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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他慢慢靠近宁晴安,浅色的眸子透着狠厉“怎么圣上白日刚去过重华宫,晚间临近的畅音阁就着火了呢。”他说的缓慢,声音像是从冰水里浸泡过后捞出,无端将殿内的温度拉低几分。

        宁晴安随着他靠近向后撤离,在将要撞到背后桌腿时被姜宸睿拉至身前“天干物燥,起火也是常事。”

        她嘿嘿干笑着,不动声色将对方推开,转身朝着床榻走去“容我先眯一会儿,熬了一整夜,实在扛不住了。”

        她说着爬上床榻,将被子蒙在脸上不说话了,实在解释不了就以后再说,宁晴安把姜宸睿的无耻精髓学的深刻。

        姜宸睿站在她床前继续说话:“我希望下次你来找我,而不是求助旁人。”

        找你?找你杀跟你勾结的贪官污吏?宁晴安躲在被子里腹诽,这话她自然不敢说出来,顶多在被子的遮挡下悄悄翻白眼。

        “宋锦意并非良辈,你少些去重华宫。”

        笑死,宋锦意不是好人,你是?宁晴安继续脑中顶嘴,越发看不惯姜宸睿双标的丑恶嘴脸。

        他的声音通过被子过滤后嗡响一片,宁晴安心头有一搭没一搭回应,不消半注香,就已陷入黑甜的梦乡。

        醒来之时已到午夜,秋雨淅淅沥沥滴在屋檐上,打出一片杂音。殿内烛撤去泰半,昏暗的宫室内,只有承棋缩在角落打瞌睡。

        姜宸睿不知何时离去,宁晴安醒来饿到胃痛,拈了几块点心充饥,外间雨势不大,透着丝丝凉意,她想着要去看宋锦意,同他道谢。未惊动旁人,胡乱穿上件披风,又将桌上的点心裹上几层贴身藏好,这才悄然离去。

        上次喝了他的茶,这样冷的天气,当配些点心才好。宁晴安想着推开重华宫大门,外面秋雨连绵,宫室外只点了两盏破旧灯笼,在夜风里飘荡摇曳。

        她心下酸楚,宫里都是见人下菜碟儿,哪怕宋锦意是后宫地位最高的贵君,重华宫里外依旧透着破败。沿着宫道推开宋锦意的寝殿,宁晴安暗道明日一定要去造事办给他出口气,谁家贵君住的地方这般寒酸,这分明是在打她这个女帝的脸!

        宁晴安摸黑进了宋锦意房内,人早就睡了。想来也是,他那么虚弱,断不会像她这般熬夜。将怀里的点心放在桌上,她回身瞧了宋锦意一眼,这一看可了不得,青年额头濡湿,浑身发烫,触手摸去,竟是发了高热。

        “宋锦意!宋锦意你快起来!”

        宁晴安伸手推他,本就是个雪做的人儿,这么高热的温度,非把他烤化不可。凉意触碰到高热,披风被青年紧紧握住,她从秋雨里走来,身上寒意渐浓,正好可以驱赶宋锦意身上的燥热。

        青年身上温度得以降下,紧皱的眉头得以舒缓,宁晴安想要扯回衣物,看着挺瘦弱的身子,手劲儿还挺大,她不服输般用力去薅,听着青年嗓音里含着哽咽:“阿娘…”

        这声音既委屈又满含眷恋,让人闻之心酸。宁晴安挣脱的动作停止,索性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任由青年抱在怀中,她去外间烧水,发烧总要多喝热水降温,宁晴安心道,这儿也没有快速退烧药,她真怕宋锦意身体虚弱,再给烧死了。

        他身边那个黄门路高扬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他家主子快要病死了。宁晴安不愿旁人知道她来重华宫,因此也没去叫醒他。

        滚烫的水放在一旁晾着,宁晴安又端了盆冷水蘸湿手帕替他擦手心,小时候她总是体弱,一遇发烧,院长妈妈总把她抱在怀里擦洗手心。

        她一边给宋锦意擦洗一边碎碎念,“孤头一回这么伺候人你知道吗?”

        说着她趁人还在昏迷捏了捏对方的脸,只一层薄皮覆在骨上,不出所料的清瘦“以后可要给我好好办事。”

        “啧,这也太瘦了,挺高的个儿,怎地不见你长肉呢。”

        也没指望能有回应,等他高热稍退,宁晴安又用茶水给他润唇,忙活了半宿,天光微亮,门外熙熙攘攘,送水的黄门从推着水车匆忙走过。

        她叹了口气,手指探向宋锦意的额头,一片冰凉,又恢复了那雪人儿般的温度,这才放下心,推门踱步而去。

        房门再次关上,床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高热过后,眼睛还有血丝,他握紧掌心的披风,视线停在床帐外的虚空处。

