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神变替补
林佳一大早就去办公室找导师讨论项目了，原先敲定的几个细节通通被推翻，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成员，硬生生自己挨了大半天的骂，听得心都灰了，结果导师最后来了一句：“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你们回去修改一下，下周的比赛有希望。”
得，敢情又白挨一顿骂。林佳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哈腰说马上就改，导师这才满意地放她走了。
回到宿舍，其他两姐妹不知道去哪了，只有顾晓晓窝在懒人椅上刷手机。
“她俩呢？晚上出去吃吗？”林佳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跟导师讨论了几个小时，她都要渴死了。
顾晓晓看起来很烦躁，头也不抬地说：“她俩去探店了好像，我吃不下，点外卖吧。”平时一提到吃的，顾晓晓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唉，圈里的糟心事，气死我了。”顾晓晓咬着牙，满脸的愤恨。
圈里的事？那就是电竞圈了。跟顾晓晓住了四年，林佳多多少少听她说了一些。虽然林佳不玩游戏，但两人关系好，顾晓晓愿意说，她也就当听个乐。
所以昨天顾晓晓被游戏好友放了鸽子，才会拉林佳陪她去看比赛。
“比赛输了？”
“不是，比赛输了我都不至于气成这样，是明神，他好像住院了。”
“噢……”林佳自然不关心电竞选手的个人安危，没再多问。她打开电脑，正准备跟组里的人讨论一下修改方案，忽然想起来，明神？那不就是温明？
这个名字她听顾晓晓念叨了四年了，从前根本没往熟人那方面想过，本来这个名字就很大众，加上她对以前的温明明也没留下什么印象，但现在都加上微信了，林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什么病啊？严重吗？”
“现在不清楚，俱乐部还没出声明，有粉丝拍到他们进医院才爆出来的，现在都急死了。”
林佳了然，之前就听顾晓晓说电竞选手昼夜颠倒，作息不规律，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她自己的生活向来很健康，其实不太能理解这个职业，如今听到老同学病了，难免有点唏嘘。本打算发条消息慰问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名气那么大嘘寒问暖的肯定不少，以后也不一定会再有交集。
为了安抚焦躁的顾晓晓，林佳主动揽下了下楼拿外卖的重任。顾晓晓虽然忙着冲浪，也没忘了感谢她，连夸了好几句，林佳很是受用。
吃过饭一般是两人各自的时间，林佳忙了一天到现在才有空上微博，热搜上还没有温明入院的词条，但顾晓晓一直在微博里团团转，粉丝总有一个固定的圈子和消息渠道。不管是电竞圈还是娱乐圈，其实都一样。
图书馆期末人爆满，林佳只好一直待在宿舍里忙项目，接下来几天她时不时地能从顾晓晓那里听到温明的事。电竞圈里的恩怨情仇弯弯绕绕她搞不懂，只是从纷繁琐碎的信息里总结出了两件事：一是温明的病不算严重，二是温明成了替补。
也正是第二件事让顾晓晓直接泪崩了，有一句话林佳听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她哭着说：明神打职业六年，从来没当过替补。
林佳没有身处其中，却也感受到了顾晓晓内心的愤恨与不平。一个运动员成为替补意味着什么，她多少能够理解。当事人迟迟不出面，俱乐部草草发了声明就把王牌选手下放替补席，场外节奏不到半天就已经闹得纷纷扬扬，各家粉丝在论坛吵翻了天，微博热搜也上了好几轮，林佳看了一些，温明的死忠粉们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顾晓晓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她从初中就开始打游戏，高中成为温明的粉丝，情谊自然比林佳这个便宜同学深得多。这还是林佳第一次见她如此大动肝火，成千上万人在网络上为了一个人战斗，林佳不能理解，前几天见到的那个腼腆拘谨的温明，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浏览着网络上一篇又一篇“讨伐”的帖子，她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天比赛场馆里排山倒海的呐喊声和欢呼声，这是林佳几乎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她第一次对这个圈子产生了好奇心。更大的风波却在积蓄当中。
某个毫无预兆的夜晚，粉丝跟黑粉的口水战还在持续，风波当事人温明悄然打开了直播间。彼时林佳刚把修改后的方案发给导师，就听见萎靡多日的顾晓晓一声惊叫——
“开播了？！”林佳着实吓了一大跳。
顾晓晓估计是太过激动，耳机都忘了戴，直播间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林佳的耳朵里。
“没什么大事。”
“替补当然在替补训练室。”
“没有阴谋论，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但是语气却异常镇静。林佳由衷地佩服他，这么大的风波，她作为局外人看了都有些紧张，他却像没事人似的，这得需要多强的心理素质啊。林佳想看看顾晓晓这个真粉丝什么反应，转过头去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她赶紧凑上前去。
偌大的电脑屏幕都是直播间画面，大部分是游戏页面，温明的摄像头只占据了画面右下角一个小小的位置。他戴着耳机，看起来精神尚佳，看不出多少生病的痕迹。直播间的人气很高，观众的弹幕铺满了大半个屏幕。只是林佳本以为会看到粉丝们集体感动泪奔的场面，事实却是满屏数不清的嘲讽和谩骂。
“残废ad还敢开播？”
“你是废物吧？”
“滚回医院去。”
“电竞病夫。”
还有更不堪入目的。
……
如果说方才是佩服，那么现在就是无法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面对这样的谩骂还能镇定如斯的？
顾晓晓已经蜷缩在椅子上哭出了声，林佳握住桌上的鼠标，把弹幕关掉了。
“佳佳，你也觉得他们很过分是不是？”顾晓晓抱住她，低低地抽噎着，她急于获得旁人的支持。林佳回抱住她，眼神却无法离开屏幕。温明的眼睛好像装了自动屏蔽器，他只回答那些粉丝关心的弹幕。
“没事，问题不大。”
“打，当然打，只是休息一段时间。”
“打到我打不动为止。”
这场直播只开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粉丝们一个交代，没有哭泣、没有卖惨、更没有喊冤。
