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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谁为弈者?


无论是什么人,这样趁着周围无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定然心怀不轨。不管他有什么目的,等把他拿下就能问个清楚。

        全熠的佩剑铮然出鞘,他在前年的灵墟山仙剑大会上也是出尽了风头,他不信眼前这位手无寸铁之人能是自己的对手。

        手中佩剑剑气光华夺目,他眸光一凛,向那原地负手而立之人挺剑疾刺,去势锐不可当!

        忽然一道凌厉的灵风无端骤起,全熠只感觉眼前冷风飒飒,破败庙宇中零落的枯叶随着灵风迎面而来,他匆忙闪身回避,那道劲风从他的脸颊侧堪堪直削而过,被卷起的枯叶像是化为锋芒锐利的暗器,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木门之中,竟然把那道破朽的门震得倒下,跌落成碎片。

        全熠眼中愕然地回顾,这是灵阵?不,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那人依旧安然静立原地,玄色袖袍不染尘埃,似是宽恕般温和一笑:“说了不要动手,何必白费力气呢?”

        那些暗中护卫的灵墟山弟子呢?是觉得此地不会再有危险所以已经离去,还是被这人解决掉了?不可能,灵墟山派来护送父亲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怎么可能是那一众弟子的敌手!

        虽然这么想,但心中还是不禁有些发凉,对方的实力自己竟然摸不透,若要在此与他硬战,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呢……全熠警惕地盯着对方,唇边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邪修!”

        玄衣公子闻言,竟然倏地一笑,像是被他逗乐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接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之物,信手丢在了他的面前。

        一件物什叮当作响地滚落在他的身前,并没有术法的痕迹。全熠满心防备,不敢轻易上前察看,远远看到那是一个银质的面具。

        “可惜全公子还不认得这是何物,若令尊现在还清醒着,一定会对此物的来历深感兴趣。”玄衣公子温醇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任对方:“全公子难道不想知道,是何人害得你们青阳门如此吗?”

        全熠冷笑道:“恐怕是拜阁下所赐。”

        玄衣公子:“这真是天大的误会,看来全公子真是对九微谷深信不疑呢。”

        他想做什么?想要挑拨青阳门与九微谷之间的关系?全熠冷然望着他:“你平白无故地至此,到底想要说什么?”

        玄衣公子笑的没什么脾气:“全公子自然很难相信我,但青阳门之祸后,谁获利最多呢?聪明人想想便能明白。你若想要知道令尊收买邪道为己所用的真相,只需要找到一个人,而此人就被藏在九微谷中。你不是和孟氏两位公子情同兄弟么?此事对于全公子而言,应该不难。”

        他竟然对内情了解得如此之深,他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的?全熠沉吟须臾,警惕地问:“你要我替你把那人从九微谷中带出来?”

        没想到那人却摇头道:“不,不必。此人只是和你们的仇人有着密切关联,只要得到这个筹码,你的仇人之间便会自相残杀,甚至无需你来动手。”

        仇人……之间?他是在说害青阳门至此的人就在九微谷中,还不只是一股势力?全熠心中生寒:“九微谷不知为何得罪了阁下,让阁下千辛万苦地布下这个死局?”他心道,还要我来做你的棋子?你就这样有把握吗?

        玄衣公子依旧是温和含笑的模样,但这笑容在全熠眼中却像一个空洞可怖的面具。对方温言道:“何必总是把杀戮挂在嘴边呢?我只是想要你利用此人和林旻做个交易。所谓交易,当然是双方都能得利。不然全公子若是不肯,我又如何能够强求?”

        林旻?这个名字他曾经有所耳闻,正是孟谷主深深器重的林右使。他狐疑地问:“什么交易?”

        没想到对方道:“现在为公子说明还为时尚早,日后在下定当再往青阳山拜会。”

        全熠面色一沉,对方这话就像是把青阳山当做来去自如的无人之境一般,好嚣张的口气。

        门窗之外地上的枯枝有细微的响动,全熠注意力全在眼前神秘莫测的人身上,当然并未察觉。而玄衣公子已经察觉到隔墙有耳,却没有揭露他。他唇角微勾,这出戏越多的人出场就越是热闹呢。

        孟钊在窗外猛地捂住唇,望着眼前的数位颓然倒地、不知生死的同道,瞳孔震颤不已。林旻?这邪道为何会提到林兄?他们究竟想要对九微谷做什么?

        不行,此事一定要尽快告知兄长,让他早做筹备。孟钊如履薄冰般谨慎地步步后退,只以为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玄衣公子的衣袂如同融入在夜色中,垂眸低低哂笑。小师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我帮你一把,不然你还要被人继续欺瞒多久呢?

