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涂鸦
翌日早晨，娘俩像往日一样坐在一起吃着早饭，只是气氛较之往日略有些安静。
母亲香云神色如常，但是莫林却感觉出母亲的眉宇间似乎隐藏着淡淡的忧愁，她的脸色也不太好像是熬了夜一般。
吃完饭，莫林便来到学堂，端坐在桌子旁，莫林的心思却远在家里，他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发着呆。
罗莎发现了莫林今天的异样，用带着疑惑地目光不时地打量着莫林，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但很明显她一无所获。
休息时，罗莎偷偷地将小萍喊了出去，两个女孩子站在状如大伞的桂花树下说了一番话。看见两个女孩在嘀咕着什么，小雨扭头朝四周看了看，便也谨慎地走过去和她们站在一起。
这一幕恰巧被鲁大为给捕捉到了。他看着美丽的罗莎，眼里充满了爱慕之情，再瞅见旁边站着的小雨眼里立刻又被愤怒所取代，原来这小子还是这么欠揍啊！
鲁大为不敢过去，心里恨恨地想到。
平日里吴先生都是站着给大家讲课的，今日可能是有些乏了便坐在书桌前，下面一片安静，鲁大为正在眯着眼在偷偷打盹。
突然一个小纸团滚到莫林桌子上，由于大家都在认真听课，谁都没有注意到。
莫林用手捏着纸团，看了看里面似乎还写有字迹，他第一感觉是小雨或是小萍两个和自己要好的朋友干的，便朝他们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端倪，看这情况并不像是他们。
当莫林无意间扭头向自己左边看去时，一个美丽的面孔冲着他展颜一笑，格外的清纯，一时间莫林竟看的有些痴了。
“你还好吗？今天下午我在青石坡等你。”纸条上写着这样一行娟秀的小字。
莫林有些疑惑便又朝罗莎看去，却看见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对着自己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午后，莫林坐在自己屋里正思考着罗莎写给自己的纸条。
她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情吗？
或是她知道了我的烦心事？
对了，她和小萍要好应该是小萍告诉她了吧，莫林又想到“你还好吗？”那句关切的话语，心里不由得感到了丝丝温暖，起身便朝外边走去。
青石坡位于普尼族西北角，那里有座山，整座大山都是由青石构成故名为大青山。其实这里是个采石场，平时族里哪家要建房修院或是做些其他的建筑工事都会来这里采石，，长年累月下来这座大青山硬是被族人采出了一个巨大的斜坡出来，后来族人们就叫这个地方为青石坡。
平时很少有人会来这里，静谧的很。
莫林一口气赶到这里，抬眼望去随处可见地上散乱地堆积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远处山坡边一位身材纤细，身着粉色衣衫的少女正拿着一石块在山坡上画着什么。
莫林有些好奇便想走近了些看，可能是踩到石块上发出了声音，女孩的手忽的停了下来，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噙着微笑的俏脸，正是约莫林前来的罗莎。
“你来啦！”看见莫林如约而至罗莎轻轻走到他的身前亲切地打招呼。
莫林有些腼腆的轻声道：“嗯，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家里这里近啊！”罗莎轻笑着道。
虽然两人在学堂里座位离得很近，但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单独说这么多话呢，两人不由得感觉亲近了不少。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罗莎先开口，“你家的事情我听小萍说了。”罗莎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莫林，轻轻的说道。
“其实，你家的情况和我家的很像。”罗莎接着说道。
莫林甚是好奇，便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女。
罗莎被看的俏脸微红，低着头向莫林娓娓讲述自己家里的情况，原来，罗莎原本也有个温馨的家庭，父亲很能干母亲贤惠慈爱，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美满，可是就在罗莎十岁那年，父亲还曾答应要给自己捉一只美丽的云雀回来养的，可是那一次进山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说着这里，罗莎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看来提起这段往事对她来说也是很痛苦很不容易的吧。
莫林也不由得回忆起了那晚父亲冰冷地躺在母亲怀里的画面。
原来两个人都有着如此像似的命运，彼此心里都有一段不堪回忆的痛苦经历，不知不觉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隔阂，倒像是一对认识多年的朋友。
“父亲不在了，没有多久我们家的日子就陷入困境，尽管母亲没日没夜的忙活着可生活还是很苦，后来有人托人来我家婉转地和我母亲提起让她带着我改嫁，却被母亲断然拒绝，我当时的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同意，觉得那是背叛了父亲，是要将母亲从我身边夺走，我庆幸母亲没有同意，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罗莎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如珍珠般一颗颗从她眼里滴落，让莫林看的一阵心酸，却不知如何安慰。
片刻后，罗莎似乎好了些便继续说道：“后来的一年多里，家里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看见我由于吃不上好点的食物而面黄肌瘦的样子，母亲天天愁得睡不着，尽管她也消瘦很多，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向母亲提亲，那一次母亲没有当场拒绝...”
