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重逢
【楔子】
五月份，京港城接连下了两场大雨。昨儿难得天朗气清，鹿薇窝在家里看了两部爱情电影，晚上去参加项目庆功宴，喝得烂醉如泥。
第二天是周一，闹钟还没响，手机铃声先进来了。
鹿薇反手掐断来电，脑袋朝枕头里一磕，又睡了半个小时。醒来后发现，丁叮给她打了十来发电话。
“什么事非要打电话？”鹿薇用微信问对方。她的习惯是能发语音绝不发文字，好在话不多声音又好听，至今没人嫌她烦。五分钟后从厕所出来，丁叮又在微信上给她打了三四个语音通话。
鹿薇不知道丁叮有什么重大事件非要现在说，估计是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急什么，再过半小时两人就在工作室见面了。
“有空了，打进来吧。”她回道。
对方几乎是秒切进来，急得让鹿薇想起当年高中一下课两人手牵手冲食堂的场景。不，应该比那时还急，丁叮的声音如炮弹连珠，打得鹿薇措手不及：“我发誓，昨晚的事我真的一点不知情，是老赵瞒着我做的，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真相！我还以为老赵叫你过去是为了谈下一个项目，谁能想到那只老狐狸居然精心策划了这样一个陷阱等我们掉进去！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也不该让你单独离开，更不该老赵一喊我就跟他走了。”
鹿薇在换通勤的衣服，手机被她点了外放搁在一边，中间还去了趟厕所把昨晚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因此丁叮说的话她只听到了前半段和后半段。尤其是最后一句，鹿薇瞬间脑补了千万种可能，发出吃瓜的声音：“你跟他走了，然后呢？”
“他带我去北京路后头吃脑花，还把我送到家门口，和我说了晚安。”
“你们本来就住在一个小区。”
“那又怎么样——不是，我在说你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还有，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鹿薇嘴里叼了一片吐司，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坐到餐桌前，用ipad刷今天的娱乐新闻，没什么新鲜的。
“昨晚你不是和那谁那谁，应该没发生那啥那啥吧。”
鹿薇最烦谜语人，“我昨晚喝断片了，你有话直说。”
“也是，就你那酒量，不断片才有鬼呢。”丁叮松了口气，还是不准备直接揭开谜底，“你还记得多少？”
“就。我们在喝酒。没了。”
“后面的全不记得了？我的妈耶。你就没有想过，昨晚是谁送你回去的？”
鹿薇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反射弧抛了一大圈，终于落了下来。对哦，丁叮被老赵拐走了，那是谁送她回家？
上周五，鹿薇升职主美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圆满结束。昨晚举办庆功宴，甲方给她带的组的每个成员都发了红包，以致于所有人都兴高采烈，拿到酒就往嘴里灌。除了提前说好所以滴酒未沾的丁叮，其他人基本都喝得不省人事。
她现在回想，隐约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昨晚送她回来的是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记不清了。她高度近视没戴隐形，还有夜盲，在醉酒的夜晚，能看出对方是个男人已经很难得。
不知道是因为出门前看了两部爱情电影导致她有点思春，还是情绪压抑太久不得不释放，两人还没进门就开始接吻，一路火花带闪电进了卧室。男人自上而下，以征服的姿态望着她，抬手去解白衬衫的纽扣。
回忆到此结束。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老赵冲我勾勾手，我什么都忘了。直到站在家门口我才想起来，老赵又和我保证已经安排人送你回去了，我就没多心。你也知道老赵那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你干什么呢，噼哩啪啦的。”
“换床单。”
“害，不得不说这人生可真像电视剧。想当年，家里二十多个保姆轮流伺候你。再看现在，连床单都要自己换了。”
鹿薇白眼，“我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把旧床单拢成团，本想拿去扔了，转念想起扔掉还得花钱买新的，咬咬牙扔进到了洗衣机，往里多倒了一瓶盖的消毒液。
手机里的丁叮还在叽叽喳喳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鹿薇没理，站在镜子前感受自己的身体。空窗很多年了，后来也没和谁有过亲密接触，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应该能感觉得出来，毕竟之前每次做完，大半天都能感觉到异样。
很好，没有。
家里的贵重物品她也检查过了，没丢。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年初起，老赵突然很关心她的情感问题，觉得她应该找个男朋友再谈一场恋爱，要不总让人觉得她还陷在当初那段感情里走不出来，甚至反复提过要为她介绍对象，她每次都拒绝了。她不是没走出来，只是没有勇气开启新的恋情。
估计这事儿十有八九和老赵有关，得去问他。
“我准备出门去坐地铁了。”
“我们已经到了，工作室等你。”丁叮说的我们，是指她和老赵。毕业后丁叮怂恿老赵买了和她同小区的房子，现在又在同一个工作室上班，丁叮每天都蹭老赵的顺风车，美其名曰节省车费。
鹿薇挂断微信通话，锁上门，突然想起丁叮昨天和她开的玩笑。
——“我听别人说，这家酒店有提供男公关服务，专坑那些醉酒的女客人。”男公关，翻译过来就是鸭子。
