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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貌合神离


第97章  貌合神离

        已是夜阑人静之夕,上元夜的热闹已经逐渐湮没,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京师原本看似无穷尽的繁华和欢庆恢复到了往日的萧条。

        城北一角的少府监府南院书房中,一中年男子隐没在红木雕花太师椅前,正就着手边的油灯细细看着手中的信笺。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因脖颈的系带并未系好,依稀可瞧见里面的翡翠绿交领中衣,一看便知是刚从床榻上匆匆起身。

        此人正是当今少府监黄中庭。

        待黄中庭一字不落地看完那信笺,他那张黑黢黢的脸才抬了起来,发出低低的笑声:“真是天助我也!”

        屋中暗处还站着着一个着麻布灰色长衫的白发老头,若非是外头的灯笼光漏进屋中,只怕都瞧不见这人。只见他身子微微佝偻,脸上是一览无遗的谄媚之色:“老爷可是有好事了?”

        “是啊。”黄中庭手指用力地搓了搓信笺的一角,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过眼里的得意却不是假的。

        “莫不是二皇子要重用老爷?”白发老头试探性地问道。

        今天虽是上元夜,可黄家却并没有像寻常人家一样举家把臂出游,彻夜欢聚,反倒是早早地就落锁熄灯,倒被衬出一种不言而喻的落寞和冷清。

        黄中庭今夜也是早早就歇下了,谁料想一刻钟前却来了个手持二皇子印鉴的黑衣人,说是要给黄中庭递一封密信。

        如今朝局波谲云诡,谁能先站对阵营,谁就能夺得先机。在黄中庭眼里,如今最有机会坐上那把龙椅的皇子,便是二皇子。五皇子如今虽有孝文帝的偏爱,出尽风头,可偏偏朝政上毫无建树。孝文帝不是个一心爱子的昏聩之君,这个位置必然会传给一个有建树的皇子头上。

        二皇子为长为尊,这些年来又积攒了不少的功劳,机会不小。为了攀上二皇子这条线,黄中庭多次示好,可二皇子那头都是不冷不热。

        黄中庭也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官位不低,可毕竟少府监头上只领着一个负责供给宫中衣食起居的差事,手上并无太多实权,二皇子不费太多心思笼络也是情理之中。可如今二皇子却主动休书一封,言语间还有亲近之意,这让黄中庭怎么能不得意?

        “不知道我那堂侄儿怎么得罪了二皇子,可真是个不长眼的。如今这不就惹祸上身了么?不过他惹祸,倒是成全了我的一片丹心。”黄中庭嗤笑一声,将手中的信笺随手扔进脚下的火盆,火盆窜起一道红色的火苗,那信笺很快化为一捧灰烬。

        白发老头听黄中庭这不阴不阳的语气,心脏不受控制般地抖了一下:“宁国公府大少爷?”

        黄家家族庞大,黄中庭的堂侄子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得有十几个。可霍羡刚回京师不久,又立下大功,封了个平北将军的头衔,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所以真要说起黄中庭的表侄,大多数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小将军。

        白发老头是黄家的老管家,对黄中庭再了解不过。他见黄中庭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就知道此事定然是要找霍羡的麻烦。他脸上的谄媚纹丝不动,故作镇定道:“老爷,此事事关霍将军,是不是要先和夫人那边商量商量……”

        黄中庭浑不在意地冷哼一声:“知会她做什么?这些年她的心可从来没向着过黄家!我对她百依百顺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块冰块也该被捂热了,可她呢!如今运道好不容易转到我黄中庭头上,我还管她做什么?”

        “是。”白发老头猝然住嘴。

        在外人眼中,黄中庭和夫人霍氏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可只有他们这些黄府里的贴身下人才知道,这两夫妻常年不睦,不过是为了名声好听才在外头做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

        黄中庭面上虽然对霍氏百依百顺,可看了霍氏这么多年的冷脸,如今又要借着霍羡爬上二皇子这条大船,权衡利弊下,不看霍氏的面子也是情理之中。

        黄中庭烦躁地用手掐熄了桌案上油灯的灯芯,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天色不早了,退下吧。”

        白发老头点了点头退出了屋中,却并没有径直回到下人起居的耳房内,而是提着屋门口的灯笼出了院子,随即左拐进了另一间屋子。

        推门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座金身佛像,佛陀端坐在佛龛之内,神态淡漠而又悲怆,人一眼望去,就会被这扑面而来的肃穆感逼得忍不住垂首帖耳。

        佛龛下,一女人身穿缁衣,正跪在蒲团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嘴里还在念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咒语。这女人的脸看着也不过而立之年,可双鬓却已生了细细的白发,眼角的皱纹被这墨色缁衣映衬出几分沉沉的冷意。

        白发老头轻手轻脚地放下灯笼,神色却全然不似刚刚那样谄媚,反倒有几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重。他也不急着开口说话,只立在女人身后听经。

        等他立了片刻,跪在地上的女人才缓缓开口:“福濂,可是有什么事?”

        福濂低头沉声道:“夫人,老爷恐怕……要找霍大少爷的麻烦。小的思前想后,此事终究和霍家有关,还是来和夫人通禀一声。”

        “哦?”霍氏闭着双眸淡淡反问,语气无悲无喜。

        福濂又接着说:“今夜二皇子给老爷递了封密信过来,似乎是霍大少爷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想通过老爷算计霍大少爷。”

        霍氏手捻佛珠,不紧不慢地开口:“如何算计?”

        “老爷对小的有所防备,并未细说。”福濂如实供述,又问道:“夫人……可要插手此事?”

        “不必。”霍氏勾了勾唇角,那眉眼间的冷意却愈发地凌厉起来,“我吃斋念佛了这么多年,早已不着尘相,何必再去管这些人世间的俗事?你自己盯着黄中庭,仔细他玩火自焚,还要连累我的清静日子。”

        福濂低声应了,心中却冷汗涔涔。

        说起来,从霍氏嫁进黄家到如今,也有将近十年了的光景。少女的面目虽已然改换,但不变的是霍氏对于黄家凉薄的态度。

        这么多年来,但凡是黄中庭的事情,他都会依例和霍氏禀告,好事也好,坏事也罢,霍氏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如今霍氏却一反常态,说黄中庭玩火自焚,倒是不得不让他警醒。

        “对了,黄中庭这几日是不是捡了个向陛下进献观音菩萨的差事?”霍氏一双枯井般的眸子毫无波动,可拨动佛珠的手却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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