        早朝依旧萎靡不振,宁晴安自觉要调整作息,再这么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心里记挂着还在生病的宋贵君,耳边听着朝臣们相互斗嘴,她心里想今儿得把造事办的人给处理了,不敬贵君,其心当诛。

        回御书房的路上被太皇太后身边的姑姑带人拦下,宁晴安心头一哽,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为了洗白宋家,她将事儿都赖给先皇,虽然她那便宜老爹不用抹黑也白不了,这事儿,终归要给个说法。

        进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身边站着宁弘修和宁乐阳,好一副天伦画面,宁晴安自觉现在踏入就是毁了他们的和谐。前太子先瞧见她,走近几步将人迎进门,殿内欢笑骤停。

        老太太笑眯眯的脸随即垮了下去,将手中端着的瓷杯重重放下,“安儿,昨日后宫灵异,可真是先皇显灵?”

        此事真亦假来假亦真,宁晴安秉承废话文学,垂着眸子重复太皇太后的话:“回皇祖母,后宫灵异,应是先皇显灵。”

        一旁的宁弘修扯她袖口,被她闪身躲过,女帝闭目又往前凑近几步:“皇祖母,孰是孰非已成过往,孙女已对外宣称代父受过,还望皇祖母成全。”

        宁乐阳此时出声,笑着打破殿内僵持:“圣上刚下朝,许是饿了?我去喊孙姑姑上点心。”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温声说道:“去吧,带你兄长一起。”

        这是要单独同宁晴安讲话了。等两人都出去,殿内平静下来,香炉里燃着沉水香,气息浓郁,白雾渺渺,太皇太后隐在其中,宝相庄严像尊佛像。

        “翼州出了鼠疫,圣上作何打算?”

        老太太耳聪目明,早朝邵丞相刚提,下了朝消息就传进了慈宁宫,端的是消息灵通。

        “皇祖母有何旨意呢。”

        不再提上一桩事,是后面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宁晴安深谙此道,盯着太皇太后头上的凤尾金钗发愣。

        “翼州有哀家的小女儿,端和公主。”太皇太后顿了顿,终是有求于人,暂缓脸色,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殷殷瞧着女帝。

        这位端和公主,佣兵十万,封地翼州,自有赋税封地养着,算是有佣兵、赋税权的藩王。地方有难,求到京都,以邵丞相为首的大臣请求女帝出面治疫。

        平时不见这些藩王朝见纳税,到了有难才想起中央帮忙。宁晴安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夜晚,她也求端和公主赐药救她母妃,那位端和姑母怎么说来着,三殿下还是回吧,雪天路滑,莫要耽误送苏贵妃上路。

        见死不救,冷情寡义,她与这位端和公主,隔着仇呢,难怪对方不肯主动上书,而是求到了太皇太后这里。

        太皇太后见宁晴安神色恍惚,以为她还在抉择,缓步踱来拍在她肩上,“安儿,你可不能看着你姑母困死城中。”

        肩头重量一沉,温热隔着常服传来,带着慎重和长者的嘱托,哪怕这些嘱托不是给她的。宁晴安想笑,抬头看向太皇太后垂垂老矣的脸,她忽然开口:“皇祖母上次叫我安儿是什么时候?”

        满殿沉寂,记忆被拉回三个月前,还是个炎热的夏天,她的皇祖母被一群侍女扶着赶去明光殿,彼时她手里的刀正橫在先皇颈口,稍一用力,她的父皇,就得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太皇太后上前一叠声儿的惊呼,又是哄骗又是安抚,“安儿你快下来,那毕竟是你父皇。”

        这种话她从小到大听了太多遍,受到不公对待时,总有人站出来说,那是你父皇;被宁懿和伤到脸时,会有人劝她,那是你的姐姐。

        真是可笑,非要急了眼,祸到临头,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留着叫做亲人的情分。

        听到那句话的宁晴安形同疯魔,血溅宫室,一刀送她父皇上路。彼时太皇太后又拿情分压她。

        三个月不进后宫,太皇太后似乎忘了她家孙女并非善类。宁晴安定了定神,再抬眼时目光已然澄澈:“皇祖母,大梁国库空虚,实在盛不下翼州三十万流民。”

        “无妨无妨。”见孙女略有松动,她周身一阵松快,“只需接回你姑母即可。”

        带兵接回端和公主,让她带着大笔金银佣兵回京闹事儿吗?宁晴安冷笑,上前扶住太皇太后的手,一副为难的模样。“只大梁藩王每年上缴税赋,国都才能给予庇护。姑母三十多年未曾纳税,京都贸然出兵,若是其他藩王知道,难以服众的。”

        老太太心头一窒,当年端和不缴赋税是先皇给这位皇妹的特权,怎么又成了端和的罪过。眼下宁晴安是要从她这位姑母身上咬口肉才肯出兵,又不觉劝道:“如今鼠疫当行,你姑母自身难保,哪还有闲钱缴纳呢。不如…不如等疫情过后,让她给你赔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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