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ayso
【07】
周祁生：“你跟他认识啊？”
苏淮安：“认识，关系不错。”
两个男生对上眼神，一个杀气腾腾，一个漠然置之。鹿薇被夹在中间，只觉得头顶好像有一座火山快要爆发，再不逃就要焦了。
鹿薇想往前，却被苏淮安的那盘番茄炒蛋饭挡住了去路。往后，周祁生又是另一只张牙舞爪的拦路虎。
她只是想吃个饭而已！
苏淮安的视线纹丝未动，话却是说给她听的，“鹿薇，不介绍一下？”
“他，他是——”一时竟想不出要用什么话去介绍周祁生。人欠嘴贱？不太好。青梅竹马？不想提。周大少爷？不适合用来介绍人。
周祁生笑了，“装个屁啊，你和我还用得着别人介绍，不早就认识了吗。你是苏淮安对吧？天天听见你的名字，耳朵都快生茧了。”
“巧了，我也经常听到你的名字。”
周祁生这人一向爱出风头，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家里有多大能耐。进了京港大学之后，起先还能名震一时，后来不知怎地，一个名叫苏淮安的便追上来了。都说他长得帅，成绩好，打篮球还厉害，学校里大把女生喜欢他。
为此，周祁生还特地去过一次篮球场，想见识见识这位苏淮安是何方神圣。
那会儿他们还在读大一。苏淮安正在跟着计算机系的篮球队训练，听说是要和隔壁的g大打场友谊赛。g大虽然整体水平不如京港大学，但每年打篮球赛的时候，都会卯足劲儿夺第一，什么友情第一比赛第二根本不存在。
那一年校方发话了，不用给对面面子，一定要把第一拿回来。
周祁生站在高台上看了一场训练，觉得苏淮安也没那些小女生吹得那么天上有地下无，不就是比他爱笑了点吗，整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将来还不知道做什么呢。一起来参观的跟班叉子问他对苏淮安有什么看法，他随口说了句：以后可以去给富婆当小白脸。
后来叉子在食堂被苏淮安一拳揍在了鼻梁上，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两人虽然没见过，梁子却结下了。
说起来也奇怪，京港大学就这么大。前两年周祁生都没和苏淮安正式见上面，大三刚开学没多久就碰见了。对方还说经常听到他的名号，周祁生觉得那滋味挺怪的，就好像听到自己的死对头在夸自己很了不起。
“上一年有个女生的家长闹到校长办公室，说你经常给他们的女儿发骚扰短信，但最后不了了之。还有一次篮球比赛，你们队仗着裁判是自己人吹黑哨，把土木的一个男生撞得小腿粉碎性骨折，结果也没了下文。”苏淮安白描直述的形容，又说得缓慢，加上偶尔的重点停顿，听起来特别有羞辱感，“我确实对你挺印象深刻的。”
可像周祁生这样的玩咖，脸皮练比城墙还厚，“没办法，我家比较注重声誉，不允许有人给我制造莫须有的坏名声。名门世家就是这样，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三生有幸。”
作为夹心饼干里的那块馅，鹿薇感觉到气氛越来越焦灼。这哪是火山爆发，分明是天降雷火，想躲也没得躲。
她正愁没法脱身，后面窗口的阿姨端上两盘饭，扯开大嗓门喊道：“虾仁滑蛋和红烧小排！谁叫的？”
“我！”鹿薇举手，“我叫的。”
她赶紧从两人中间抽身而退，在窗口前刷完饭卡，端起两个盘子，又拐回来把虾仁滑蛋饭塞到周祁生手里，自己捧着红烧小排溜之大吉。好不容易找到个僻静的角落，刚把盘子放下来，左右立即有人占座。
左边是周祁生，右边是苏淮安。
鹿薇头很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而已。
“坐吧。”
“吃饭。”
两人先后招呼她，看似好像和解了，实则硝烟味浓。鹿薇战战兢兢地在中间坐下，尝了口红烧小排。谢天谢地，味道不错。
心惊胆颤吃完一顿饭，每次两人一有什么动作，鹿薇就觉得他们要在这里打起来。好在事情没有往太糟糕的方向发展，虽然全程提心吊胆，好歹是吃饱了。
鹿薇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后，大脑在瞬间滞住。
只剩一张，还有三个人，这让她怎么分啊！
“你有带纸巾吗？”见苏淮安摇头，她只能看向周祁生。
周祁生一脸拽样，“我一个大男人带什么纸巾，问错人了吧。”
“那。”鹿薇盯着安静躺在手心的纸巾，心念一动，撕成了两半，分给了两个男生，“你们用吧，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逃命般地冲出第四食堂，直到踏进女生宿舍，狂跳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一点点。
女生吵架有多恐怖，她目睹过无数次。但男生吵架还是头一遭见，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战斗力不比女生弱。
红烧小排很好吃，这辈子再也不想去四饭了。
……
学生会中午有个小会议要开，苏淮安吃完饭后便去了办公楼。会开到两点结束，其他人离开后，赵岱川给苏淮安递了只烟。胥峰去行政楼交完文件回来，看见两人站在窗口吞云吐雾，气得直挥小胖拳，“你们在这里逍遥，唯独使唤我去跑腿!”
