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淡薄的天光穿过甜粉色的窗帘在地面投下一抹浅光，头发乱入杂草的女孩一把推开白绒被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眼冲门口喊了一声。
“哥！”
外面没有动静。
“林殊南！”
推门发出的吱呀声响让女孩露出笑，待看到进来的人时漂亮的小脸瞬间垮下来，手捶打被子，气呼呼地：“大骗子！”
“你哥可没骗你，从早上七点等到现在，五个小时，明明是你睡懒觉不讲理。”
林殊舟嘟了嘟嘴，笑意重新爬上脸，拽着阿姨的衣服撒娇：“快帮我换衣服，直播要开始了。”
洗漱整理完毕下楼，林殊舟甜腻腻的呼唤在看到坐在沙发里人的脸色时堵在喉咙里。
身穿米色家居服的男人眉目俊朗，气质卓然，大长腿交叠而坐透出几分难得见到的慵懒，若不是此时他面无表情，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叩着大腿，漂亮的黑眸如深潭荡满阴鹜。
这是他生气后惯有的动作。
轮椅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使他抬起头，压下电脑屏幕，嘴角微扬，眼底稍纵即逝的寒凉让林殊舟不禁打了个颤。
她操控轮椅来到他面前，眨了眨眼，小声说：“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林殊南示意阿姨摆饭，对妹妹日夜颠倒的作息不满：“让你休学养病不是放羊，再不自觉我让人把你塞回学校去。”
林殊舟缩了下脖子，舌头抵了下腮帮子，嘟囔着说：“你就是生气了，手指刚才一直在敲，还把气撒在我身上。”
阿姨端来饭菜，听她孩子气的抱怨笑起来，林殊南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扬起下巴示意她：“先吃饭。”
林殊舟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开播还有二十分钟，她打开mgapp软件，搜索陆萌，很快显示出陆萌的账号，头像上顶着“正在直播”四个字。
“啊，她提前开播了。”
随即嗤笑一声：“她签的公司也太没用了，粉丝关注量才几千……”
林殊南闻言挑了挑眉，眼底流出一丝漠然。
林殊舟停下筷子，水润的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眼前这片温馨小天地。
“她品味还不错嘛。”
首先入眼帘的是敞亮雅致的大客厅，米色置物架上摆放着不少奢牌小物件，玲珑精巧，两边摆放着长势正好，青翠欲滴的绿萝茎叶转着圈儿垂下来，一副小清新的味道。唯一碍眼的是一个金属衣架霸道地冲进屏幕，小小的一抹雾霾蓝淡化了白色墙壁的冷厉。
拖拽纸箱摩擦地面的刺耳声让林殊舟不舒服地捏了下耳垂。
开播不久，没什么人进直播间，那边的两人说话略显随意，经纪人的吐槽最先入耳：“就一会儿功夫乱得连下脚地都没了。”
陆萌嘟囔了句什么没听清，经纪人继续说：“鉴定公司刚发来信息人已经出发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一会儿被骂别哭鼻子给我丢人。”
“不会。”
塑料包装袋刷刷的声响淹没了那声娇且柔的回答，也压过了两人本就不高的交谈声。
林殊舟调大音量，侧耳“听墙角”恨不得连人都趴进去，隐隐听到经纪人说公司要换人给他带，砸吧砸吧嘴不屑道：“陆萌这点事真算不上什么大事，雨过地皮，过阵子就没人记得了，公司连个机会都不给直接扔，抽卡大法玩的真溜。”
见自家古董大哥没什么情绪波动，林殊舟主动解释道：“现在很多娱乐公司都这么干，先画大饼“骗”一批新人签约，接下来跟开盲盒一样，哪个红捧来当台柱子，剩下的还能吃解约费养膘，吃相很难看。要是我肯定吓死，她还挺厉害能沉得住气。”
她顿了顿：“要不是哥懒得和她计较，她的下场比现在还遭，我哥太善良了。”
林殊南哼笑：“不是有你吗？”
林殊舟鼓了鼓腮帮子，突然拉长声调，手指托着下巴不住点头：“别的不说，陆萌这张脸真漂亮，很有高级感，好像叫什么骨相美人。哥，你最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现在盯上人了？怪不得一声不吭，换成别的女人早给你丢出去了。”
林殊南神色自如地吃饭，这阵子公司新上的项目正式启动要不是担心家里阿姨压不住这个妹妹，他吃住干脆在公司解决，听她越说越离谱，皱眉训斥：“胡说什么？”
林殊舟本来咧嘴笑得像偷油的老鼠，冷不丁地被训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林殊南拿起公筷夹了筷子肉放到碗里，悠悠说道：“你哥不至于没品到给人雪上加霜。”
林殊舟立马攥住男人的衣袖来回摇晃：“有八卦，快告诉我。”
