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二十九天
沈清怡早起在浴室里洗漱，十分钟前管家敲响了她的房门，提醒她时间六点半需要早起了。
昨晚熬夜到三点半写了两套数学卷，半夜又做噩梦惊醒，沈清怡睡眠有些不够，对于管家的隔门提醒不作声。
担忧时间来不及，管家找了备用钥匙开门。
一进门，管家就急促催沈清怡起床。
"大小姐，您该起床了。"
沈清怡捂着被子没吭声，管家站在床边俯身叹气，"大小姐，您可不能再睡了，要是没有按时完成计划，夫人可是要生气的。"
就这样，沈清怡多睡了两分钟，最后被迫起床离开温暖的被窝。
镜子里照着沈清怡的脸，白嫩的脸被清水扑湿，因为刚睡醒迷糊，她忘记调节水温，所以打在脸上的是冷水。
水冰凉，皮肤敏感脆弱的她经这么一下触碰就红了。
好在不无坏处，至少经过这冷水，沈清怡清醒了不少。
当她对着镜子在擦脸的时候，管家手中拿着一本本子念着沈清怡今日的周末安排。
"大小姐，您今天的计划是七点用早餐，七点半准时补习数学奥数，中间休息十分钟。补习到九点，九点半的时候，您需要把上周末钢琴老师布置的弹奏曲目拍视频发邮箱给老师检验，差不多到九点五十分，您有一场网上的学习，关于国际企业的战略与运营，指导老师是先生公司的高级顾问。"
管家有条不紊将沈清怡今日上午的安排说完，沈清怡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热毛巾。
透过镜子，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管家。
沈清怡问:"下午的安排呢？"
"下午……"管家翻页，对准今天的日期和时间认真回答道:"下午一点钟开始，油画老师会上门来教导您，课程时间计划是两个小时。油画结束后，您可以休息半个小时，大概三点半，您需要学习初级入门的法语，五点钟有……"
关于今日计划还没有讲完，沈清怡打断管家。
她转过身，眉头微皱道:"我记得我没有法语课，按照计划，不是应该有一场线上志愿灾区儿童分享知识活动？"
管家解释:"夫人昨天查了下您的计划表然后修改的，夫人说您关掌握英语华语德语日语是不够的，最好是多掌握一点其他国家需言。"
"那关于线上的志愿活动呢？"
"夫人给您取消了。"
"……"
那志愿活动是不在计划表之内的，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本来有时间多休息，但是她把这休息的时间留给了志愿指导。
沈清怡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妈咪发现。
她抿了下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记得我之前报名了一个加纳的非政府组织儿童之光志愿者活动，但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是不是也是妈咪拦截的？"
"这……"管家有些难以回答。
沈清怡注视着管家道:"你实话实说，我不会责怪。"
"是有这么一回事，其实不管是大小姐您前几年报名的志愿者活动，还是现在报名的，不是那些官方组织不回复，而是他们回复了信件到家，夫人让我趁您没发现之前给您拦截掉。"
沈清怡沉默住。
难怪这些年……她一封志愿申请回复都没有收到。以为是自己不够格，原来不是。
沈清怡沉默间，管家有些心虚合上书本。
"大小姐，您也知道您现在学业为主，夫人是怕您不专心，所以才……"
"我明白。"
沈清怡低垂眼眸，"妈咪是为我好。"
"大小姐您明白就行。"
管家假装看不见她的失落，对着她说:"大小姐您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好了就下楼吃早餐，一切我都给您备好了。吃过饭就得正式开始计划安排，今天五点之前，我得向夫人报备您的学习情况。"
学习的时间进行到了下午六点。
五点半结束了一场作文指导课程，沈清怡就按照计划乘坐私家车让司机载送到高尔夫球场。
离开前，管家仔细叮嘱她道:"大小姐，八点前您得回来，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在训练房会等您。"
此时沈清怡坐在车座椅，脸上有些困倦，她摇下车窗问:"那是今天最后一项计划安排了是吗？"
"是的，大小姐。"
睡眠不足导致她反应有些慢，沈清怡按下车窗的开关，等窗户关掉，她隔着窗户点了点头。
——
密密麻麻的计划安排让沈清怡都忘记了日期，一连过了几天，不知不觉已经十一月份。
教室里的日历被沈清怡翻开换了一页，不禁感慨着时间的流逝。
之前考试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
沈清怡手上抱着一大份试卷，还没有发下去就有人趴在讲台上询问她排名。
"班长！你是不是第一个看到的分数！年段前十有没有我？你透露一下好不好？"
沈清怡歉意摇头，"对不起呀，班主任没让我看分数表，就让我把同学们考试写的试卷都分还给你们而已。"
问的那个人有些不死心，"那、那你有没有听班主任表扬说什么哪个同学农民翻身当地主？从倒数第五考上了年段第五？！"
"没有诶。"她答。
话音刚落，被问的那个同学眼里瞬间没了光，搞得还有些表情沮丧。
见他这样，沈清怡于心不忍。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但确实没有这回事。
沈清怡安慰:"我没有听老师说有人从倒数第五考上了年段第五，但是我刚才去办公室的时候，我有看见老师特别高兴，好像是因为这一次考试大家都考得特别好。"
