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侥幸生存

一天，他睁开眼睛，身边一路上靠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推了推，那男人毫无气息，骨瘦如柴，直接倒了下去。

        和他隔了一个人的青年看见了，眼中露出饥饿的光芒，扑上去，就在那尸体上直接啃咬了起来。

        船舱里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泛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那个人大口咀嚼的声音是那么响亮。最终有人动了。他们缓慢地靠了过去，摸到了尸体以后，捧起一块也跟着咀嚼起来。而且吃了几口以后，几乎像是理性全无一般，疯狂地抢了起来。

        情况已经无法阻止了。苏秦年龄尚小，在他犹豫的当儿，已经被更多蜂拥而来的人挤到了后面去。苏秦带着一点困惑，冷眼看着这群宛如野兽一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人，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同类。

        “哎哎，你们在干什么！”骚动招来了水手，他打开了门大声呵斥着。待看清昏暗的船舱中发生了什么以后，他立刻面带厌恶地冲出去呕吐了。

        过了好一会，才有几个水手过来，强行推开了众人，用皮鞭让他们安静了下来。然后抬着那具已经不成样子的残骸逃似的跑了出去。

        众人的眼神带着饥饿和未被满足欲望的光。从此以后学到了教训。每次有人倒下，大家自觉的一块块分开传递相食，没人再争抢。等水手发现的时候，多数尸体已经成了人们的排泄物。水手们也懒得管了。而且更加合理地不给他们任何粮食，只是偶尔给他们一点点的水，只够他们用布浸湿了，在嘴唇上轮流擦一擦。

        等到了岸上，他们被从闷罐一般的船舱里放出来的时候，苏秦早已蓬头垢面，皮肤泛着惨白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不堪入目，由于他个子矮小，不被人稀罕，被人挑来拣去，最终剩到了城里奴隶贩子的手里，等待被拍卖。

        苏秦被套上了一身粗麻布料的袍子——也仅仅能遮挡身体罢了。他被扣上锁链，拉拉扯扯地来到了台子上。

        奴隶贩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把苏秦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然而这里的人都是需要奴隶去种种植园，或者采矿等其他体力活的。这样的孩子他们压根看不上。于是奴隶贩子喊了许久，都没有人来问津。

        奴隶贩子唾了一口唾沫，刚想把苏秦拉下去换个别的奴隶继续吹，就听见人群里有个少女的声音在喊：“五十个铜币！”

        奴隶贩子心里一喜，这样的孩子要的人可不多。不过为了抬价，他还是假装为难地说：“这位小姐，这价钱太少了。”

        那位穿着满身上好的绸缎长裙、红色长发被黄金宝石挽起来的贵族少女还没有说什么，她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就喊了起来：“你想骗我妹妹，门都没有！这样的顶多值二三十，给你五十个铜币已经很是高昂了！”

        “啊，是您啊。”奴隶贩子立刻变了一副面孔，陪着笑卑躬屈膝的说：“只是习惯，习惯而已。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收您五十个铜币。”说完生怕那少女反悔，便将苏秦推到了她身边。接过少女递给他的五十个铜币，高高兴兴地去拍卖下一个奴隶了。

        “妹妹，你又乱花钱。”高大的男人一点不看好这个瘦弱的东方男孩，站在少女的身侧抱怨着。

        少女对苏秦笑了笑：“我叫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苏秦木木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也没有动。高大的男人见此皱了皱眉：“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哑巴或者傻子吧？怎么像个呆瓜一样戳在那里？”

        卡塔琳娜用带着洁白手套的手主动拉起苏秦的手，苏秦想起自己自从那一天以后就没有洗过手，迟疑地往后抽了抽手。卡塔琳娜笑了：“大哥你看，他不傻，他可能只是遭到了虐待，一时有点害怕我们而已。”

        “好吧好吧，随你。你高兴就好了。”卡塔琳娜的大哥摇着头，又打量了一下苏秦：“这也太脏了……就算你的狗都比他干净。先带回去给他收拾收拾吧。”

        苏秦跟着卡塔琳娜回了家。直到他的双脚踩到了波斯制造的长毛地毯上，似乎才回过了神。低头看着自己肮脏的双脚，苏秦瑟缩地站在了原地。

        “又怎么了？”卡塔琳娜的大哥注意到了苏秦的举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走了？”

        “我……太脏。”苏秦啜嗫地开了口：“这地毯会被我弄脏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卡塔琳娜的大哥挑了挑眉，随后一只手拎起苏秦：“就你这种小崽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进浴室了。”

        “……”被像狗崽一样的拎着，苏秦也没有太大反应。直到被了丢进浴缸，温热的水刺痛了身上的伤口，苏秦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觉、饥饿、恐惧才一齐涌了上来。

        “唉？怎么还哭了？”卡塔琳娜的大哥瞬间不淡定了：“我也没怎么你啊？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苏秦抽噎着，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只好指了指自己最大的一处已经溃烂发黑的伤口：“痛。”

        “我的天啊，你居然有这么多的伤。”卡塔琳娜的大哥仔细查看了苏秦的全身以后，惊呼起来：“这么大的孩子，身上有这么多伤口，你居然还活着！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苏秦抿了抿嘴，此刻他的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对男人说了声：“谢谢。”

        “谢我什么？是我妹妹要买你回来的。要是我自己独自一人去，才不会买你这种小东西。”卡塔琳娜的大哥嘴上说着，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地绕开苏秦的伤口，为他清洗身体。之后还为他剪了过长的头发。

        “好了，现在看看是不是好多了？”男人把苏秦推到镜子前，苏秦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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