晚上母亲抱着我哭了一夜，她告诉我说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很久了，但是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把他忘记过，若不是为了将我抚养长大，她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再后来，我便随着母亲一起来到了你们普尼族，看见我一天天长起来母亲也开心了许多。我看见母亲再也不用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整个家庭，我心里抵触的情绪也渐渐消失，其实我知道，母亲心里比谁都苦！
“你常来这个地方？”莫林没由得问了这样一句。
罗莎扭头看了看山壁像是在追忆着往事，轻轻地道：“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拿着石头在岩壁上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写字就随便写字，想发火就冲着岩壁大吼几声，想砸几下就拾起碎石冲岩壁狠狠砸几下，将心理所有的烦闷都宣泄在岩壁上，感觉就会好很多。”
然后她扭头看着莫林，道：“你不想试试吗？”
罗莎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一把塞到莫林手里，她自己也拿着一块拉着莫林走到岩壁边。
莫林向着前面巨大的岩石墙壁看去，发现确实有许多人为的画痕，有的画痕还比较清晰像刚画不久的样子，可以分辨出画的是什么，有的则已经很模糊看不清楚了。山壁上画着很多图案，花鸟鱼虫什么都有，有一处画着一个小女孩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旁边依稀还有些字迹，不过已经看不清楚具体写的是什么了。
罗莎正认真的旁若无人地画着什么，莫林忍不住也想试一试，便又往前走了两步，将手抬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都停了下来，站在一起彼此欣赏对方的画作，罗莎画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一脸欢笑正一前一后奔跑着追逐着天上的太阳，看到莫林正认真地欣赏自己的画，罗莎的小脸突然被一抹嫣红笼罩起来。
当罗莎看到莫林的画时，却是忍不住掩嘴偷笑，莫林也感到有些难为情，画的实在是太丑了，墙上画的那个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个男孩，正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旁边还写了几个俊朗飘逸的大字“快点长大！”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谢谢你！罗莎。”莫林诚恳地道。
“你感觉好点了吗？”罗莎报以微笑。
“嗯!感觉是好点了呢。”莫林郑重的点头道。
※※※
晚间，母亲收拾好以后便上床躺下了，灯还没有息。
莫林知道母亲还没有睡着，便走进母亲的屋里，跪在床边双手握住母亲放在外侧的那只手将它放在自己侧着头的脸颊下。
“你怎么来了，怎么还不睡觉啊？”母亲有些吃惊地侧过身子问道。
莫林没有回到母亲的问话，“娘，我想好了，只要您愿意莫林也愿意。”
香云一脸疑惑的坐了起来，道：“你这孩子，没头没脑地说的是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莫林看得出母亲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补充道：“我说的是翠茹婶子和你提的那件事情。”
香云静静地看着莫林，片刻后道：“你知道了？是小萍告诉你的吗？”
“只要是娘喜欢的事情莫林也就喜欢。”莫林诚恳的道。
香云一阵感动将莫林搂进自己怀里，轻轻地道：“本来这件事情娘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你既然知道了，那娘就告诉你：你不要多想，今天下午我去你翠茹婶家了，我跟她说了不会考虑改不改嫁的事情，让她就这样回托她说媒的人，其实那天娘就已经把意思和她说明白了，但你翠茹婶也是受别人委托，一番好意，就劝我再想一想，都是邻居我也不好当场把话说绝，所以今天才回她的话，娘一个人可以养活你的！”
“娘...”莫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复杂异常有欢喜还有心疼...眼睛却已经关不住眼泪了，任由它滴在母亲的白皙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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