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年
三日后，新年到了。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喜气盈盈，来往的行人相互碰见，都笑容满面的说着吉祥话。
苍府，
韶念华带着一群人站在大门口发瓜果、糕点，一群穿着新衣的小娃娃们围了过来，嘴甜的对着他们说吉祥话。
这是庆良国新年的习俗之一，讨吉祥话。
司徒陌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只是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冷汗便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司徒陌身子一晃，胳膊被人扶住。
“爹爹？”司徒陌一僵，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不少，他咬着牙站直身体，“对不起，爹爹。”
“不舒服？”韶念华声音很淡。
“没、没有。”
“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咏熙，这些你来发。”韶念华没听司徒陌的话，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就递给了也走过来的白咏熙。
“好。”白咏熙笑着接过，“三妹夫去休息吧。”
两人一人说了这么一句，就又被新来的小孩围住，忙了起来。
司徒陌看着一众忙碌，欢笑的人，他立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
司徒陌看见了那已经熟悉至极的人。
“爹，您发现的也太晚了吧。”苍连月翻身下马，“我还以为陌儿早回去休息了呢。”
韶念华动作一顿，嫌弃的看着苍连月，“身子不舒服还让人出来，你还有脸怪起我来了。”
苍连月嘿嘿一笑，“陌儿这不是想帮忙嘛。”她伸手抢过韶念华手里的葡萄扔进嘴里，“你们还需要多长时……”
“呜哇哇～”小姑娘哇哇的哭了起来。她刚说完吉祥话，伸着小胖手要接葡萄呢。
苍连月咀嚼的动作一顿，低头看看号啕大哭的女娃娃，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半串葡萄，“咳。”
她将葡萄塞到小娃娃的怀里。
“还、还少了一颗呐！”小姑娘很委屈。
苍连月嘴角抽了抽，一把拽过当木桩的司徒陌，“爹，大姐夫你们忙，你们忙，我带陌儿回去补觉了。”
韶念华继续发下一个孩子，没搭理她。
反倒是白咏熙发完手上这些正好得空，他走过来揉了揉委屈巴巴的小姑娘，将人哄的破涕为笑才柔声嘱咐，“三妹夫气色实在不好，三妹你可仔细着点。”
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白咏熙担心的看了眼司徒陌。
“嗯。辛苦大姐夫了。”
苍连月点头，刚要走，一直当背景板的苍连曜开口，“你送三妹夫回去后立马过来，一堆事呢，补什么补觉，你当你几点起的！”
她们两人这是刚从宫里拜完年回来，接下来还要接待前来拜年的族人，友人，同僚等。
“不去。”苍连月直接拒绝。
“你！”苍穹还在宫中，苍连曜恶狠狠的瞪着苍连月，“之前你都不在，这次和我认认人！”
“算了吧。”苍连月摆手，她可没心情应付那群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们。
“走了。”低头对着司徒陌说了一句，苍连月脚尖一点，搂着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苍连曜的眼前。
“你，你……”苍连曜被气的不行，“真是……”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韶念华躬身拱手，“嫡父，您辛苦了，女儿先去换身衣裳。”
“嗯。”
树影快速后退，司徒陌被苍连月护在怀里，冷风都被驱逐在外，他整个人都暖洋洋。
真是奇怪的感觉。
司徒陌抬头看着苍连月，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苍连月的下巴，细腻光滑，没有一点瑕疵。
“怎么了？”苍连月若有所觉，放慢了速度，“冷了？”
“没。”司徒陌一顿，轻声道：“妻主您、怀里很暖和。”
苍连月一愣，落在树杈上的动作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下去，“咳，是吗。”
