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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援之死篇


  两人中,最想下手的是梁松。马援和梁统的关系最铁,可跟梁松却连边都搭不上。有一次马援生病,梁松前来探病,马援直接把梁松当成透明人,理都不理,搞得梁松只能灰溜溜地走人…

  宾客就问马援“梁松尽管年轻,可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乘龙快婿,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你猜马援怎么回答的?老人家说了一句特牛的话“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意思是说:我是小梁他老爸梁统的老朋友。梁松尽管富贵,可不能乱了这个辈份资格的秩序!

  显然,在马援的眼里,政治江湖,就是排资论辈的江湖。管你什么青年俊杰,你就算飞上天,也得下来向我老前辈嗑头。我领不领你的情,那是我的事…说的也没错。给不给别人面子,那的确是你马援的事。可问题是:梁松没得到面子,却是他的事!

  那次会面后,梁松算是跟马援结下梁子了!尽管是梁子,但还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还没到要上纲上线的地步。可4年多前的“都门送行”事件,马援再一次让梁松、窦固二人失了面子!之后,一个意外事件的发生,就此彻底打破了梁松、窦固对马援的幻想,梁松更是从此把马援恨到了骨子里!

  事情是这样的:马援有两个侄子马严、马敦。俩人读书读多了,自然就染上了文人习气。这也是所有文人的老毛病了,吃饱喝足后,就喜欢议事品人,拿政治开涮。

  当时,还在交趾平叛的马援就给两个侄子写了一封信,劝告他们做人要规矩点,不要像个多嘴婆,到处说人家长短,更不要随意掺和政治。为加强说服性,马援就举了两个例子“做人要像山都县长龙述那样,廉洁奉公,又特会做人。你们不要学豪侠好义的越骑司马杜保,你们学不来的。若学不好,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堕落成轻浮弟子了”

  在这封信中,马援认为:学习杜保的难度要大些,并没要贬他的意思。可有人不知从何渠道得到了马援这封信,便大作起文章来…

  杜保大侠很不幸,碰上了个文妖。所谓文妖,即可鸡蛋里挑骨头,借笔杀人。此文妖,姓名已不可考。但功夫十分了得,他看了马援的信后,断章取义,告了杜保一状。状词写得很荒谬“杜保行为轻浮,连马援给侄子写信,都建议不要跟他来往”这还不是最猛的,状词后面还附带一句特具杀伤力的话“听说窦固、梁松两位附马爷,竟也跟杜保打得火热呢,简直坏透了国家风气啊”整了一个,还捎上两条大鱼,这状告得也够猛的!很快,状词就飞进了洛阳,落在了刘秀的案头。

  刘秀一看,怒了,立即把两位乘龙快婿召来训话。窦固、梁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两人都很聪明,不争辩,只磕头认错。刘秀骂完,气也顺了,就放他们回去了。另外,杜保被罢官、龙述被擢升为零陵太守。

  我仿佛听见:梁松在夜里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和马援的交往,可谓是走到了尽头!因梁松坚信:这一无头公案,貌似是整杜保的,实是奔他和窦固来的。而汉朝这么大,敢跟皇帝女婿过不去的人,除了马援,还有哪个?所以梁松断定:整个事件,马援是幕后的推手!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姓梁的、姓窦的这两年青,还不是什么君子…马援,实是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刘秀是军事天才,但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不能说他批准了马援的进攻方案,就能证明他是故意下套,准备拿马援开刀的。如此反驳,像也没错?刘秀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马援选的路线就不好呢?但再看下面这个,你就会知道:刘秀真的是要拿马援开刀!

  刘秀在获知马援前线失利后,非但没有同情,出台什么救援方略。反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派人拿马援问罪。你猜他派谁去了?竟是他的乘龙快婿梁松!梁松跟马援的关系如何,相信刘秀是知道的。可刘秀竟派马援的仇人梁松,代表自己去调查马援,事情不明摆着吗?刘秀就是要置马援于死地!