        ——

        九微谷。

        竹林前的屋檐下,孟钰正在阖眼浅寐。微风细细,竹叶簌簌晃动,浅淡的阳光投落在他苍白的面色上,让他的满面病气变得不易察觉了些。

        午后洗心苑极为静谧,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打破了静止一般的时空。侍卫见到来人,知道因为谷主对其的信任,若无意外从来无需通报,于是只拱手作揖,低声道一声“林右使”,就让他走进屋内。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高束的马尾倾泻如墨垂落在肩头,周身没有多余的饰物点缀,只有两柄细窄的短剑悬在腰间。他在走进内室前,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脖颈前,锁骨间悬着的细绳正安然掩藏在衣领之下。他于是轻吐出一口气,知道是自己太过在意了。

        他收敛去眉目间无意流露出的淡漠,眼眸中如阴翳散去,少见地露出温润的眸光,那是遍身深色也遮掩不住的神采光华。

        望见孟钰尚在午眠,他没有出声惊动,而是耐心地静立一旁等候。

        半晌之后,孟钰醒了过来,神色有些恍惚地静了片刻,嗓音温沉却不带什么起伏,唤道:“来人。”

        庄霖这才走上前去:“兄长。”

        孟钰有些意外地回眸,唇角微勾道:“阿霖,回来了。怎么不让人知会我一声?”

        “我也是才到不久。”庄霖见他想要起身,忙上前搀扶,“兄长不必劳烦他们了。”

        孟钰借着他的力起身,几乎完全把力气依靠在对方身上才能勉强走动,庄霖把他扶到了轮椅上,他已经唇色泛白地微微喘息。

        庄霖不由地蹙眉:“我离开前,兄长的病情明明已经缓解了许多。”

        孟钰摇摇头,低低一笑,说:“在屋里憋闷了许久,阿霖今日若无事,不如带我出去走走。”

        庄霖轻道:“好。”于是推着他步入庭院中,沿着林间小径缓缓向前,四处兰草芳香清幽,翠竹依依,幽禽时鸣,令人心神安宁。

        孟钰抬手遮了遮林间洒落的阳光,微眯了眼,仿佛不经意道:“我以为阿霖此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庄霖步伐一顿,随即想到,以九微谷遍布江湖的情报网络,他若是想要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和事,岂不是极为容易?但仍然下意识地想要遮掩,垂眸道:“怎么会?只是因为明光宫之事尚未水落石出……”

        孟钰含笑打断他道:“不谈这个,你在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阿霖再入世去有何感想呢?”

        庄霖微微垂眸道:“假冒灵墟山弟子的身份,确实更为容易取得他人的信任,多亏了兄长谋划周全。可惜江湖上邪修频繁作乱,幕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我还未能查清。”

        孟钰和缓一笑:“这些事引得天下人瞩目,必然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们不急于一时。说起来阿霖的师父与灵墟山渊源颇深,这也不能算是假冒。”

        “我当年入门太晚,并不清楚师父为何会决然离开灵墟山,但是想必有不能调和的矛盾。”庄霖顿了顿才道,“怎么不见二公子和姝莹?”

        “孟钊若有你一分懂事,我也不必为他挂怀,当然还是老样子四处闲游罢了。姝莹若知道她的霖哥哥念着她,想必会很高兴。”

        庄霖面露担忧道:“孟钊在外游历也就罢了。近日江湖上并不太平,邪修再起,眼看又要重蹈当年覆辙,姝莹独身在外不能不让人担心。”

        孟钰见他眉间深锁,安抚地一笑:“放心,他们都是闯够了祸就该回来的。”

        庄霖觉得他明明与往日一样,却似乎有什么不易察觉的变化。想是因为门派中的事务所累,于是不疑有他,道:“荀堂主近日可还安稳?”

        孟钰信手扯落一旁的蔷薇,哂笑说:“我们之间勉强没有撕破脸面罢了,他们嘴上再不说,心里也对父亲的决定怀有不满,只可惜孟钊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与我争夺这继任谷主之位。”

        庄霖蹙眉望着他用指尖碾碎了那花瓣,留在指尖的淡红汁液就像是血色一般,轻道:“二公子并非那样权势熏心的人。”

        孟钰抬眸,凝视着他缓缓一笑,似乎别有深意:“我的弟弟我自然最明白他的性情,只希望他能够多无忧无虑地过上几年,只要我还活着,就能为他再多担待些。”

        庄霖急忙打断道:“兄长!”

        孟钰用丝绢擦拭着指尖,他的指节略显枯瘦,手背上的青筋和骨骼都十分明显,这在庄霖眼中几乎是刺痛的。沉疴正在消磨他的血气和精力,这样病势反反复复,他还能再撑得住多久?

        孟钰把他的神情深深映在眼中,淡然道:“急什么?阿霖,同归无早晚,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放下才是。”

        不……还没有过去。眼前之人几乎很少与他谈及《残典》相关之事,但他的病情却在无声地提醒着他,怎能轻易放得下。

        当年,苍微山一夜劫火之后,若无孟老谷主与兄长相救,自己早已经无心求生,不知填了哪处的沟壑了。是兄长的照料和开解,让自己渐渐重新振作。此番恩情尚未来得及相报,却……

        如果没有自己与他相约一战仙门大会,没有与自己身世紧密纠缠的《残典》,他也不会在仙门大会之前误练邪道而灵气走岔、灵脉受损。

        他本应该正当意气风发的年华,怎么会变成这副孱弱的模样?是自己间接害得他如此,他宽和地将往事搁在过去,但自己有什么面目自我宽恕?

        庄霖双拳在袖中握紧,只轻声道:“兄长放心,再等我一段时间。”孟老谷主遍寻仙门典籍也未能找到医治兄长的方法,也许唯有破解真正的《残典》,才有一线希望治愈他。

        孟钰看着他泛白的面色,温声道:“我此番急召阿霖回来,是因为有一件事,只有阿霖才能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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