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南京之争 二

　　弘光元年四月七日，南京上空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整个天。

　　清军先锋多罗贝勒尼堪领兵进抵城外东南的大教场，驻军郊坛门。正在南京城外上新河四处劫掠的刘良佐三万大军迅即押解弘光帝及其家眷入营。八日，赵之龙、钱谦益等一百四十九名官员顶着暴雨出城跪迎清军最高指挥豫王多铎。官民还受命络绎赴清营以牛酒、米果犒师。赵之龙并组织了十五个戏班日夜娱乐清兵。

　　此时朱宜仁七万人急奔江宁，豫亲王多铎立即指挥多罗贝勒尼堪前去阻击明王，同时封锁明王南下消息传入南京，并命令孔有德迅速接管南京城防。

　　朱宜仁命令艾能奇，刘文秀，刘芳亮率军抵御尼堪清军，自己亲率王振远和黄德功五万大军渡河，于九日抵达南京朝阳门外。这时南京城头早已插上清廷大旗，朱宜仁、高弘图等人见了怒不可遏，朱宜仁命令王振远炮兵攻打南京教场清军营，清军守将固山额真阿山率兵反击，遇王振远所部火铳阻击，折翼众多清兵后返回南京城和孔有德固守待援，并派人通知镇江豫亲王多铎。

　　十日，豫亲王多铎率领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降将刘泽清，刘良佐、李本深等人二十万大军于南京城外欲与明王决一死战。

　　明王大营内，朱宜仁的大帐内此时聚集着王振远、高弘图、周忠、陈永贵、陈永忠以及葡萄牙雇佣军雷若斯等众多将领，朱宜仁面前摆放着巨大的沙盘，各个都紧蹙眉头，思考如何才能战胜多铎手中二十万兵马。如今朱宜仁现在手中只有五万人马，且两万是黄德功旧部，不足以和清军对抗，而江宁艾能奇三万兵马还在和清军尼堪交战，双方暂时胜负未分，不能赶来助战。

　　朱宜仁看着沙盘城外大教场，又把目光移到南京城内太平门和小教场，此时南京城内有清军五万人，而投降的明军有十万人之多，只要这十万明军为我所用，建奴此战必败。

　　朱宜仁背着手来回走动，突然指着城内小教场对高弘图说道：“高阁老能否冒险去南京城一趟？帮本王说服那些明军为本王效命？如若成功夺得南京，，高阁老就功在社稷，本王拼了命也要上奏朝廷给阁老封个爵位。”

　　高弘图心中一动，文官还从没封授过爵位的，如若真的封了，那在历史上必定是浓厚的一笔，不过这爵位可不好取啊！

　　高弘图思索半天，皱着眉毛反问道；“王爷还相信这些叛军？依老夫看叛军无信可言。”

　　朱宜仁说道：“当兵吃粮，听命行事，本王相信他们只不过是服从了朝廷大臣们的命令而已，你此次前去找韩赞周韩公公，他必会帮你的。”

　　高弘图一向不喜太监，如今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为了爵位，只能委屈自己了。高弘图无可奈何的答应道：“老朽领命，何时动身？”

　　“今夜子时，本王会派近侍二牛与你一道前去。”

　　当夜朱宜仁虚张声势，吸引守城清军，高弘图和李二牛乔装打扮从一处偏僻城墙爬了进去。入城后高弘图和李二牛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清兵，一炷香后终于来到高弘图府邸，却见四周清兵严密把守，高弘图大吃一惊，心中惊恐自己家中妻儿恐有不测，急于入府，却被李二牛双手紧紧抱住。

　　李二牛俯在高弘图耳边低吟道：“阁老，如今情况不明，此时就算阁老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只怕府中多有埋伏，望阁老以社稷为重，我等还是先去韩公公那里打听虚实，再作打算也不迟。”

　　高弘图毕竟当过阁臣，此时又身系社稷重托，听了李二牛劝解，忍住了一时冲动，咬牙道：“走！”

　　当两人偷偷摸摸来到皇城西安门，这里离内监最近。两人来到西安门后就见四五个清兵在守着宫门，宫门进不了，宫墙又高大，翻墙很不现实。高宏图和李二牛正琢磨着如何才能混进宫内和韩赞周，就见宫内出来两名倒夜香的宫人，清兵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放出行，李二牛灵机一动，附耳在高宏图耳边说道一番，高宏图听了脸都变绿了，李二牛也不管高宏图有没有答应，拉着高宏图直奔倒夜香的小太监们去。

　　一个时辰后，高宏图和李二牛来到内监，闻着满身的夜香味，高宏图气得发抖，想想三朝元老，当今内阁臣辅，如今落得躲进夜香车里，以后如让天下人知道，这张脸还往哪里搁。高宏图垮着脸对着李二牛说到：“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告知他人，如若不然老夫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你拼了。”

　　李二牛随口答道：“那明王殿下呢？”

　　“也不可！”

　　李二牛这才看清那高宏图吃人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改口道：“知道了，知道了，绝不会第三人知道。”