  我相信:当刘秀任命梁松为使者,前往武陵郡前线调查马援时,梁松的内心是多么的快乐。就像鱼儿跃入大海、鸟儿飞上蓝天、老虎奔进森林。记恨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复仇则是一种能量的释放…可梁松万万没想到:他的仇是报了,却挺无趣的!

  因马援没死在他的手上,而是死在了病床上。当梁松看到马援时,老人家已提前一步蹬天了…

  死亡,对马援来说,似是一种解脱。可对梁松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戏弄!他愤怒了!别以为你病逝了就一了百了。你没了,可你的名声还在。批倒批臭,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于是梁松到处派人罗织马援的罪状,组织材料,整理成案,向刘秀汇报。刘秀仿佛也变了一个人,对所有关于马援的黑材料都表示出奇的愤怒。然后做了一近乎荒谬的决定:撤销马援的新息侯爵位!

  刘秀突然对一个死人进行大范围报复,记马家上下都惶恐不安。他们不知道马援到底错在哪里?更不知道刘秀为什么对马援意见那么大?这可怎么办?马家人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天下之大,都是刘家的,想跑是跑不掉的,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不如主动认罪,求条生路…

  于是,马援妻子在洛阳城西草草埋葬了自己丈夫之后,就拉上马援的侄儿马严,跑到宫门前跪地请罪。刘秀也不含糊,把梁松搜集到的诸多莫须有罪状的状书,送到了马援妻子的手里。仿佛要告诉对方:朕没有冤枉马援,你看:证据都在这里呢!当初马援征交趾时,曾取得无数珍宝,满载而归(事实上,马援从交趾带回洛阳的是薏苡,俗称米仁。吃了后能驱风湿,轻身益气,但被梁松诬为明珠、文犀。当年与马援同征交趾的马武、侯昱等人也落井下石,纷纷上书弹劾马援,证实此事)

  马援妻子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要报复马援!马援妻子上书替丈夫申冤。总共六次上书,每一次刘秀都看到了,却都不理睬!

  熟悉官场的人都知道:当一人出事,就会有一堆人替他求情。这种游戏规矩,就叫官官相护。所谓城门失火,祸及池鱼。同在一条船上,你不救别人,等于不救自己…

  但你会发现:马援出事后,却没一个人替他求情!这下子,我们终于看见了马援的悲剧所在:他不结党,还到处跟结党之徒过不去。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得罪了仇家门派。仇家门派要灭他,他没有门派,除了独自抵挡,还有招吗?

  马援的一生,最忠诚的战友好像也就只有刘秀?然而刘秀现在也跟他过不去,这是马援万万想不到的!估计到地下九泉,马援也不知道刘秀要撤自己的侯爵,是基于什么样的思维逻辑?

  是的,马援是孤独的。这种孤独,却被一个江湖人看在了眼里。他只是个小卒,曾是马援的老相识,可马援从没正眼看过他。他的名字叫朱勃,官衔也很小,不过是个YY县令。

  据说朱勃12岁时就能熟背《诗经》《尚书》,经常拜见马援的大哥马况。当是时,马援对读书不甚上心,在朱勃面前总是没有底气。马况就安慰其弟“别灰心。朱勃器小,他的智慧也就到此为止,没啥出息的。你别被他吓倒了”

  果然,朱勃还不满20岁时,就当上了渭城县宰,可从此就再没啥长进。当马援已被封侯拜将,甚至现在马援都病死了,朱勃仍只是个YY县令…

  朱勃给刘秀上了一道奏书,很长。奏书里回顾了马援为国家奋不顾身的一生,然后笔锋一转,就替马援申冤平反了!说马援是无辜的。可他死了,不能替自己争辩,活人也不敢替他争辩,真的很悲哀。朱勃认为应将马援一事,再交高级官员讨论,考虑给他平反,恢复名誉…

  据说,马援发达之后,从没正眼瞧过朱勃。在他眼里,朱勃正如他老哥当年说的,也就是一个县长的命,没啥出息的。但马援没想到,当自己出事后,他曾经圈养的诸多宾客,没人敢哼一句话,连个气都不敢放。唯有朱勃,他曾蔑视、仍仗义替他说话!