主角退场了，围观的人却始终不肯离去，他们尽情发送着自己的不满和辱骂，并不在乎有没有观众。
所有的毒箭刺穿屏幕朝他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自岿然不动。
林佳打开手机，翻出了几天前跟温明的聊天框，认认真真地打下十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祝你早日康复，重返赛场。
没有回音。
“晓晓，你给我讲讲电竞圈的事呗。”
顾晓晓从她怀里抬起头，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好不凄惨。
“啊？你说什么？”
上海，ck电子竞技俱乐部。
温明关掉直播间，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喉咙深处慢慢涌上一股灼烧感，这几天吐得太多了，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有点受不了了。他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拍辅助林加乐，“乐哥，给我拿瓶水……”
摸到的却是一片空。
噢，他都忘了，出院之后他就搬到替补训练室了。原来的替补上单家里有事请假了，现在这间小小的训练室只有他一个人。
说是搬，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一把键盘，一只鼠标。况且他现在的情况，队里也不要求他继续训练。
但这里还是太安静了，只有微弱的电脑主机运作的呼呼风声。他闭上双眼，想象着此时此刻的训练室里在发生些什么。
十点，应该刚打完第三场训练赛，最近他们的训练赛成绩都不太好，换了新ad不知道有没有起色。教练大白捧着他那本厚厚的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笔记本，一个一个指出他们的问题。
“天毅，刚刚那把节奏不好，团战开得太早，脱节了。”
“永良没什么问题，继续保持。”
“加乐，你还是要多游走，帮帮中野。”
“罗成对线打得太糙了，多练。”
……
该夸的夸，该批的批，然后大白就会回到他的备训室里研究作战套路和英雄体系，分析其他队伍的情况，把剩下的时间留给选手自己rank。
永良跟加乐永远是最勤奋的两个人，每天训练赛前后都保持十把以上的训练量，天毅最经常挨骂，但他总能打出亮眼的操作，年轻才是他的资本。因为年轻，手感不需要通过大量的rank来保持，反应力也比高龄选手快一些。
凌晨rank的时间往往是他们最活跃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五个大小伙子聊什么聊不起来？要是正好排到一起，就会控制不住地开始交流战况，训练累了就一起吃个宵夜。他们基地是公共浴室，训练结束还能一起洗个澡。
队友情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建立起来的。
有个老前辈说过，打游戏其实是很孤独的，队友就是你最好的伙伴。以前在偶尔会嫌两个年纪小的太吵，现在形单影只的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温明咂摸了一下嘴，今年吃药吃得嘴都发苦了。
窗外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闪一闪晃得人眼睛发酸。俩替补小孩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训练吗？
不过当年他刚出道的时候条件比这还差，几个人在简陋的出租房里挤两张床，睡醒了就训练，训练累了草草吃两口倒头就睡。
一条未知的路怎么会好走？现在的新人小孩比起他们已经好了太多。
他休息够了，起身离开了替补室，打算洗个澡，然后睡觉。打了这么多年，说不累是假的，最初得知被下放替补的消息，他有一瞬间也像粉丝们那样愤怒，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入圈这么久，他早知道游戏规则。没有价值，就下场，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今年他的病情反反复复，严重影响了他的竞技状态，胃一疼起来，手就很难保持稳定了，注意力也会开始涣散。主力状态欠佳导致队伍的成绩越来越差，外界和内部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除了胃，他的颈椎也出了问题，这件事队里的人都还不知道，其实比起胃病算是小事。但现在肌肉一放松下来，后颈的疼痛就再也压抑不住，迫不及待地和全身的其他器官一起叫嚣起来。
看来近期还得去做理疗，他今年已经23岁，职业寿命已经不剩多少，必须尽快恢复到竞技状态，一天也拖不起。
温明在心里盘算着复建计划，回宿舍的路上却碰到了小宋和白沙，他们正在给新ad搬宿舍。
cm基地一共三层，一层主要是训练，二层三层是日常起居和宿舍，平时里选手们就是赛场基地两点一线，比赛月一个月放两次假，大多数人都选择窝在宿舍里睡上一整天。
基地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替补住二层，主力住三层。温明从签约起住的就是三层，也算是元老，现在虽然是替补也没人提让他搬下去，三楼空房间多得很，新ad随便住一间就行了。
温明停下脚步，朝他们点点头，他嗓子实在疼的说不出话了。
白沙跟小宋看见他，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慌张、愧疚的复杂神色，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僵持住了，最后又是小宋打圆场：“明神你要睡了吗？”
温明笑了一下，点点头，掏出房卡刷开房门，转身把心虚的两个人隔在了门外。
他们共事这么多年，他很明白白沙在想什么，就算白沙一声不吭地撸了他的首发位置，他也没有反抗。都是出来谋生的人，白沙有他的难处，成年人的人情不需道破，个中缘由大家心知肚明。
过去白沙帮过他很多，现在这个结果就当作是他的回报。温明有责怪白沙的立场，但他也知道，如果可以，白沙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赛场内外他作为经理承受的压力远比选手要大，这次怕是真的扛不住了。
所以温明什么也没说就接受了俱乐部的决定，今天还主动开直播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一声不吭地给自己铺好了后路，因为他希望俱乐部好，也确定白沙会领他的情。
输的是现在，但他赌的是未来。
(https://www.uuubqg.cc/14021_14021789/4213245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