　　两人由收买的小太监一路带到内监韩赞周住所。自从赵之龙和钱谦益带领大臣投降了清军后，恭顺王孔有就带领汉旗军入了城，入城后就把这些大臣以及宫中太监严加看管，如今的韩赞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日不一日了。当高弘图来到韩赞周住所后，韩赞周第一眼见到高宏图，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时间紧迫，高宏图入主为先简要的介绍一番后，韩赞周才释然，原来明王已经领兵救驾了，怪不得孔有德这个挨千刀的，入城后就把咱家死死看住。韩赞周得知明王所托之事后，心中一阵暗喜，如帮明王夺得南京城，那天下还是大明的，自己还是大明的家奴。韩赞周想明白后立马答应道：“此时好办，宫中近卫几位指挥使也被囚禁在了小教场，杂家去了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不过现在被清军看守得要紧，需要想办法出去才行。”

　　李二牛听闻后，上前说道：“韩公公此事明王已有对策，我这里有只响箭，只需射出，王爷就会炮轰皇城，到时候就能乘乱出宫。”

　　“如此甚好，杂家也豁出去了。”

　　明朝文官看不起武将，不等于太监看不起武将，恰恰很多太监跟武将渊源挺深的，如成化年间的汪直，正德年间的苗魁、张永，崇祯高起潜等等，都跟武将走得很近。

　　李二牛来到屋外，点燃手中的响箭后，对着天下发射出去。

　　“咻~！”一声惊响，天空中瞬间绽放一朵白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声火炮落在皇城内监区域。

　　由于进城清兵多在守城以及监视十万降兵，看守皇宫太监的只有五十多人汉旗军人马。随着明军火炮能射到皇宫，皇宫内顿时乱成一锅粥，而高宏图和韩赞周等几人趁着夜色和混乱悄悄溜到了小教场来。

　　金吾卫右卫指挥使王德武和羽林卫左卫指挥使旻演本是姻亲，皇帝跑了，而自己被皇帝抛弃了，心中正悲泣的时候，南京乱了，紧接着大臣们和京营守备将领带头降清，见无回天之力，也为了保护南京城内自己一家老小，只能放下兵器，跟着大臣们一起投降了。如今俩亲家被缴械囚禁在了小教场，手底下的几千弟兄和十万京营官兵也都被囚禁在这小教场内，但是几千兄弟们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刚开始被圈禁时还有白面馍吃，后来这几天连麸饼都吃不上了，已有不少将士怨声载道，更有不少老部下都跑来跟自己诉求，但是自己也无可奈何，何况刀握在别人手中，主动权也在别人手中，老部下见自己做不了主，忍不住就去找看守的清军理论，结果理论成刀下鬼。

　　今日两人凑在一起偷偷喝闷酒，心中说不出的亡国哀愁，更是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突然一侍卫在营帐外禀报道：“启禀指挥使大人，外面有三人求见。”

　　“可知是何人？”两人面面相望，难道是清军要找自己算账了？

　　“启禀指挥使大人，来人说是熟人，见了面，大人就知道了。”

　　“叫他们进来吧！”

　　侍卫退出去后，片刻带进来三人，两位指挥使见是宫中掌印太监韩赞周，赶紧挥退左右侍卫，并命人严加守卫营帐，闲杂人不得靠近。

　　韩赞周见侍卫都退下去了，朝金吾卫指挥使笑道：“嗯！好香的酒，今日也让咱家开了眼界，这囚牢之中还能有酒喝，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

　　金吾卫指挥使和羽林卫指挥使见是韩赞周，两人赶紧站起来作揖陪笑道：“原来是韩公公大驾光临，兄弟我二人有失远迎，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羽林卫指挥使旻演接着笑道：“不知公公穿过层层把守来这里有何事？”

　　“呵呵，没事咱家就不能来了吗？你看咱家身后是谁？”

　　“啊！是高阁老，下官拜见高阁老。”说着两人上前拜礼。

　　“快快免礼！”高弘图心中虽不喜，但是今日有求于人，面子上还得装上很亲切的样子。

　　高弘图接着说道：“二位将军乃国之栋梁，老夫今日冒险进来，就是为了匡扶社稷，驱除鞑奴，望二位助老夫一臂之力，明王五万大军就在城外，只等二位将军打开太平门迎接明王大军入城，这泼天的功劳就唾手可得。”

　　金吾卫王指挥使一听高弘图这样说，顿时面露难色道：“阁老，末将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想四镇几十万大军都未能抵挡住建奴，我等卫所几千官兵又有何用。”

　　高弘图听了大怒道：“四镇犹如流寇，怎么能跟明王殿下五万大军相比，再说不是还有京营十万大明官兵吗？开个城门有何难？”

　　羽林卫旻演接着说道：“阁老说的是，不过京营十万由魏国公统领，如今魏国公被圈禁府中，又如何号令京营。”

　　高弘图见两人有些松动，微笑道：“此事不需要魏国公也能办成，老夫来之前已和明王商议过，计策就在老夫心中，今夜只要在大营闹出些动静，就不怕此事不成功。”

　　韩赞周见两人还不点头答应，就心知二人是在乎自己家中父母妻儿安危。一脸严肃说道：“两位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中老小着想吧！咱家可是听说了，像你们这种万岁爷身边的武将可是要必须铲除的，而家中男丁流放千里，妻女侧卖身为奴，难道二位到时候要忍心妻离子散？”

　　高弘图见机补充道：“韩公公说的没错，尔等在此也是等死，还不如和老夫一起搏一搏，也许能挽救一家老小于危难中。”

　　王德武和旻演听到这位大明前阁老的话后，深信不疑。思虑半天后，终于咬牙点头跪拜叩首道：“我等誓死追随明王殿下，愿听明王殿下和阁老差遣，这就吩咐弟兄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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