  朱勃的报告打上去后,刘秀看了,依然没有动静。尽管如此,气已消了很多。案子继续压着,不过已经允许马援可以入土为安…

  这是一种别样的江湖。马援闯荡江湖一生,却没看透人情,也没看透江湖!

  尽管如此,这个江湖,马援来过,马援走了。如今,马援已不在江湖,可江湖依旧流传下关于马援的诸多传说!此种传说,不是刘秀想抹就能抹得掉的。千年以降,我们仍能听到那句热血沸腾的誓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马援说到,也做到了。这是一种永恒的英雄情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10月,刘秀另派宗均为监军,继续平定武陵蛮的叛乱。此时不但汉军劳顿不堪,蛮兵也饥困得很。宗均于是召集诸将商议,准备假借刘秀的名义招降叛蛮。但此时军中无主,谁人敢赞同此议?宗均毅然道“忠臣出境,若可以安国家,何妨专命而行”于是矫制任命吕种为ZL县长,命吕种拿着伪诏进入蛮营,同时大军紧随其后…

  终于,叛军斩其大帅而降,武陵蛮叛乱得以平定。宗均率军回朝,还没到洛阳,在路上先上书弹劾自己矫制之罪。但刘秀不怪,反而赏赐金帛。

  10月,扶余王遣使奉献。本年,辽西郡乌桓大人郝旦等人率众内属。刘秀下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81人,将他们迁居塞内,布于边境诸郡。让他们招来种人,给其衣食,为大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又接受班彪的建议,在上谷郡N县设置护乌桓校尉,开营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每年互市。

  建武26年(50)1月,刘秀下诏给百官增加俸禄。千石以上的高官,俸禄比西汉时少;六百石以下的官员,俸禄比西汉时多。

  1月,刚过54周岁的刘秀开始为自己建造陵墓。并特意下诏,强调薄葬。

  1月,刘秀派段郴、王郁出使南匈奴,许令匈奴人入居云中郡,并设置匈奴中郎将。呼韩邪单于拜伏称臣,欣然受命。

  夏天,一年多前被南匈奴所俘的蒲奴单于之弟薁鞬左贤王,和五个骨都侯密谋,率自己的原部下三万余人畔归。但却也不回归北匈奴,而是在离开北庭三百余里的地方自立为单于!之后,也没等南、北匈奴来打他们,他们自己内部先自相残杀了起来!五个骨都侯全部战死、薁鞬左贤王自杀,五个骨都侯的儿子们各自拥兵自守…

  秋天,南匈奴呼韩邪单于遣子入侍。刘秀则格外大方,不仅派谒者专门将之前呼韩邪单于送来的侍子送还单于庭,还赏赐呼韩邪单于冠带、玺绶、车马、金帛、甲兵、什器等一大堆好东西,又从河东郡调出二万五千斛米、三万六千头牛羊送给匈奴人。另赐单于、阏氏、左右贤王以下,缯彩共万匹…刘秀还命令:当初因避寇内徙的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8郡的百姓回归本土。派谒者前往释放刑徒,补修城郭,还赐给装钱、粮食。这样迁来徙去,城郭丘墟,刘秀不禁深深后悔当初避寇自保的冲动决定。

  冬天,五个骨都侯的儿子们又率三千余人准备回归南匈奴。北匈奴蒲奴单于发兵追击,尽获其众。南匈奴呼韩邪单于遣兵拒之,结果战败,向汉朝求救。于是刘秀命令呼韩邪单于徙居西河郡美稷县,命段郴、王郁在西河郡每年征发2000骑兵、500刑徒,护卫呼韩邪单于,冬屯夏罢。而呼韩邪单于来到西河郡后,也设置匈奴诸王,助汉朝固守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等郡边防。蒲奴单于见势不妙,急忙开始极力与汉朝修好关系,将从前所掠的汉朝百姓全部放归。每次北匈奴骑兵进入汉境,都先对汉朝边境上的亭候打好招呼“我们是来打叛徒比的,不敢侵犯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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