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地图迷踪（1）
午后，西维快马加鞭抵达树屋。马厩的小伙子给卡洛传达了消息。
他走出门外，看见系着围裙的莉亚和一个身穿猎人长裤、挺拔俊朗的男子站在一处，才说了没两句话。那人注意到卡洛，对他略一颔首。
卡洛低头鞠躬，以致敬古老部落首领的方式向西维行了个礼，对方并不领情：“你弄错了，我不是首领。卡洛，对吗？我收到莉亚的信，了解了情况。我想搭你的船去红石岛。”
“哦？欢迎。”卡洛料不到他这么开门见山。
“你也去？”莉亚事先没听说，吃了一惊，“那好咱们一起——”
西维面色沉郁：“我就是来商量这件事的。你不能去。”
“我不能？为什么！”
“你还没成年，还在历练。你需要回部落工作。”
“不都说了等春天才上路，那时候我历练已经结束了啊，等回来了再安排工作也不迟，是渡海重要还是一个破工作重要啊！”
“渡海不是瞎闹的事，你怎么确定能毫发无损地回来？你跟着去又有什么益处？”
莉亚的语速急促起来：“要找瑞塔，我当然得去！碰到什么我都应付得了……”
“你妈就你们两个孩子。作最坏打算，如果找不回丢的那个，她也不会希望失去另一个。”
莉亚最不乐意西维搬出依莎压她，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吵，但控制不住：“我妈已经预知到要有这次旅行了，她也没反对我加入，而且还暗示了我需要去，所以——”
“这件事不仅仅是部落内部问题，弄不好还关乎浮空岛的将来。最好是我带着有作战经验的部落勇士……”
“卡洛的船可载不动那么多勇士，最多也只能三四个，而且他说人越多越可能遭灾，人少反而能轻装上阵，你、我跟他去的话正合适。我知道你怕我遇到危险，可你自己去不也很危险！你是要当族长的，我还怀疑他们愿不愿意放你走呢！西维我真的想去红石岛——”
“不行。”
莉亚吐了口气。她哥怎么这样？恰好这时有人在门里叫道：“莉亚你来帮我端一下盘子好吗？”
“来了，”她冲西维甩了个眼色，“待会再跟你讲。我就要去！”
莉亚气呼呼地跺着脚不见了。西维转向旁边不发一语但侧耳倾听的卡洛：“来，我们俩谈谈。”
“行。”
卡洛引着西维穿过绿树环绕的游廊，走过明灭的萤火灯盏，找到了很久以前莉亚和琳谈过话的那个空储藏间。他们进去后，卡洛把门牢牢反锁，拧了三圈确保不会有人闯入。
西维在他身后说：“是你这么久以来明目张胆地在旁边监视她吧？是你怂恿她上船、去对面的吗？”
卡洛回过头：“航行是莉亚自愿的。我也没有监视她。”
西维阴沉地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自愿’去做什么。冬天一开始，听说你接近她，我就觉得怀疑，但我们认为这也是她历练的一部分，不便插手干涉。后来果然证实了你潜伏在这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是专程来找她的没错，但只是为了确保她安全而已，不到必要的时候我没打算告诉她，想不到最后是黑鸦揭开了。”
西维打断他：“且不论这中间有没有串通一气的嫌疑。怀揣目的接近莉亚这件事本身就不能容忍，更别提你知道她是什么预言的一部分，你想干什么都很难讲。我凭什么允许你带她走？你说瑞塔在你们某个组织的保护下，我们怎么判断这不是个陷阱？你说会发生一场祸乱，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那个挑头的，只是在用花言巧语蒙蔽我们？”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坐视不管，那就等着有一天它真的发生吧。”
“不管我相不相信，你都是我们仅有的消息来源，这我清楚。我要去红石岛，因为我们的女巫说了需要有一次航行，她的话向来可靠；因为瑞塔也是我妹妹，她对银雾部落也很重要，并且我会尽一切可能保障我的族人平安，绝不会置身事外。但莉亚不能去。”
别妄想让莉亚跟你一起送死。西维眼中写着潜台词。
“但她想去。”卡洛说。
“她听了你的煽动，当然哭着喊着要去。这几年我和她都以为瑞塔……消失在大火里，现在听说是这样，她当然惊喜交加。最近她获知的事太多，会受到很强的冲击，本来性格就鲁莽、一根筋，现在更不容易清醒。”
卡洛朝他走近一步：“那如果我说她需要去呢？如果有她在，这次旅行才可能成功呢？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冲动鲁莽、听风就是雨的人。她有能力替自己决定。”
西维的语气很少如此失控：“替自己决定？她一秒也不思考！她会求你，缠着你，逼疯你，在船上为她留个位置，还会钻到舱底藏起来偷渡，你让她一直游过去她都乐意——”
卡洛提高音量：“红石岛人都说，要过海，需要最强烈的愿望，需要一股劲，支撑你走下去，就像一条拧不断的绳子拴住你，跨越距离连接到对面。好吧是挺扯的，可是当时我能单独来到这里，半路没有被吃掉或者淹死，就是因为不顾一切想来浮空岛，除了往前，没有别的选择。可现在不一样，最强的愿望在莉亚身上，她最有理由上船。”
西维拳头握紧，嗓音嘶哑：“你认识莉亚几天了？你有资格左右我的意见？她坦诚，她谁都信，是不是什么都说出来了？那你知不知道那两年，她走悬崖、跳水、隔三岔五跑出去、把自己锁在房里躲着所有人、疯了似的练瞄准，射不中靶心就打自己，徒手掰木条，追着山猫跑，用刀片把头发削得比男孩还短。她摔的伤你见过？出事那天是我们的丰收庆典，莉亚跟瑞塔被派去看着火把，莉亚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已经着起火了。好几年她都不碰火星子，觉得要不是她把瑞塔一个人丢下，那都不会发生。如果有可能，她就会拿自己换瑞塔，被火烧成灰！”
他罕见地连讲这么长一段话，越来越急，到后来，竟像忘了听众，隐匿克制的躁郁情绪完全失控，鲜为人知的秘密往事无处诉说，在这合适也不合适的时间节点，犹如火山喷发，奔流而出。
卡洛感受不到西维的手掐着他的衣领。只有最后一句话在耳边沉沉回响。
她就会拿自己换瑞塔，被火烧成灰。
死寂的房间内只听见西维的喘息。卡洛掰开他的手：“这些我确实没见过，但我也很关心她。你们说她不要命，不知道害怕，我不这么想。她怕火，可用不着别人保护就能自己面对它。现在她要做的事，也不是什么自我牺牲。”
“你怎么能确定？”
卡洛不加思索：“莉亚比你想的要勇敢。虽然人越多越可能遭灾这事是前辈的经验，但有莉亚在，更有机会安全回红石岛。她不在，至少我应该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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