同学有被安慰到，双手合十，眼里发光，"保佑！保佑！求求老天爷，我这段时间真的特别努力了，爹地说我要是考上年纪前五名，送我一家公司让我管理玩。保佑保佑！"
沈清怡淡笑。
她没再说什么，将各组卷子分发给各组的小组长后，沈清怡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时间还未到，方野侧过身同沈清怡讲话。
"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沈清怡迟疑一下，"今天晚上？"
"嗯"方野点头微笑，他说:"看了一家评价不错的餐厅想跟你一起去尝尝。"
"好。"
陈梓萱请假后，班级里，也就方野跟她玩得最近。
沈清怡脱口而出的"好"字落音不到一分钟，她突然反悔。
"那个……今天晚上不太行。"
方野唇角收敛，"为什么？"
"你没看新闻？"沈清怡说:"昨天新闻报道，城郊外的工厂发现了一个断手断脚的流浪汉。妈咪也看了那个新闻，觉得最近不太安全，让我放学只能回家。"
当方野听见断手断脚的流浪汉时，他神色微变，不过好在情绪转变过快，沈清怡没察觉不对劲。
沈清怡自顾的说:"我看网上说，帝都有个连环杀手，做事不留痕迹，警方都毫无头绪。"
他今天想跟她吃饭，不知道为什么。
方野打包票，"有我在，我保证你不会出事的。"
沈清怡摇了摇头，"sorry呀，方野。妈咪说的话我一定要听的。"
方野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听你妈咪的话？"
最根本的原因沈清怡没说，她只是道:"因为我不想让妈咪生气。"
就算她有想出去玩的心，也没有行动的勇气。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沈母的命令下。
她是乖乖女。
好听点说是乖乖女，难听一点说，人就跟提线木偶一样。
可沈清怡没有办法。
十五岁那年，她的妈咪愤怒的指她爹地的脸提出离婚，理由是沈父出轨。
家中古董的骨瓷碗被摔碎了一地。
沈父那时被狐狸精迷昏，但也知道利弊，扯着嗓子说不同意离婚。
沈母不肯，放狠话说离婚后就替他们的女儿找个更有钱帅气的后爸进来。
是她沈清怡同她爹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保证自己好好读书，以后的人生规划都由她的妈咪决定。
从那时起，破烂不堪的家庭因为她当年的承诺维系到如今。
考试成绩由班主任亲自发的，瞩目的第一名仍旧是沈清怡。
常年霸占第一名，沈清怡早就习惯了。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年段倒数第一是方野。
没道理的。
沈清怡记得那个时候帮方野复习，他什么都会，怎么会倒数第一名呢？
上课时间，她偏过头看向方野，表情错愕。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方野笑了下。
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
放学后，两个人一同走出校园。
沈清怡没忍住问他怎么回事？
方野笑了下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考试成绩的事。"
沈清怡停住脚步，语气严肃对方野说道:"你明明成绩那么好，怎么会第一次考试是倒一呢？"
"啊这个呀……"
方野又笑了下，轻声解释道:"当初爹地要带我进陈家的时候，陈家人都不同意，是陈老爷子，也就是我爷爷点头，爹地才能顺利带进来。"
"爷爷说，他同意我进陈家是因为我是陈家的子孙，之前陈家对外承认只有陈梓既陈梓萱这两个兄妹，要不是被媒体拍到我才不会对外承认我是第三个孩子。他警告说，虽然我现在不同的身份，但不代表我跟陈梓既陈梓萱兄妹两个人平起平坐，如果要好好的在陈家活下去将来分到资产，那就让我别优秀，惹人嫌。"
沈清怡听完愣了好几秒，随后追问道:"你答应了？"
方野嗯了一声，"谁能跟钱过不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还是会留在a班，因为我是陈家少爷的原因，陈家又是清樱股东，他们不会让我走的。"
没等沈清怡开口说第二句话，方野提醒她身后的车子。
"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妈咪会担心。"
——
沈清怡上车不久。
有人给沈清怡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男人粗喘的声音和女人妩媚的叫声交缠在一起，声音顺着网线钻进了沈清怡的耳朵里。
沈清怡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备注，眉心紧蹙。
备注:爹地。
刚看清是谁打来的电话，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因为这几天帝都出现太多起死亡案件，沈母担忧她在外补习不安全，所以多交了一倍的补习费约在家里面。
按照计划，放学后她得回家里补习。
今天她有三节不同类型的补习课。
可因为这通电话，沈清怡临时做出了决定。
她握着手机对主驾驶的司机道:"先不回家里，去爹地的公司。"
司机握着方向盘有些犹豫说道:"可是大小姐，夫人交代我一放学就要接您回去……"
沈清怡知道对方的意思，也知道对方担忧被骂，她说:"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承担，你不用担心，现在就开车去爹地的公司。"
