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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渐行渐远


  相对于旁人的忧愁,温元良则要淡定许多,毕竟他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不会不通庶务,连五谷都分不清,再加上小的时候跟温有山上山下田入水,后面又跟着温有山走货,连家中建房子开铺子的事他都参与了。

  来了府城后在老季头和院长的指导下,了解了一些政事,又因为时常与百里清沈唯厮混,听了不少官场的勾心斗角或者百官只见的轶事,连带着攒了一箩筐经商之道,这些都是他的宝贵经验。

  当天回去,温元良照例去见了院长,这假正经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在竹林里饮酒,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道:“考完了!感觉如何?”

  温元良毕恭毕敬地作揖,回道:“先生,学生改了以前写的文章,能不能过就不得而知了。”

  院长嗤笑了一声,慵懒地骂道:“小兔崽子!在我面前也敢耍心眼!回去好好看书,明天还有一场,若是明日发挥不佳,我就把你吊在竹林里三天三夜,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

  院长阴恻恻的声音吓得温元良脸都白了,深知这人的狠劲和不按常理出牌,温元良不敢冒险,赶紧遛回房间温习功课。

  好在这一夜他没有因为院长的威胁而做噩梦,醒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在书砚的服侍下去了贡院,这回他总算是碰上了冯鸿羽。

  相较于温元良的精神奕奕,冯鸿羽看着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头还不错,两人相视一笑,默默地在士兵的检查下进了考场。

  温元良一看到试卷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他想过考题的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考题竟然是“

  我生正坐山水癖,展卷见山如蜜甜。古树含烟黑个个,远山落日见尖尖。险绝岂惟游子虑,清幽足慰老夫潜。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小米故多添。

  京畿嘉谷万邦崇,玉种先宜首善丰。近纳神仓供玉食,全收地宝冠田功。泉溲色发兰苕绿,饭熟香起莲瓣红。人识昆仑在天上,青精不与下方同。

  ”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第一首是王冕作的《题米元晖画》,写得是小米,第二首就难了,按照诗句的意思好像跟他们家庄子上种的碧粳米很像,一首写小米,一首写碧粳米,问题什么都没有,这要怎么答?

  说实在的,这题目有些不公平,寒门学子哪里知道什么是碧粳米,别说寒门学子了,就是冯鸿羽那种家境殷实的人家只怕都不一定听说过,也就是他们家种了一些他才知道,考官既然出了这样的题目,肯定不会单纯表达小米和碧粳米的身价高低,左右是要围绕着民生政事展开的,哀民生之多艰吗?似乎也不对。

  温元良陷入沉思,其他的考生则是抓耳挠腮,有的心里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哭了起来,监考人员立马过去警告。

  在这样的气氛下,温元良心情沉重地开始提笔作答。

  光是这道题就把他折磨得够呛,几乎是从黎明写到傍晚才结束,后面还有两道题没答,考试时间是两天,他还有一天的时间,想要做完另外两道题只怕是来不及的。

  为了明日轻松一些,温元良挑灯夜答,这一年他已经习惯了晚上读书,天已黑,旁人已经开始疲惫了,他却灵感如泉涌,越做越有心得。

  直到把第二道题的初稿答完,修改了两遍,将东西收拾好他才躺下休息。

  说是休息,可这考场的条件简直恶劣,睡的地方就是凳子拼凑的,整个人都伸展不开,也就是棣州四月天气凉爽,若是大夏天在这样的地方过一夜,他肯定要崩溃。

  温元良还以为这一晚会睡不好,不过他低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躺下之后几乎就是秒睡的,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天色大亮了,估摸着都卯时过半了。

  温元良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快速将自己的卷子笔墨取出来,再次看了看题目和昨天的草稿,又斟酌着修改了一下,开始抄录。

  等他写完卯时刚过,这下他可算是松了口气,随便吃了两口干粮,直接奔向最后一题,最后一题是关于政务的,围绕着漠北战乱不休展开,这一题他会。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他见过猪跑,这些年没少从蒋大义那边听漠北的事情,还有战争的残酷,要温元良来作答,必定写得比其他人有深度。

  也是因为这样,他把这题放在最后面,从提笔开始,他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发现多了这才停笔,此时还不到午时,他需要将自己的草稿精简提炼搬到答卷上,时间还是有些赶的。

  等温元良把所有的答案都搬到答卷上后,抬头一看,竟有些恍惚,府试就这样结束了?

  没等他感慨多久,有人已经开始举手交卷了,他赶忙再次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了也跟着交卷。

  走出考场的时候,温有山下意识地就要往书砚那边去,却被人喊住了,回头一看,竟是比他晚一步出来的冯鸿羽。

  “鸿羽兄?我还以为你已经出来了。”温元良眼中的诧异不加掩饰。

  冯鸿羽苦笑了两声,“最后一场的题目着实有些难,所以我交卷的时间也晚了不少,看元良兄的神色,似乎考得不错。”

  “哪里哪里,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温元良温声道。

  两人走到贡院对面,各自上了马车。

  青竹看自家少爷脸色不是很好,担心地小声问道:“公子,是要回别院还是回书院?”

  “别院。”冯鸿羽低声一句,听着马车从身边经过的声音,缓缓垂下眼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和温元良的关系渐行渐远,是因为在学堂的时候他没有替他说话?还是因为分开了许久,关系也渐渐淡了?

  若是因为学堂的事情,他已经解释过了,不过以温元良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怕还是心有芥蒂,可他又没有办法,胡先生是他的恩师,那几位也是他的学长,在那种地方,哪里有他说话的份,除了心里替温元良鸣不平外,他什么也不能说,多说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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