  而且是非常好,好到让满朝文武怀疑他是不是做弊了。


  ……


  午饭时间到了。


  方才的锣声就是通知考生们收起答卷,准备吃饭。


  安定军两人一组,抬着蒸饼、炖菜和茶壶,动作利落地给考生,其间没有交谈一句,就连对视都没有。


  每位考生两个蒸饼、一大碗肉菜,还有一盏提神的清茶,不够可以多要,管饱。


  考生们这才知道,为何不让他们带干粮,原以为要饿上一整天,没想到还能吃上热乎的。


  菜里有青菜、豆腐、干豆角、五花肉,菜多汤少油水足,比在家时吃得都好。


  当然,只针对那些寒门学子而言。


  考生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像李玺这样的“特殊”考生会有不同的待遇,悄悄看过去,不由愣住——


  堂堂太子殿下一手拿着蒸饼,一手端着菜碗,吃得正香。吃完一碗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碗。


  英王亲自给他盛的,只盛了小半碗,挑的干绿豆和豆腐,附赠一个脑瓜崩儿。


  太子殿下好脾气地冲自家阿姐笑笑,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呼噜呼噜,吃得可香。


  考生们紧张的情绪不由放松下来,同时放下矜持,要蒸饼的,添菜的,加茶水的,一派和乐。


  “咣——”


  又一声锣响,碗筷收起,继续考试。


  李玺填饱了肚子,整个人美滋滋的,一时睡不着,便托着下巴,弯着眼睛,色眯眯地看着魏少卿。


  魏禹端着手,似笑非笑。


  李仙芝站在魏禹旁边,表情如出一辙。


  李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通常情况下,大姐姐是不会给书昀兄好脸色的,书昀兄呢,对大姐姐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一旦这俩人统一战线,那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倒大霉。


  这个人,就是他。


  李玺腰板一挺,卜愣着脑袋去看别人。


  其他学子桌上都有三份卷轴,他只有两份,这才发现不对,扭着身子找啊找,终于在桌子底下摸出一个。


  卷头上明晃晃地印着两行字——


  此为答题卷。


  请将策论誊于此卷。


  看看密密麻麻的草纸,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答题卷,头顶的小卷毛都炸了。


  再也没心思欣赏美男了,埋头抄抄抄。


  脑袋是蒙的,手是抖的,字都写飞了。


  这一刻,他已然忘了参加科考的初衷,就像一名普通的学子,一心想要考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不留遗憾。


  终于,赶在最后一次锣响之前,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呼——


  松了一大口气。


  出了一身汗。


  终于理解了莘莘学子的不容易,寒窗苦读十余载,笔磨秃了一支又一支,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这场考试,后半生的命运都寄托在了这张薄薄的纸上。


  若再不能得一个公正,那就是为政者的无能了。


  李玺抬头,看向魏禹。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不必开口,便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收卷的时候,和以往亦是不同。


  考生被要求收起笔墨,将答题卷反扣在桌上。


  监场的安定军按照组别,将试卷打乱顺序,叠放到一起,又拿出封条和针线,把卷头一针一针缝起来。


  一双双舞刀弄枪的手,捏着细小的绣针,笨拙得可笑,却又那般认真,生怕缝错一针,误了考生的前程。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私下练了无数次。


  考生们就那么端坐着,仰着脸,默默地看着。


  往后余生,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是谁饿着肚子站了一天岗,是谁虔诚地为他们缝起考卷。


  是这些他们从前看不起的“莽夫”。


  别管题目会不会做,无论能不能考中,这一天的所见所思所得,都将点亮他们未来的征途。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宝宝们晚安,上章小包包已发~(语音打的,手机修的,应该还有虫,明天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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