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门（二）
苍连月看着司徒陌，那表情就好像再问，她为什么要认识。
司徒陌噎了噎，试探道：“他是司徒凝，我五哥。”
司徒凝？
苍连月愣了一下，又看了眼坐在后边的司徒凝，这名字她还是记得的，诧异了一下，少年舞姿翩纤，哭红的眼睛像兔子一般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苍连月点头，“哦，想起来了。”
说完，夹了一筷子水晶白菜放到司徒陌的碗里，“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
司徒陌默了默，的确不好。
他没接这话，只道：“谢妻主。”小口的将碗里的水晶白菜吃完。
两人没说几句，可这旁若无人般的咬耳朵依旧让司徒长虹变了几次脸色。
“夫人。”有丫鬟走了进来。
司徒长虹抬头。
丫鬟看了眼苍连月，对着司徒长虹福身道：“门口有人自称是三小姐的丫鬟。”
“哦，应该是落雷。”苍连月瞥了眼月影。
月影点头，“姐姐可否带路。”
丫鬟看向司徒长虹，司徒长虹点头，丫鬟颔首，“请。”
“吃饱了吗？”苍连月问。
司徒陌抬头，他刚吃了几口，不过饭量太小，就这几口便也差不多了，一时没明白苍连月的意思，司徒陌顺着点头，“饱……”
“留点肚子。”
“……”司徒陌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哦。”
没一会儿，落雷拎着个木盒子和月影一同走了进来。
“姑爷。”
落雷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三个圆滚滚的团子，香味扑鼻。
“五味斋！”始终冷着张脸的司徒凝惊呼出声。
五味斋，京都最特别的点心铺子，一天只做五种糕点，每种只做五十个，三十个入宫，二十个出售。
不接受预订，开铺的时间全凭店主人心情，是庆良国最难买的糕点，也是宫中贵人，各府公子们的最爱。
司徒陌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三个团子。
他听过五味斋却从来没有见过，不过这木盒子果真如传言一般简陋的可以。
司徒陌看向苍连月，“妻主，这……”
“看看喜欢不？”
“哦。”司徒陌咬了咬唇，拿起一个白团子咬了一口，一股药香混着糯米的味道涌进嘴里，很奇妙的感觉。
“雪糯！竟然是雪糯！”司徒凝再次出声，“还有花糯，果糯，竟然还有花糯，果糯。”
他激动不已，竟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司徒陌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司徒凝，半响又低头看着盒子里的糕点，最后伸出手抓起一个就塞进了嘴里。
“司徒陌！”
司徒陌囫囵的吞下，又迅速拿起最后一个也吞了进去。
这模样，真像只护食的小兽。
苍连月露出笑容，转而目光淡淡的扫向司徒长虹，“司徒大人，令公子这是何意。”
“这……”司徒长虹向来最重面子，此时见到自家最让她长脸的儿子如此失态，她脸色铁青。
“坐下！”司徒长虹厉喝。
“我……”司徒凝一个激灵，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一双眼睛看向司徒长虹，又忍不住的看向司徒陌。
司徒陌舔着手指，见到司徒凝看来，他顿了一下，转而对着司徒凝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只是那双眼睛，笑意依旧并不达眼底。
“苍三小姐，刚刚是我失礼，还请您多多包涵。”司徒凝抿了抿唇，一双眸子染上雾气。
“吃饱了？”苍连月只是看着司徒陌，见人点头，她继续，“那走吧，去你院子看看。”拉着人起来，“哦，对了，司徒大人，回门礼记得看啊。”
司徒长虹笑了起来，“月儿也是，你们能来母亲就很高兴了，还拿那么多礼物做甚？”
“能来就行啊。”苍连月看着司徒长虹，“那看来母亲定是不会嫌弃媳妇送的礼物了。”
这话说的总感觉有点讽刺的意味在里面，只是司徒长虹光顾着对苍连月的称呼激动了，一时竟是没听出来。
“月儿，这五味斋的三糯，月儿是怎么买到的？”司徒长虹边走边问，自觉婆媳间的关系好了不少。
“我们老大家开的，买什么买。”
我们家老大开的？
老大开的？
老大？！
司徒长虹瞪大了眼睛，这也不怪她惊讶，五味斋虽然只是个糕点铺子，却因为糕点对外出售的太少，身后人的身份又神秘的查不出来，以至于这五味斋的糕点渐渐的成了彰显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谁家宴请能拿出几个五味斋的糕点出来那简直可以让人吹嘘好几个月了。
可如今这苍连月说了什么？
苍连曜的？
怎么可能是苍连曜的！
司徒长虹心情复杂，尤其是看着走在苍连月另一侧，始终低眉顺眼的司徒陌。
这个儿子，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
司徒长虹看向司徒凝。
“那，苍三小姐。”司徒凝双手搅着手中的帕子，强撑着开口，“您看您能不能帮忙买点三糯。”
