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会面
在王国军队中，博洛尼兹城防军虽然名字叫“城防军”，但事实上防守的是首都东大门，实力属于二流顶尖，远非地方守备部队可比。
在经历了博洛尼兹大胜后，这支军队虽然兵力有所减少，但拥有了大量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战斗力反而有所上升，更是打出了偌大的名声！
在亨利看来，只要装备跟得上，他甚至有信心与一流精锐掰掰手腕！
这样一支军队因为主官阵亡而突然间有了改换门庭的倾向，由不得军事大臣卡曼不重视。
他特意指示自己的机要秘书在比鲁斯城门处迎接了亨利一行，客气地将随员们安排到军方的宾馆居住。
为表诚意，亨利只带了丹秋一人来到卡曼的府邸。
亨利的老上级尼古拉少将很客气地在门口迎接他，一见面就亲热地给了他一个熊抱，拍着他的背道：“亨利！你这家伙这次真是出名了！博洛尼兹英雄的名号可是连首相大人都听说了！”
亨利有些心虚地看了丹秋一眼。
按照丹秋的要求，亨利在战报里把斩杀王兽的功绩安到了自己头上，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丹秋的贡献。
丹秋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亨利轻轻吁了口气，按照计划好的说辞道：“博洛尼兹一战，全靠卡曼阁下和老长官运筹帷幄，手下兄弟们拼死向前，属下哪里有什么功绩名声？老长官可别再提什么英雄，否则我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尼古拉少将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惊讶。倒不是因为亨利答得不好，反而是因为他答得太好了。
亨利当年还是少尉排长的时候，尼古拉就是他上级的上级，当时这家伙可是有名的刺头，偏偏军事水平极其过硬，一来二去就让尼古拉记住了他。只是能力再强，以亨利这种性格也很难出头，虽然立功无数，但人到中年也不过混了个中校，被派给一个年纪还不到三十岁的贵族军官当副手。
最初得到博洛尼兹大捷的消息时，尼古拉少将还没有太在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博洛尼兹城防军指挥官韦斯特上校是内务大臣安东·黑斯廷斯的人。
没想到一转眼又传来消息，说是韦斯特上校阵亡，博洛尼兹城防军两千余精锐落入了亨利手中，而亨利有意投入军方门下！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军事大臣卡曼·布朗对各方插手军队的行为早已是深恶痛绝，尤其对安东·黑斯廷斯怀有极强的戒心。
安东本来就掌握着情报组织和特殊宪兵，如果再让他在军方建立根基，很可能会逐渐蚕食卡曼的基本盘！
虽然安东此人比较识相，只在二流部队落了一颗闲子，但这颗闲子依然让卡曼如芒在背！
得知安东的闲子眨眼间竟变成了自己的形状，卡曼简直要乐疯了，当即命令尼古拉少将亲自对接亨利。
尼古拉少将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被这个刺头刺几下了，没想到对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姿态摆得简直不能再端正了！
他是军人出身，就算做上了将军性子也还是偏直，竟直接脱口问道：“亨利，你这家伙却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一套？”
这个问题显然超纲了，问得亨利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还没等丹秋尝试救场，亨利就将丹秋早先劝他的说辞拿了出来，“老长官，这么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想做事首先得有位子让你做事……为了能好好做事，弯弯腰不丢人。”
尼古拉诧异地看着亨利，半晌才道：“好小子！原本我还担心你坐不稳这个位子，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说着，他用力一搂亨利的肩膀，“走！卡曼阁下在宴会厅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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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亨利与卡曼会面时，比鲁斯城近郊的一座华丽别墅内，另一场会面也正在进行着。
胖子奴隶商人保罗·唐斯只用半边屁股轻轻沾着椅子，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着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
他眼前的中年男人衣着华贵，仪容无可挑剔，法令纹深刻的瘦长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敲得保罗只觉得心跳都有些紊乱了。
许久之后，中年男人方才缓缓开口道：“你能证明哈罗德·韦斯特是死在亨利·沃尔夫斯特手里吗？”
保罗微微一惊，连忙低头道：“抱歉，黑斯廷斯大人，我没有直接证据……但韦斯特上校失踪的那一晚确实是替我去向沃尔夫斯特中校讨要那名女奴的！那是我拼死从奥兰艮那边为您捕来的……”
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名声能止小儿夜啼的内务大臣安东·黑斯廷斯了。
他抬手打断了保罗的话，淡淡地说道：“你没有证据，是吗？”
“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吧。”
保罗诧异地看向安东，“您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安东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亨利已经投靠了卡曼。”
