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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巫女战终


  “不,我不要和你们作对,我只是,想和某种不知所谓的愚昧作对。”银尘的声音沉浸下来,语气中的冷硬与森然加倍地凸显出来,因为他心意已决。

  “愚昧?”

  “老人们是错的,我们必须离开村庄,和力去更好的地方生活。”银尘说道,语气笃定。

  “原来如此,从本心上来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呀!为了乡亲们不惜一切,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如此纵容着你?”少女垂下眼帘,语气中满是轻松甚至带着一丝丝雀跃。

  “银,你知道么,我和老人们其实都被迫撒谎的,外面的世界,或许真的有人能使用火焰战斗吧?”巫女说道:“其实,我等今天很久了呢,从我当上巫女的那一天算起……”

  “使用火焰战斗是可以实现的,可是我们不可能到达那么远的地方,我们的族人,不能世世代代走在远征的路上!那里,不是我们可以用两条腿走到的地方!”银尘说着,苍白色的衣袖上燃起火焰,又无声地熄灭。巫女抬起眼帘,暗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锣!让开!”

  “巨,你疯了,打扰到巫女大人——”

  “银要死了,我也不会活在世上!我们都得饿死呀!”

  山下传来的声音,已经接近暴动了。

  “不说这些来了,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收回成命,让我们离开这里。”银尘的将选择堂而皇之地摆在巫女面前。

  “你果然忘了,你全都忘了,为了获得梦中的能力……不,也许仅仅是为了让比你我更小的弟弟妹妹们吃口饱饭而已。”巫女没有直接回答银的问题,反而莫名其妙地带上了哭腔。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银尘身后响起重重的脚步声,显然,巨,正在赶来。

  “跟我来吧,银,我要找回你的记忆,不过,别让巨知道。”巫女说着,猛然转身,朝着那一间少了面具的居所走去,银尘注意到她在转身的一瞬间,提起袖子踩了一下眼睛。

  银尘猛然转身,冲着下面吼道:“巨!别上来!我忘了些以前的事情,巫女正在提醒我!你快下去!”

  他说完,也不管山脚下的人如何反应,径直走向巫女的居所。

  小小的几间房子里,摆着各种生产工具,纺车,做木工的锤子凿子,还有打铁用的小熔炉,一应工具,都极为小巧,仿佛为小女孩量身定做的袖珍模型。银尘一眼望过去,看到的只有满眼的灵光。

  上品灵器,一屋子的珍品灵器,这些东西要是带走了交给赵凌风,那么真王就可以在这次秘境“试炼”中拔得头筹了。

  银尘不这么想,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快要明白一切了。

  “你们其实不是什么原始部落的人吧?”银尘问道。

  ‘果然你已经忘了,你忘了来过这里几回了,你甚至忘了我的名字了吧?’巫女的声音变得悲戚。

  银尘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叫神姬,再记住一次吧,你的妹妹,亲生妹妹,神姬。”巫女的声音甚至已经开始哽咽了。

  银尘悚然动容,他简直吓呆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中诡异存在的猎人,银,居然还有一个妹妹!

  “你果然都忘了呢……”巫女,也就是神姬垂下眼帘,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灰白色的长袍上:“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让族人永远呆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去外面的世界,寻找那些使用火焰战斗这的人,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神典上的话,就背着老人们,说出了真相,你曾经发下誓言,为我这个可怜的巫女永生永世保守着这个秘密,永远守着这个村庄,守着我们的族人,让他们安安心心地活下去,不要被外面的人发现,你为了这个实验,成为了村里最厉害的猎人,你为了这个誓言,背负着所有同伴的死,冒着被啃成骨渣的危险深入山谷,不过是为了给弟弟妹妹多蹭一顿饱饭而已!你为了这个誓言,就在前几天晚上还带着人深入山谷,被那做了窝的地行龙袭击,自己一个人浑身是血地架着船逃了回来,明明伤重的都快死了,却还要护着那一船猎物,不给秃鹫剑鱼叼了去!可是,哥哥,当我说服了老人们,将那唯一的一件白貂皮衣给你,作为奖赏之后的一天,你,你却忘了,什么都忘了!你忘了曾经的誓言,忘了相约一切保守秘密,守护村庄,反而和力勾结起来,来要你这个亲妹妹的命来了!来要将乡亲们带到那未知的世界中去了!”巫女说着就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掉下来,摔碎在衣襟上,腿上,膝盖上,床上,地上。银尘看着她,听着她满含委屈和怨恨伤心的话,一时间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透明的人掐住脖子。

  “你再告诉吴真相吧,再说一遍,求你了,我们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像原始人一样活下去。”银尘沉默的几秒钟,也放任女孩哭泣了几秒钟之后,才调整情绪,理清思路,快刀斩乱麻一样问出事情的关键:“我们不会是被什么人圈养在这里的吧?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刚刚那个紫风闲人?”

  “你果然忘了。”神姬潦草地抹了抹眼泪,语气中满是败退的萧瑟:“在那山谷的尽头,地行龙守卫着的禁地中,有着我们一族的来源,我等,其实就是第二王朝的遗民,千年之前就来到这里,男耕女织,田园牧歌,再也不要去看那王朝生死,富贵浮沉……那神典,乃是先祖制定,让我们世世代代在此安歇的万全良策……这真相,其实在几百年前就没人知道了,哥哥和我,还是小时候偷偷跑进地行龙的洞穴里,无意间看到的呢!哥哥已经忘了,已经忘了神姬在哥哥怀里说过的那些话,忘记了神姬被选为巫女的那一天,哥哥说过要守护神姬一生一世的豪言,哥哥已经忘了,在力逃离这里之后,另外三个要出去的人,还是被哥哥亲手杀死的呢!哥哥忘了,忘了神姬,忘了山洞,忘了冒死引开地行龙,让神姬有机会跑回去叫来锣姐姐,赶走了地行龙。这些,哥哥都忘了,连神姬的名字都忘了,可是,可是——那头地行龙,不会忘了哥哥的气味,否者也不会追着哥哥不放,将哥哥弄成重伤失忆了。”

