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机构

因为虞观州受了伤，警察先送了他到医院处理伤口。伤并不严重，上好药缠好绷带之后，薛琅和他一起到警察局录了口供。事情处理了好一阵子，等两个人离开警察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虞观州的手开不了车，薛琅只好坐在驾驶座上。在发动车子之前，她取出手机在上面打字：【你怎么样，死不掉吧？】

        “活得好好的，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你认识她吗？】

        “算是意料之中吧，之前交往过的人，认识她的时候没想过她是这样的人。”虞观州的视线落向窗子外面的街景，“之前我跟你说过，那个寄来我公司纸盒，应该也是她。”

        【那你活该。】

        “也是，我活该。”虞观州扯了扯嘴角，“不想说了，开车吧。”

        ……

        薛琅今天要回学校。她今天只有早上一个大节，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学校里闲逛。经过男生宿舍后面的后勤楼时，她不由得停住脚步，她想起心理咨询室似乎就在这里。也不知怎的，她就这么迈步走上了楼梯。

        她轻轻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门从里面被打开，梁几程的脸就这么出现在门后。【你好。】小姑娘打了个手语，对方也回应了她的问好，让她进到里面来坐下。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梁几程问道，【之前的慈善晚会你有来，我没记错吧？】

        薛琅点了点头。

        【算是个有趣的巧合。】

        【你说的对。】薛琅微笑着，【医生，我还是希望融入其他人。我工作的同事都是健全人，他们都避开和我的沟通。】

        【你有这份心很好。可是有些障碍是横在眼前的，人们心中也会有成见，这些是很难可以跨越的，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努力克服。】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放弃这种想法，我不想成为特殊的一个。】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或许你可以考虑换一份工作，我可以介绍一些对特殊人群友好的单位或机构。】

        【谢谢您的好意，我暂时不考虑。】薛琅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

        薛琅起身正要离开，梁几程却突然叫住了她：【可以和你聊几句私人话题吗？】

        【关于什么？】

        【虞观州。我觉得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你是他的朋友，你知道些什么吗？】

        薛琅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医生没有留她，任由她离开了心理咨询室。说起虞观州，自从他手受伤之后就请了司机和佣人，除此之外她倒是没怎么观察虞观州的变化。不过伤了这么一道口子，觉得抑郁好像也说得通，薛琅便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薛琅某次下楼，遇见一个男人说自己是虞观州请来保护她的保镖的时候，她才觉得某人多少有点不对劲。她虽然想劝保镖回去，毕竟自己不喜欢去哪都有人跟着，但想想自己也不是雇主，只好要求对方至少不要跟着她进学校。

        等到晚上回家见到虞观州，她立马坐到对方面前：【保镖是怎么回事？】

        “你当他不存在就行了，你可以做自己的事。”虞观州现在只能单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他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开口。

        【你不会找人来监视我吧？】

        虞观州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喜欢我也可以让他走。”

        【……我真的不明白，你多此一举到底干什么。】

        “我担心你。”虞观州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你也不想像我这样吧。”

        【别杞人忧天了，我又不是你，满身风流债的。】薛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虞观州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把一个小东西硬塞进薛琅手里。她望向自己的掌心，发现是一个自动报警器。薛琅没有拒绝，将它收进自己口袋里。【谢谢。这样你放心了吧。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爸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薛琅有时候怀疑虞观州一口一个爸的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倾向。她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二楼，于是也没看到虞观州身旁放着的一个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快递盒。

        ……

        薛琅今天突然收到朋友的邀约出去吃饭，饭桌边上很安静，他们彼此用手语聊得热火朝天，于是这顿饭就一直吃到了天黑。吃饭的店附近有公交站，薛琅想了一下，打算直接走路过去坐车。

        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第六感，她总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说，有人在跟踪她。

        她的步伐下意识加快，后方脚步声似乎也放快了速度。薛琅心下一慌，视线在周围胡乱转圈，落在马路上不断飞驰而过的汽车，接着挪到斑马线上。

        薛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抵是病急乱投医，她跨出几步打算过到马路对面，还没等她踩在斑马线上，她就被拉住了手。

        她惊恐得用力挣脱，这时对方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是我，不要害怕。”

        她回过头：【梁医生？】

        【是我。】

        【刚才一直是你吗？】

        【不是。之前听观州说快递盒的事还没有解决，他特地让我好好看着你。】

        薛琅满脸无语，但看到梁几程说刚才有别人在的时候不禁有些后怕。【我不喜欢这样。不过还是谢谢你。】

        【只是听说你还没到家我才来看看你，并不是一直在监视你，请放心。你应该谢谢观州，是他让我来的。】

        【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值得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你想亲自和他道谢吗？】

        【我很快就到家了。】

        【他不在家，他现在在我那里。赏脸来做客吗？】

        薛琅点了点头，接着就坐上了梁几程的车。车子没行驶多久就停下，她跟着梁几程走进门口，听对方介绍说，这里是帮助残障人士的机关，托他家里的关系，他才能在这里任职。虽然本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惭愧，但他倒是很高兴自己能把这里管理好，亲自帮助一些残障人士解决生活问题。

        薛琅刚走进去几步，就看见虞观州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用手语在和另外一个人交谈。她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甚至特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确认自己确实没有眼花。她从来不知道虞观州会手语，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经常来这里吗？】薛琅侧过脸望向梁几程。

        梁几程点了点头：【他平时工作很忙，但是有空都会来。】

        【手语是你教他的吗？】

        【不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会了，而且用得很流畅。他应该很早就学会了。】

        薛琅略略有些惊讶。

        【其实我一直想带你来这里看看。虽然我们之间的观念不同，但是我想说，我们都想让特殊人群获得更好的生活。即使用我的方法也能办到。】

        【你没有错。但我的追求并不止是这些。】

        梁几程有事要忙，便让薛琅一个人在大厅里四处参观走动。她的视线简单绕了四周一圈，便在离虞观州的不远处坐下。一直等到对方那头的对话结束，她才看到虞观州朝自己走来，似乎是早早就发现了她。

        【既然你来了这里，那就说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吧。】虞观州朝着薛琅比手语。

        薛琅自然而然地不用手机打字，而是用手语直接和他沟通：【行了，你是预言家你了不起。】

        她顿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也没什么，就是想证明某人实在是太没心眼了。】

        【得了。我听医生说，是和之前那个寄到你公司的快递盒有关？】

        【停车场那次之后，我又收到了类似的盒子。不过就在刚才，多亏几程，这件事彻底结束了。】

        【那手语呢？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虞观州安静了片刻。【这是秘密。】

        【什么秘密这么高贵？小少爷？】

        他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秘密就是秘密。也许很久以后会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说。】

        薛琅只觉得费解，不就是学个手语，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那个报警器你用过吗？】

        薛琅听到对方提起报警器，连忙在自己的包里翻找，半天了才掏出那个小东西。它还没有巴掌大，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按钮。

        虞观州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要以为学校离家近就安全，你能不能好好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薛琅蓦地感到有些羞愧。

        虞观州拿过那个小小的报警器，告诉她这是公司的产品，按下按钮就能自动发送定位到预设的报警电话上，以及捕捉周围图像生成语音描述。因为产品设计还不够完善，不知道会不会有bug或失灵状况，以防万一还是让梁几程帮忙照顾。

        【他在这边离你更近，有事可以比我更快赶到。】虞观州接着比划，【我想提高它对周围环境的识别，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除此之外，公司和你们学校也有新的合作，主要是相关设备的更新，另外是针对现有问题做研发。】

        【研发新设备吗？】

        虞观州轻笑一下：【不止如此。所以下次在学校见到我，不要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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