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后面偷看。”

        巴里斯叹了一口气:“你是从哪里跑来的鬼灵精？是没有见过测试员工作，所以才这么好奇的吗？”

        他滑下一个数值按钮，将sanke的“情绪反射”速度调慢。sanke头顶上的颜表情刷新频率骤降，像是定格动画中的慢动作。虽然他还是非常愤怒，但从外面看，是基本看不出来了。

        “不，我见过ash工作，但……只会对你感到好奇。”玛格达趴在门旁那个圆形的小窗上，这让她像一只带上金属头盔的胖头鱼。

        “比如？”巴里斯问。

        虽然他们都会感到好奇，但这种情绪其实相当“难调”。大部分仿生人在产生好奇这种情绪时，会产生某种强大的“破坏力”。他们有本事将周围的一切搞得一团糟。

        巴里斯天生对情绪有着极强的把控，他会主动抑制好奇产生。这样的他，如今已经很难再去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不必要的好奇了。

        “比如……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啊？很久很久以前。”玛格达眨了眨眼睛，不像单纯的小猫，反而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她迫切地等待着巴里斯的回答，可等到的只有沉默，满满当当地堆积在狭小的测试间里，将她的意识短暂地挤了出去。

        巴里斯:“……”

        他语气淡淡:“我不这么认为。”

        “你说的这番话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搭讪用语了。”

        “好吧……”玛格达耷拉下脑袋，但很快又蹦起来，“但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情！”她隔着玻璃对巴里斯指指点点，“既然你也是仿生人，那你的本体是什么啊？是小狗还是小猫？”

        “都不是，工作用仿生人和宠物用仿生人不是一个量级的。”的确，他的身形也比自己高大太多了，这不公平！玛格达炸毛心道。

        这时，巴里斯突然回头。玛格达以为他还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他只是为了将窗户关上。

        “别来打扰我。”

        “你太吵了。”

        这是巴里斯对玛格达说的最后一句话。

        啥？为什么嫌我吵闹？我总共也不过就说了三四句话而已吧！看着严丝密合的铁窗，玛格达被他气得半死。

        她确信了一件事情:这家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巴里斯。他温柔儒雅、彬彬有礼，而不是像这个大冰块一样难以接近。

        正当玛格达决定识趣滚开后，命运这条红线又诡异地将他们紧紧系在了一起。

        所有的机械大怪物都在闪着红色警示灯入睡，妮柯斯也窝在大床的角落睡得香甜。但今晚，她注定一夜无眠。

        她往身旁一瞥，掀开的棉被拱成一个黝黑洞口，枕头空着。妮柯斯看见玛格达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玛格达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棉与布缝制的娃娃拍掉膝盖上的落灰，整理好裙边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玛格达和对面的sanke遥遥相望。

        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啊呸！是苦命损友终于在这测试房间内重聚。“他被抓进来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要被你抓进来啊？！”玛格达不满地敲了敲那个将自己困住的“胶囊”。

        那是刚好能容纳下一人的“实验仓”。实验仓的表层和里层使用了两种不同的显示材料，在实验仓里的仿生人因为无法获取粒子，什么都看不到，而在外面则不会遇到这种问题。

        “我听ash说了，你是他至今遇到的情绪最充沛，也是最类人的仿生人。”巴里斯拿起桌上的防护目镜戴上，玛格达心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不妙的感觉。

        “是……是又怎样？你要干什么？”她圈抱住可怜又弱小的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欧洲贵族常用的十种断头分尸刑罚”。

        巴里斯:“站到你身前的圆台上。”

        我的天！他居然开始戴手套了！玛格达捂住头:她现在就想找一个地方钻进去，哪怕是什么狗洞……啊，蝙蝠洞也可以。那点贵族小姐的尊严算什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说我有用吗？不应该这么快就把我给报废掉吧？”

        “报废？”巴里斯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你身前的圆台是导出设备，我要把你的数据调出来备份。”

        “哦，原来是要导出数据啊。”

        听到这话，玛格达毫不忸怩，很快便大大方方地站了上去:但是，等一等……

        “你导出就导出，为什么还要备份啊？”

        有了备份，那我不就会随时被抛弃了吗？不要啊！！！

        玛格达看见脚下的圆台一亮，无数道白虹射线迸溅出来，那是空白的粒子，也是仿生人认知中最初始的“内存”。那道光将她的全身包裹起来，像一只蝴蝶重新回到茧蛹中，她被迫变回了最初始的模样。

        “因为你很稀有。”

        “一是为了防止损坏、方便复原，二是……我的个人习惯。”巴里斯看见胶囊的表面开始涌现出玛格达的数据，流瀑一样的记录窗格不断刷新，这是独属于她的“记忆”。

        她笑的表情，哭的样子，细枝末节的一切，都被收入进巴里斯的眼中。与其说是工作，这更像是一种“考验”。

        其实，他有非常严重的“情绪光敏癫痫症”，哪怕是直接触碰都会受损，因此护目镜和手套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这种“致命缺陷”会让他越来越糟糕，巴里斯知道:自己要学会去克服，学着去自愈。

        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巴里斯。”他看见玛格达散着长发穿着吊带睡裙，咬着笔尖坐在桌前，在一本皮革制手册上一笔一划地写道:“优点:温柔儒雅、文质彬彬的大法官，相当善良和正直，稍微有些铁面无私。”

        “缺点……”

        她的视线落到天空中高挂的那轮月亮上。

        “无法接近，捉摸不透。”

        玛格达隔着木窗与窗格和巴里斯对上视线:“对事坦诚却不对人坦诚。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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