“你现在经历的，正是我们的曾经。”赵岱川把一包中华扔给他，继续眺望楼下。
下午的预备铃响起五分钟了，有课的学生如潮水涌向教学楼，还有一波穿迷彩服的青涩面孔，短短几天全都晒成了挖煤工，从四面八方集中到了足球场上。
“军训什么时候结束？”赵岱川问。
“国庆放假前。”
“啧，晒到那时候，估计连亲妈都不认得了。”
胥峰也往窗口一站，在一群小煤球里找到一个人。他的身子往外探，手摇得像雨刷，“薇薇！这里这里！”
鹿薇正在去集合的路上，应声往上望。只看见胥峰和赵岱川，赵岱川隔壁似乎还有一个人，藏在窗帘后头瞧得不真切。她朝两人挥挥手，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鹿薇好像也晒黑了一点。”赵岱川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她往人堆里一坐，皮肤白得发光，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对了，前几天是你把我微信给她的？”
苏淮安的指缝夹着烟，“她有找你聊？”
“加上之后简单聊了几句，后来就没动静了。估计跑去翻我的朋友圈了。”
“她也翻了我的！”胥峰脑袋往后一仰，看向两人，“给我点了好多赞，两年前的都点了，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如今看来，是在下多虑了。”
这倒是苏淮安不知道的。
他从没发过朋友圈，也不爱看别人发的朋友圈，更不爱点赞留言。但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胥峰和赵岱川的日常分享里，尤其是胥峰，总爱偷拍他的照片去吸引师姐师妹点赞。
“哥，手机借我看看。”
“先说好，你想干嘛？”赵岱川谨慎。
“我就想知道薇薇给你点了多少赞。”胥峰励志要在微信年终盘点的时候，成为他列表里的收获点赞最多的人，并准备在毕业后写到简历里。
赵岱川对此十分嗤之以鼻，天天拿苏淮安的照片去骗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苏淮安本人呢。胥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是在告诉大家，我和淮哥那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对吧，淮哥。”
苏淮安不想理他。
胥峰把两个手机拼在一起研究了半天，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赵岱川见他的表情如此拧巴，调侃道：“怎么，鹿薇给我点的赞比给你点的多？”
“切，我比你多了五十多个赞。”胥峰把手机还给他，“但我发现了一件事。”
“发现你是骗子了？”
“谁骗了，我老早就告诉过她们我是谁，她们也知道——咳，扯远了，看我给你发的截图。”
赵岱川已经在看了，“有问题吗？吃夜宵，打球赛，你偷拍他，开会，兼职摸鱼，你偷拍他。不都是很正常的内容吗。”
“这些都是薇薇点过赞的，而且有一个共同点。”胥峰故意停顿一下，“都有淮哥。”
谜底揭露，两人皆看向苏淮安。
他脸上没有表情，下颚收敛，低睫凝视指尖夹着的香烟。烟灰攒了大半截，没有弹掉，巍巍挂在那点猩红上，随时要坠机。
他说：“我知道。”
这事是他允许的。
军训在国庆假期来临前结束。送别了教官之后，晒成包青天的大一新生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过大学生涯的第一个小长假。鹿薇在放假前被班主任武湘君喊去了画室，想测试一下这段时间她有没有进步。
测试方法很简单。先画一个大概的人体，再把躯干和肢体分解开，各自画出细节。鹿薇的基础功底扎实，半个小时便完成了班主任交代的任务。速度合格，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班主任看了直摇头，“别的不行，这双手倒是画得不错。可你画人体总不能只画一双手吧，其他地方还要加紧练起来。”
那也得有参考素材才行啊。鹿薇心里这么说，嘴上还是乖乖应好。
武湘君觉得奇怪，“别人都是整体性进步，怎么你还分部位。”
鹿薇知道原因，不多解释。武湘君没有耽误她回家，放她走了。
鹿薇是有绘画天赋的，不像黎清那般顶尖，也是远超平均水准。可她有个很致命的缺点，但凡现实中存在的东西，必须有参照物才能画得生动。为此，鹿昌远夫妇从很小的时候就带她到处游玩，亲眼见过、用手触摸过的，她都能画得很好。
男性属于她为数不多的盲区之一。
她没有谈过恋爱，没对哪个男生动过心，更不曾和哪个男生有过亲密接触。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周祁生，鹿薇和他的肢体接触也仅限于相互攻击。她不是没为此发愁过，费尽心思找过各种帅气男模的艺术照来看，试图弥补这方面亏空的认知，可惜一点用没有。
一落笔，有形无神。
“再不看路就要掉进人工湖里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鹿薇往后撤了一步，半只脚踩空。苏淮安赶紧把她拉回来，“看吧，差点就下去了。”
鹿薇余惊未定，“谁让你吓我。”
“提醒你看路反而是我的错了。”苏淮安哂笑，“那还是请你下去游两圈再上来吧。”
“不要。”
“不要也行，能不能先放开我。”
鹿薇赶紧把搂着他的腰的手松开，之前坐车搂习惯了，一时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抬起手，在他胸口做了个后推的动作，自己也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好意思。”
苏淮安从没见过像她这么直接的女孩。直接到，直接就上手了。摸他的胸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要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还有，“周围的人都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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