鹿薇在心底盘算一遍，得出两个可能。好一点的，送她回家的是老赵的朋友。坏一点的，老赵误信酒店男公关。
“那人该不会是鸭子吧？”她用微信问丁叮，问完正好进电梯。
电梯降了两层，进来两个眼熟的邻居，鹿薇和他们打完招呼，丁叮回信了，回的也是语音。电梯里信号不好，她按了半天的转文字没转出来，手一滑往左边戳了下，丁叮的大嗓门在电梯里响起来：“想什么呢，现在的鸭子多贵啊！你要是有兴趣，等你生日了我帮你叫一个！”
“……”
原本安静的电梯此时更是沉默得诡异。鹿薇站在角落里，瞥见前面的女生在憋笑，年纪稍大点的阿姨则用一种后生可畏的眼神打量着她。
她扯出个尴尬的微笑，手指飞快敲字：「谢谢，不必。」
地铁经过两个站，抵达沧海里创意产业园。出站后沿大路直走八百米，有一家坐地面积不大的双层小型工作室，logo是只愤怒的红色大章鱼，脑袋绑着蓝布条，布条上两个泼墨大字：触角。
鹿薇对这只大章鱼有种如同见了亲人般的亲切感，毕竟这是她熬了三天画出来的形象。配色则是丁叮上的，字是老赵写的。正如触角工作室当年初成立时，只有他们三个人一起携手奋斗。
进了工作室，前台的小姑娘站起来，“薇薇姐，赵哥让你去他办公室。”
……
老赵，全名赵岱川。比鹿薇和丁叮大三岁，曾是她们的大学师兄，如今是触角工作室的大老板。老赵别的不突出，身高方面一枝独秀，足有一米九五。大学时是学生会会长兼篮球队队长，因此养成了老干部性格，如今总爱一本正经地关心下属最近有没有熬夜，以及鹿薇的感情问题。
老赵的办公室在二楼，经过两间调光玻璃会议室，尽头就是。鹿薇推门进去，老赵正在往不锈钢保温杯里扔枸杞，打了个手势让她把门关上：“昨晚怎么样？”
鹿薇心说你还敢问，打定了主意要呛他一回，免得以后再给她找对象，“一般般。下次再给我叫鸭子，麻烦换个技术好一点的。”
“什么鸭子？”老赵震惊，“我让他送你回去，如果你愿意，你们就好好聊聊。他还给你鸭子了？”
“我看他那么直接，一上来就脱衣服，还以为他是——”想起丁叮反复强调不是鸭子是男公关，她决定换个措辞，“男公关。”
老赵委实被震撼到了，“你们发展得这么快？”
鹿薇反问：“那他到底是不是鸭子？”
“绝对不是。”
得到了确认，鹿薇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见老赵没事人似的还在往保温杯里扔干菊花，她问：“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老赵弯腰从办公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鹿薇接过来发现是合作项目的企划书，“看看。”
工作室有三位主美，鹿薇是其中之一，刚升职不久，资历尚浅。她翻了几页，随口问：“另外两人看过了？”
老赵摇头，“甲方点名要和你带的组合作。”
居然还有这么刁钻的甲方。估计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项目，不然也不会放着经验丰富的主美不选，非要选她。鹿薇腹诽完，瞥见了甲方的名字：foundstation，业内简称为fs。
fs是前两年突然展露头角的游戏公司，成立不久，作品不多，旗下自主开发的第一款rpg游戏入选了上一年的thegameawards最佳游戏提名。虽然最终没得奖，但已经为fs打响了怪物新人的名声。
除了实力过硬之外，fs还有另一个噱头。该公司的老板兼游戏制作人从头到尾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脸，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为人熟知的只有ta的署名：mk。
鹿薇不敢相信，“你没拿错文件吧。”
老赵瞥了眼文件夹，举起保温杯，“没信心啊？”
这是赵岱川最常用的手段，激将法。对工作室大部分人有用，唯独对鹿薇没什么效果。别的或许没有，鹿薇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按自己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早有传闻说fs要开发新游戏，她曾度量过自己小组的综合实力，觉得这块大饼即便砸到了触角头上，也不会落到自己手里。
鹿薇还想问，老赵放下了杯子，“他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楼走廊上出现一个人。男人的步子很缓，边走边低头整理白衬衫的袖口。离门还有几步之遥，他抬首。
鹿薇愣了下。
几年不见，苏淮安的容颜并未有丝毫改变，唯独眼神愈发坚毅又冷漠。他走进来，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竟然不计前嫌地坐到了她这位前女友的身侧。让鹿薇不得不怀疑，在断了联系的这些年里，他早就把那段记忆彻底抹去。
如今他们是陌生人，又不全是。见了面不会微笑打招呼，但能为了一个合作项目心平气和地坐到一起。
鹿薇迅速调整好心态，准确找到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我是原画，他是甲方代表。我们只是合作关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牵扯。
她的语气疏离又不失礼貌：“苏——”
淮安。
苏淮安偏头，两人的视线撞上。
窗外突然开始下起绵绵雨，犹如他瞳中阴郁的神色。
鹿薇哽了下：“先生。”
苏淮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轻哂一声，话里满满嘲讽，“真客气。”然后唇角一弯，“昨晚占我便宜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https://www.uuubqg.cc/17001_17001736/4318844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