  神姬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银尘能够感觉到她拼命压抑着的感情,那是被“巫女”这个身份隔断了的感情,那是她和他,在相互敌对的时候,就应该彻底抛却,彻底忘记的感情。

  真相就在此刻完全彻底地摆在银尘面前,没有血色迷离,没有造化弄人,这个真相不黑暗,不恐怖,不扭曲,也绝不会让一位铁石心肠的魔法师感到疯狂。

  银尘没有哭,没有感动,更没有嚎叫谩骂悔恨,他只是犹豫了一秒钟,甚至仅仅是用一秒钟来思考对策。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哥哥看起来并不吃惊呀?哥哥,你是真的打算忘记神姬,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和那个力一起,反对祖先定下来的规矩吗?”神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深很深的失望,她原以为,当自己说出真相的时候,银,会幡然悔悟,和他站在一起呢。

  “先祖的规矩,就是要我等这样愚昧地活在这里?连任何知识,文明,和进步都不允许吗?”银尘反问道。

  “不是的,如果先祖真的想那样,也就不会设置巫女这个职位了,我,锣姐姐,还有世代相传的所有的巫女,都是文明的保管者,我们和老人们一起,靠着先祖制定的谎言和神话治理着村庄,为王朝保留下最后一点点血脉,仅此而已。我们不能去反抗,不能去想崛起,想进步的,因为第二王权的结印已经碎裂了,我们再也没有任何气运可以加持,我们甚至没有任何神功可以修炼,大长老的八方风雨棍你也见到了那实际上是神赐予的招式,在那之前,我们其实除了一些古籍神典,什么都没有剩下。”

  “可是,这样像原始人一样卑微地活着,难道真的是先祖愿意看到的吗?”

  “哥哥,你还不懂吗?!恶暗王权粉碎之时,所有皇族死得一个不剩了!这是我们施加给他们的诅咒,如今因果循环,我们也会受到同样的诅咒的额!能活下来,能延续血脉,能像今天的你我一样成为巫女和猎人,那已经是茫茫气运之中,最大的破绽和恩典了!难道哥哥真的希望我等也和恶暗王权的人一样?”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之后的第三王朝,也早已毁灭,甚至第四王朝也毁灭了,第五第五王朝也没了,如今统治外面世界的,是第六和第七王朝,你,还认为那样所谓的诅咒,会发生吗?”

  “那么第三王朝还有人活下来吗?”

  “第三王朝的遗民不仅活下来,还指望着搞复辟呢!第四第五王朝的人,也都活着,甚至第五王朝的十三遗族,还私藏着足以反攻倒算的秘宝,甚至我还和一位遗族做了朋友……小妹,你被骗了,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那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可是恶暗王朝的人都死了。”

  “那也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实力不够而已……”

  “可是,哥哥,我们这些人,没有神功,没有传承,我们就算从这里出去,难道又能比在这里世世代代的活下去要好吗?”

  “我们不可能在这里世世代代地活下去的,否则,我何必和你作对呢?小妹,我不是因为听了力的蛊惑才来找你的,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村民再饿死呀!”

  神姬沉默了,她此刻更加确定,眼前的这个自称银尘的魔法师,真的就是那个疼爱自己,关心族人的银。

  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变了,可实际上他从未改变。

  “至于你说的没有传承,那不成问题。”银尘说着,手掌之中亮起紫色的光芒,一本厚厚的黑皮书出现在掌心:“拿去修炼吧,让每个人都去修炼,没有了第二王朝的传承,我们就自己创造传承!神姬,我的妹妹,我们可以失去传承,我们可以失去信仰,我们可以失去身份,我们可以失去姓氏,我们甚至连名字都可以失去,但是我们唯一不能失去的,是面对未来的勇气!失去的力量可以重新练回来,失去了神功可以重新找别的神功,失去了王者的荣耀我们可以成为新的贵族,可是失去了力,我们只能困死在这里!神姬,你要知道,那白色的魔鬼,就是土地盐碱化的征兆,在我们没法得到大量的中和溶液之前,我们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只能看着田地逐年减产甚至于绝收!那山谷中的猎物,也绝不是无限供应的,哪怕我的技艺再高超,哪怕我们的猎物再丰富,我们也顶多能苦熬上一两年!到时候,过度狩猎的后果,就是鸟兽绝迹,山谷中的生态系统彻底崩溃,那可就不是只有挨饿这么简单的劫难了!神姬,听哥哥的话,这次我们要离开这里,不是为了探索,不是为了好奇,不是为了堕落为魔,是为了活下去呀!”

  巫女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听着银尘的慷慨陈词,一边轻轻翻开了银尘给她的书。

  对她而言,这,真的是另外一部足以成为永恒戒条的神典。

  《天魔解体大法·详解》离恨天著,魏务良,鬼厉名重新整理,雷神,鬼神,银尘重新编撰。

  “若练此功,先守正道十诫,不守戒条,功行偏差,轻则反噬,经脉损毁,重则神魂错乱,性命不保,凡心术不正者,切莫修炼,言尽于此,请勿自误!”

  “勤练功法,谨守十诫,则行功不伤经脉,聚气不受反噬,可高枕无忧,莫听信江湖传言,坚定一心,早日功成。”

  “天地元气,本有光明,引光入体,凝练神魂……此为总纲,切莫违逆!谨记一生,受用无穷。”

  “天魔解体第一重,天魔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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