林殊舟知道她哥当然不会动手，收拾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掉价，但她哥身边多的是擅长揣摩心思的人，非常愿意代劳只为在她哥面前露个脸。
林殊舟一直不懂为什么大哥对娱乐圈抱有敌视心里，这几年各大公司纷纷投资娱乐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奇怪的是向来商业眼光敏锐的哥哥对此不闻不问，有时候心情不好见她冲着漂亮艺人发花痴也会瞪她两眼，她只能乖乖的关上电脑看书。
此时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亏了啊。”
林殊南因那人声音里的坦然轻松而看了眼手机屏幕，正好看到纤细曼妙的身影从眼前经过，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在妹妹头上敲了下：“你但凡在学习上也这么追根究底，也算为咱家做贡献了。”
林殊舟不满地哼了声：“神明有指示——不许贪心！有你这么个厉害的哥哥就足够了，别想岔开话题，快说。”
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得意，十年前哥哥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设计出一款深受大众喜爱的高质量游戏赚到第一桶金，一直到现在这款游戏还霸占最受玩家喜爱游戏榜单top1。各大资本看中他的潜力纷纷投来橄榄枝商谈合作却被他婉言回绝，有人说“不懂事”的他是昙花一现，却不想几年后他成立了集房地产、能源、互联网、旅游酒店等多产业的林氏集团，能力不容小觑。
林殊南吃完饭擦过嘴角，一副与己无关的淡然：“娱乐圈不是有脸就行？脸都不管用，你说为什么？”
那天他无意中撞到了那一幕，就像当年的他被人狠狠地踩在泥地里。
林殊舟低下头，这就解释得通公司为什么选择踹掉她，得罪人被打压再为正常不过，有多少本该能更进一步的人成为尘埃被淹没在天地间，不止这个圈子，整个社会都习以为常。
时针指向下午一点。
先前不超过五个人的直播间瞬间涌入几千人，除了零零散散来看热闹的路人，剩下的是同仇敌忾的男神女神粉丝。不需要开场提示，嘲讽弹幕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高空落下，堆积在一起过分扎眼。
“垃圾，你还有脸直播，滚！！！”、“你的钱还上了吗？”、“是要直播卖二手货吗？恶心，脏东西没人要。”后面紧跟着一条：“不能吧？白富美诶，费力营造的人设不要了吗？虽然早崩了大笑”
“在微博我家宝以为就万事大吉了？我家宝可没说原谅你，道歉！”
“人品这么差混什么娱乐圈？带坏小孩子你陪？厚脸皮的司马玩意儿。”
“直播退圈吗？完结撒花。”
原先客厅里摆放杂乱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规整，展露在镜头前的场景透着淡淡的清新和雅静。
韩林拧着眉头看恶毒且不堪入目的弹幕一条条刷过，余光瞥到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的陆萌，身段妖娆玲珑，眉目娇俏动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整个人散发出高雅气息，他突然有点不忍心让她看到这些。
陆萌早就做好被“狂风暴雨”洗礼的准备，响起的门铃声拦住了她往镜头前的步伐，视线和韩林碰上，两人都以为是鉴定师到了。
陆萌转向玄关，笑容亲和得体的打开门，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个穿着黑貂皮大衣，一头爆炸卷发，涂了血似的大红唇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容貌相像同样富态傲慢的年轻男人。
“我还以为你躲起来不敢见人了，欠的房租该交了吧？”
妇人翻了个白眼，肩膀撞开陆萌走进客厅，在屋里环视一圈，径直到沙发上坐下来，尖锐刺耳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房子我不租了，付清房钱，这两天你搬出去。”
任谁都没想到在陆萌直播间上演的第一场戏是小明星被房东驱逐，这让本就不待见陆萌的人心里万分舒坦，还把房东比作“治恶的正义使者”，陆萌纯粹是自作自受。
房东夸张地叫了一声：“天啊，谁允许你私自改造房子的？我还得花钱请人拆，这部分钱拿你的押金来抵，这个月刚开头就不算了，四万块一分不能少。”看了眼陆萌意外的表情，说道：“别家都涨到六万五了，我也是看在你算是老租客的份上上个月才给你涨了房租，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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