她加快了速度，眨眼两人就到了月澜居，苍连月迅速将人放下来，“好了。”
“嗯。”司徒陌睫毛颤了颤，看着低垂的视线下苍连月的鞋尖，司徒陌行了一礼，“对不起，妻主，早晨是我非要去帮忙的，却害您被爹爹骂。”
他之前就想解释的，可当时却被苍连月阻止了。
苍连月笑笑，先一步走进屋子，“没事，去休息吧，你身体还没恢复。”
“好。”司徒陌躺了一会，见苍连月坐在窗边看书，他想了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妻主，您……”
“嗯？”
“您真不过去吗？”
“嗯，懒得掺合。”一顿，苍连月诧异的问，“你想去？”
“没。”司徒陌连忙摇头，他只是怕对苍连月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人的名声都够臭了。虽然现在听说好像好了一点。
司徒陌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屋里又恢复安静。
苍连月等到司徒陌睡着，她才起身离开。
“主子。”月影看了眼门里，退到院子中央，“准备好了。”
“守着点。”苍连月扫向落羽和落雷，“有不长眼的都撵出去。”
“是。”
两人进入偏房。
嘎吱，柜子挪动的声响，再看去时，两人已经不见。
“尊主，通信已连接。”
漆黑的屋子中，一道声音凭空而出，听这动静，竟然是百药斋的掌柜梅姨。
“嗯。”苍连月好像在这黑暗中畅通无阻，只见她走到一处，一转身直接坐了下来。
然后，
漆黑的屋子中央就亮起数十个光点。
“尊主。”数十个光点奇异的发出了声音，
苍连月抬手，所有的声音安静下来。
而后，一个光点传出苍老的声音，“尊主，结界松动了。”
“什么！”有声音惊呼。
也有声音透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难怪魇的出现频繁了这么多。”
“加派入世弟子。”苍连月开口。
“可禁令……”
“以我的名义。”苍连月垂眸，“韶家调度。”
“是，谨遵尊主令。”那苍老的声音再启。
同一时间，数十道声音响起，“谨遵尊主令。”
苍连月再次抬手，“都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进入尾声。”
“我们这里也是。”
苍连月沉默的听着，半响，她屈指一弹，“好，时间不多了，诸位好生过个年吧。白老劳烦你留一下。”
“是。”
数十个光亮暗去，室内一时就剩下两个光点。
苍连月看了眼其中一个，没有说什么。
“尊主。”一个光点发出声音。
“白老，如心呢？”
“回尊主，如心去参加成年试炼了，尊主可需老朽将人叫来。”
苍连月诧异，想了一下总算想到如心那家伙好像的确要成年了，难怪联系不上人。
她垂眸思考了片刻，摇头，“不用，她那边完了再过来吧。”成人试炼对于如心来说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是。”白老顿了一下，试探的询问，“尊主，那可否需要老朽再安排其他人过您这边。”
“等级不够。”苍连月揉了揉眉心，“之前滋补的药再给我送来一些。”
“是。”
苍连月挥手，看向最后一个光点，也是最初说话的那个光点。
“外祖。”苍连月颔首。
苍老的声音传来，“尊主，不可牵扯太深。”
苍连月没有开口。
“尊主！”
苍连月握紧拳头，“我会想到办法的。”
“不可，天不可违！尊主，请您听老朽一句！天不可违啊！”
“天不可违……”苍连月轻声重复，“呵，我听了它一次，不想再听第二次了，陌儿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不管。”
那固执的声音软了下去，“月儿……”
苍连月摇摇头，红唇勾起，“外祖不要再插手了，也别在测算了。”
“月儿。”
“去过年吧。”苍连月挥手，微弱的光亮彻底熄灭。
苍连月怔怔的出了会神，道：“梅姨，听过忘忧草吗。”
梅姨一怔，点头。
忘忧草也称遏魇，有驱逐魇的功效。
“听说已经绝迹了。”
“药谷古籍中记载过，应该还有些种子留下了。”
“您要……”梅姨一愣，脸色有些难看，“值得吗，尊主。”
“嗯。”苍连月勾起唇角，“以防万一。”
梅姨眉头紧锁。
苍连月站起身，轻轻拍了下梅姨的肩膀，“我一个要死的人而已。”
梅姨心一颤，深深的垂下头。
“到时候真有那么一天，还希望梅姨帮我照顾他。”
“……是。”
苍连月笑笑，绕过梅姨，和月影走出黑暗，“希望不会有用到它的机会。”
“主子。”月影张了张嘴。
苍连月摆手，“你知道我心意已决。”
走出偏房，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她走回主屋，司徒陌已经醒了，正坐在软榻上练字。