苍连月无动于衷。
司徒凝扫了眼司徒陌，抿着唇开口，“我和七弟关系很好的。”
苍连月看向司徒陌，“是吗？”
“……”司徒陌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司徒凝快步上前，“七弟你说话啊，你忘了你小时候你发热还是我给你叫的府医，你受伤也是我帮你上的药。”
司徒陌看向司徒凝。
“陌儿？”
司徒陌垂眸，“嗯，妻主，小时候要是没有五哥，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哦～是吗。”
苍连月停下脚步，她们已经走到一处院子前。
院子很大，从院外看去，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布置的静心雅致的园景，墨居。
“到时候再说吧。”苍连月先一步推开院门。
“苍连月！”司徒凝喊道。
苍连月回头，艳丽的眉眼微微眯起。
“我，我……”司徒凝一个激灵，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让他窒息的恐惧感，可这怎么可能呢，司徒凝张了张嘴，后退数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嗤。”苍连月嗤笑，“五公子，男儿家家的还是要点脸面的好。”
她话说的很重。
司徒凝脸色瞬间煞白，垂在身侧的手也死死的握成拳头，可他却突然嘲讽一笑，“我又不是不给你钱，就只是想让你帮着代买一下而已，你不是说五味斋是苍家大小姐开的吗，那帮一下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嗤，三小姐，你不会是买不到吧？啧啧，苍三小姐，您确定那五味斋是你们苍家大小姐开的吗。”
苍连月要关门的动作一顿，目光看向司徒凝，转而又落在司徒长虹的身上。
啪！
“司徒凝！”司徒长虹一巴掌扇了过去，狠厉的呵斥，“你的教养呢！”
司徒凝被这一巴掌打的倒在地上，唇角溢出血迹，他捂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月儿，你甭听他胡说，都是被他爹爹给惯坏了！”司徒长虹瞥向空鸠，“平时怎么教的！没用的东西！”
“妻主……”空鸠低眉顺眼，垂在身侧的手却动了几下，之后又一脸歉意的抬起头，“月儿，凝儿还小，都是郎身没教好，还请月儿莫要怪他。凝儿，还不道歉！”
司徒凝唇角上翘，依旧没有吭声。
苍连月神色变了几遍，最终眉头一挑，低低的笑了起来，“胆子倒是挺大，落雷，给他买。”
“是，小姐。”
砰！
苍连月一把关上门。
院内，几株腊梅开的正艳，有雪花落在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树下的秋千铺着软垫，地面上，几日前下的那场雪已经清理干净。
“墨居。”苍连月轻声念了一遍，“你院子叫墨居？”
司徒陌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动了一下。
苍连月一顿，她刚被下了毒，如今又被解了。
苍连月含笑的眸子带上了一丝柔软，她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司徒陌并没有听见。
“陌儿，陌儿。”
“啊？”他总算回过神了。
苍连月无奈的摇摇头，道：“既然叫墨居，那回去我让人把月澜居改成……嗯，墨月居吧，怎么样？”
司徒陌一怔，愕然的抬头。
“怎么？不喜欢？”
“啊，没，没有。”司徒陌垂下眼睛，“谢谢妻主，只是，只是月澜居很好听的。”
这模样……
苍连月突然握住司徒陌的下巴，迫使人抬起脑袋，“你到底在想什么？”她问。
司徒陌又是一怔，脸色发白，强勾着笑，“没有，就是妻主对我太好了。”
“是吗？”盯着人半响，苍连月松开人，冷嗤，“心口不一。”
司徒陌张了张嘴，垂下脑袋，“对、不起。”
“啧。”苍连月走进主屋。
傲雪寒梅立在面前，一看就是上好的绣郎绣成的屏风。
苍连月侧头，司徒陌愣愣的站在原地。
苍连月顺着司徒陌的视线看去，是西面的一间厢房。苍连月沉默了一会，径直走进那间厢房。
“妻，妻主，这是下人住的，没什么好看的。”司徒陌慌了一下，连忙开口。
苍连月理也没理，走进屋里。
屋内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放物品的柜子，还有一张不算太大的桌子，的确是下人房间的标配。
苍连月鼻子动了动，这屋子里有股极淡的血腥味，这是……
看向司徒陌，司徒陌扯着唇角，“您看，没什么可看的。”
“嗯。”苍连月出屋，与司徒陌擦肩时，手搭在司徒陌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妻主？”司徒陌茫然。
苍连月已经走了出去，再次回到主屋，穿过屏风便是男子的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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