司机想了一会儿，最后应声:"好的大小姐。"
车子立马掉头一转进了车流里。
沈清怡鲜少来到公司，一到前台，沈清怡便提出要见总裁。
年轻的前台十分礼貌询问:"您好，请问一下您这边有预约吗？"
沈清怡说没有。
前台人员道歉解释:"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见总裁都是需要预约的。"
沈清怡把手搭在桌面上，轻声说:"我是沈总的女儿，麻烦您帮我通知一下秘书。"
前台人员犹豫了一下，"那……请您稍等一下。"
"谢谢。"
一分钟后。
前台服务人员放下有线电话对沈清怡道:"沈小姐，请您搭乘电梯到三十三层，可薇秘书在那里等您。"
默默记下电梯楼层，沈清怡道谢:"谢谢。"
"不客气，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电梯直达三十三层，不知道是不是乘坐的vip电梯，一路上畅通无阻。
电梯门一打开的时候，沈清怡就看见了电梯外站在一个女人。
棕色波浪卷，浓眉大眼，看样貌很年轻。
她平日里应该没有很少运动，穿着正规老气的秘书套装服也能凸显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双腿又直又细，套着黑丝袜。
沈清怡从电梯里出来就在暗自打量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对着沈清怡热情道:"清怡来了呀，你还记得我嘛？我叫可薇，是你爹地的秘书。你是来找你爹地的是不是？他去开会了，我们先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薇伸手想要去碰沈清怡，却不料被她一个退后躲开。
沈清怡抓着双肩背包，紧抿了一下唇道:"爹地的那通电话是不是你打的？"
"嗯？"可薇手摸着波浪卷，无辜眨了下眼睛，"清怡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不准叫我清怡！"
她打断女秘书的话，眉心紧皱:"我知道你跟爹地的事，我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玩那种污秽的把戏？"
女秘书微噘嘴，声音温柔:"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
沈清怡知道她明白的。
不过是这个女秘书在装不明白。
她来这里是警告的。
看女秘书这样，沈清怡眉头皱起，手捏紧肩带，但是因为天生声音温软，讲的威胁话毫无震慑力。
"不要再有下次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按了电梯，门一开就进去，又按了下里面的数字1，门刚关上一半就被女秘书挡住重新开了起来。
沈清怡抬起眼看向女秘书。
她对着沈清怡嘲笑:"不会放过我？呵。"
女秘书不装了，双手交叉于胸前，眼里微怒。
"我跟了你爹地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能以沈家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公众面前。"
"我今天还在听你爹地床上嫌弃，说你妈咪人老色衰，要不是因为有你，他肯定离婚了！"
沈清怡不想听这些，她掰开女秘书的手，将她向后推开就连忙按下电梯键。
门关上，密封的空间就剩下沈清怡一个人。
沈清怡手抓着衣服，沿着冰凉的电梯墙面滑到了地板上，有些喘不过气。
她没在公司待很久，总共待着的时间不过十分钟便急匆匆跑出门进了车座。
司机握着方向盘转身看向沈清怡，"大小姐，我们是要回家了是吗？"
沈清怡嘴唇微颤，在电梯里发生的事还没有从自己脑海里消失。
司机又问了一遍，沈清怡才回过神。
"回去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作答。
司机启动引擎的时候，沈清怡从白色背包里拿出一条浓缩咖啡液。
周边没有水泡，她直接撕开包装口仰头吞咽。
无糖的咖啡苦味还没有在舌尖蔓延开时，沈清怡又从包里拿出了第二条灌进嘴巴里。
闭上嘴巴的几秒时间内，咽喉里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
苦涩让她眼角挂着一颗泪，沈清怡感受到了，伸手抹掉那一滴泪，放下手的那一刻，她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偏头隔着窗户看向一闪而过的风景。
——
她回去的晚，回到家的时候以为会遭受到沈母的责罚。
进门之后发现豪奢的客厅空无一人。
沈清怡把书包交给管家，语气有些疲惫:"妈咪今天不在家吗？"
管家回复道:"夫人今天公司临时有事去处理了，大小姐。不过夫人说让您回家后就去房间，补习老师在房间等您呢。"
沈清怡没力气地点了下头，"嗯。"
见她状态好像不对劲，管家担忧道:"大小姐您今天很累吗？要是很累的话，要不别补习了？我帮您找个推脱了吧。"
今天有三个老师要来补习。
沈清怡怎么敢不补。
她说:"那些老师是拿钱办事的，妈咪肯定会问我的学习情况，你帮我找借口，到时候妈咪知道了肯定要责怪你。我得去读书，不然妈咪也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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