说完，他轻轻挥手，管家立刻上前向保罗做了个请的手势。
保罗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安东的办公室。
他踩着华贵的地毯，神情恍惚地沿着挂满名画的走廊蹒跚前行。
他不甘心。
他花了巨额财富，费了无数心思，才得以在安东身边的露脸。
当听说这位权贵家中缺少狐族女仆后，他便倾尽所有，还借了一大笔外债，组织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亲自带领他们深入到原本的狐族人聚居地，邻国奥兰艮的故土，去为安东抓捕奴隶。
由于国力弱小，奥兰艮很早就被生化兽攻陷了，残存的狐族人全都躲藏在各个隐蔽的避难所里，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所剩无几，这才导致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狐族奴隶。
保罗却是毅然决然地闯入了生化兽泛滥的区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方才找到了一个小型避难所，抓到了一批狐族奴隶。
谁知刚刚回到博洛尼兹，他就赶上了兽群攻城，不仅随从死伤殆尽，连刚抓来的奴隶也几乎全部丧生兽口！
虽然他自己靠着韦斯特上校的帮助逃到了坚固的据点里，但巨大的损失却让他恨不得当场死去！
可想而知，当他得知那批奴隶中质量最高的一只小狐娘竟然从兽潮中逃脱时，心情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只要能靠这只小狐娘讨得安东·黑斯廷斯的欢心，他哪怕负债累累，也能东山再起！
然而丹秋和亨利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他们不仅暴揍了他一顿，而且直接谋杀了他最大的依仗，夺取了博洛尼兹城防军的指挥权！
得知韦斯特上校“阵亡”后，保罗在短暂的惊慌后，第一时间就逃离了博洛尼兹。
在他看来，丹秋和亨利谋杀韦斯特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必然引来安东·黑斯廷斯的怒火，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夺回奴隶。谁承想，安东这个活阎王居然在这件事情上选择了隐忍！
安东这一退让，保罗就只有破产这一条路可走了！
想到这里，眼神呆滞的保罗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就在这时，一只手将他拉住了。
来人一身古板的管家装束，须发全白，身材清瘦，但眼神犀利无比。他的双手宛如两只铁钳，掐得保罗肩膀生疼，冰冷的语气瞬间让保罗恢复了清醒。
“唐斯先生，听说你知道哈罗德·韦斯特的真正死因？”
保罗眼中涌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赶忙微微躬身道：“是的！韦斯特管家！”
片刻之后，在一间无人的房间里，保罗将自己在博洛尼兹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清瘦的韦斯特管家。
看着韦斯特管家陷入沉思，保罗的心情再次忐忑起来。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老人名叫巴克·韦斯特，是黑斯廷斯家族的第二管家，在安东·黑斯廷斯的信任名单里能够排到第三位，仅此于第一管家和机要秘书。
在黑斯廷斯家族，这位老人一直负责照顾安东的独子，家族继承人凯文·黑斯廷斯，由此可见其地位。
巴克膝下无子，而哈罗德·韦斯特是他唯一的侄子，被他视若亲子！
正是靠着巴克的关系，哈罗德·韦斯特才能得到安东·黑斯廷斯的栽培，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坐到了一军主官的位置上！
良久之后，巴克·韦斯特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老爷的决断没错。亨利已经投靠了卡曼，而卡曼是不会放任老爷对付他的。况且，老爷手里并没有其他能够执掌一支军队的人才。与其为了已经失去的利益与亨利结仇，与卡曼正面冲突，不如隐忍……”
他看着保罗绝望的神情，突然间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恨声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是黑斯廷斯家族的道理！我为什么要讲这个道理？！我为黑斯廷斯家族服务了四十年！安东居然就这么任由我韦斯特家族唯一的后人像条野狗一样死在了荒野上！我为什么还要为他们黑斯廷斯家族着想？！”
保罗的小眼睛猛然瞪大了。
他一把抓住巴克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韦斯特管家，只要能让我避免破产，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发誓！”
巴克反手抓住保罗的胖手，捏得他手腕一片青紫，用嘶哑的嗓音低吼道：“你想清楚了！跟我干，成了还好说，败了，那可就是粉身碎骨！”
保罗惨声道：“我哪里还有退路！一旦破产，我就是全家死绝的下场啊！您就说怎么干吧！”
巴克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缓缓松开他的手腕，沉声道：“老爷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更改，他肯定不会蹚这趟浑水，但如果他不出手我们就毫无胜算！所以，我们必须逼着他出手！”
“那……”
“老爷确实足够清醒，但少爷就不同了！我就不信，自己的独生子卷入了此事，他安东·黑斯廷斯还能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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