苍连月脚步放轻，走到司徒陌的身边看去，小家伙练的认真，根本没注意到苍连月的出现。
“进步很快。”苍连月等着人停笔，笑道。
司徒陌一愣，连忙站了起来，“妻主，您回来了！”
“嗯，休息好了。”
司徒陌点头。
“那行，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饭。”
此时，前来拜访的人都已经陆续离开。饭堂就只有苍连月她们一家人。
“啧，还挺早。”苍穹才从宫里回来一会儿，看见准时出现的苍连月，她眉头一挑，觉得挺稀奇的。
苍连月淡淡的扫了眼自家老娘，领着司徒陌入座。
大家族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过苍家却没这个规矩。几人随意的闲聊着。
“母亲，您的意思是……”苍连曜夹菜的动作一顿，一双眸子微微眯起。
“嗯，最近这段时间几个皇女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你自己小心。”
苍连曜连忙点头，“是。”
“还有你！”苍穹看向苍连月。
苍连月刚夹了一筷子的菜，听见苍穹这话，她将菜放到司徒陌的碗中，笑道：“怎么，怕那椅子换了人坐？”
“你……”苍穹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苍连月枕着下巴，歪头，“您小心着点啊，这么大动静也不怕被人发现。”
苍穹，“……”
她下意识的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韶念华，见人没什么反应，她悄悄放下了心。
“啧，什么事都靠爹爹，您这样可不行啊。”苍连月调侃。
苍穹恶狠狠的瞪她，“这么能说，早晨待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这时候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苍连月瞪大眼睛，“大姐，你告状！”
苍连曜皱着眉思索着什么，听见这话她翻了个白眼，“就你这熊样还用得着我告状？”
“……”
“噗。”苍晴宇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苍连月眉头一挑，“小宇啊，姑姑送你的书看完了吗？”
苍晴宇，“……”
“这可不行啊，那可是姑姑精挑细选出来的，小宇你可要仔细研读的。”
苍连曜一脸狐疑的看着苍连月。
几人闲聊起其他的事情，之前那些话再没人提起。
饭后，
他们走到了观景阁前的空地上，月光洒落下来，给这里装点上一层银装。
“曜儿，你功夫练的如何了？”韶念华终于开口。
苍连曜拱手，“请嫡父指教。”
“嗯。”
嗖！
两人在黑暗中碰在一起。
叮！
咣！
几个辗转间，苍连曜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这是苍家的传统，新年之夜，韶念华会考较每个人的功夫水平。
司徒陌瞪大眼睛，“爹爹好厉害啊。”
“嗯，他是江湖高手榜上排行第三的人。”苍连月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剑，看了一眼两人，她走上前。
几乎同时，苍连曜在她一旁倒飞过去。
苍连月笑道：“爹，点到为止啊。”
韶念华眸子动了动，淡然的脸上压抑着什么，“上。”
砰！
剑刃出鞘，两人在空中相撞。
砰，砰砰！
苍连月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可……
司徒陌皱眉，他总感觉怪怪的。
砰！
苍连月后退几步，抬手挡住韶念华直取咽喉的一剑，“爹，我输了。”
韶念华咬着唇，直勾勾的看着苍连月。
苍连月笑得无奈，“真输了。”
唰！
一把收回自己的剑，韶念华面无表情的离开。
“唉。”苍连月摸摸鼻子，将剑扔给一旁的丫鬟，整个人歪倒在躺椅上不想动了。
“妻主，您怎么样了。”司徒陌连忙跑到躺椅前跪下。
“起来，地上凉。”将人拽起来也坐在躺椅上，苍连月生无可恋一般，“快累死了。”
“可……”司徒陌总感觉他忽略了什么，可仔细想却又理不清。
“累没累？”苍连月问。
司徒陌摇头，“我没事。妻主，您好厉害啊。”
他看向苍连月。
苍连月闭上眼睛，“是吗。”
所以您的名声到底是怎么就臭成那样了。
司徒陌看着闭目养神的人没再开口。
天色渐晚，初春的夜里还透着凉气。
苍连月坐起身，“走吧，一会你该受不住了。”看向另一边，“大姐，大姐夫，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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