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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山深夜语


  萧索夜风中,萧逸拿着手电,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踉踉跄跄地翻上了山顶。山顶是个原生态的小型公墓,碎石垒起的一溜矮墙圈住一些先人的墓碑,几株大树遮蔽坟头,便成了墓地。

  苍山的墓地同南城的墓地有着很大的不同,最大不同便是苍山的墓地无需守墓人,苍山人也没有经常扫墓的习惯,更不会特意修葺墓地。他们只在忌日或者像清明这样特别的节日才过来祭拜,祭拜的礼仪非常简单,粗粗伐去坟头的杂草,烧上几刀厚厚的纸钱,点上几支线香,敬上一碗酒,摆上一碗饭菜,放上一挂鞭炮,一番热闹之后,便是对逝者的缅怀,也是对先人在异世幸福生活的美好祝愿。苍山人尊崇的是,逝者为大,不予打扰即是对逝者最大的尊敬。

  所以,现在萧逸见到的便是这座被杂草疯狂侵占的墓地,墓碑年久失修,许多已显得残破不堪,有些甚至连碑文都消失不见,更有甚者已经大半截埋地,只略见碑顶一小段大理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出冰凉的光。一阵冷风吹过墓地——“呜呜呜”仿佛是谁在夜色中小心翼翼低语,又像是有人在轻声呜咽。

  “吧嗒”——脚下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枯枝断裂的声音,他用手电照了照,继续在墓地之中寻找。最后,他凭借当前无法磨灭的记忆,走到一块陈旧的墓碑前。与别的地方不同,这块墓碑碑文清晰,四周打扫地非常整洁,没有任何的杂乱,很明显,有人在常年照料着这处墓地。

  “爸,妈!儿子不孝,来看你们了。”萧逸直直地跪倒在墓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紧紧地环住碑身,就如当年抱住逝去的父母一样——痛苦、不安、挣扎,还有煎熬。他以为做好了面对父母的一起准备,但是没想到,情到浓时浅亦深。此时,只这紧紧的一抱,便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悲恸,那隐匿多年的泪水如溃堤之洪,在环住墓碑的那一刻,肆无忌惮地奔赴而出,深深地侵湿了干裂的墓碑,也击碎了他的忍耐、压抑和悲痛。他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无助而脆弱的孩子。

  而此时的墓地——

  夜黑无月,春寒不消,却话悲肠,唯落孤灯。

  山深鸟绝,风吹不尽,独忆旧事,难觅离人。

  沉睡在地下的先人,无论是绽放过光辉的,或是默默无闻的,如今都寥落成远去的故事埋葬在这里,篆刻在后人的记忆中。背负着岁月沧桑的萧逸就这么沉沦在自己的痛哭中,无助而又迷茫的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段痛失双亲的日子,那种无以复加的痛如黑暗的潮水,汹涌着,咆哮着,将他覆盖、淹没、吞噬,直至将他伤至体无完肤,令他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还手之力。

  随身的手电掉在一旁,闪了两下,熄灭在草丛中,再没了亮光。山顶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整个空旷的公墓,空余他荡气回肠的哭声。渐渐的,似乎有亡灵们绕着痛哭的人儿跳舞,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寂寞地歌唱,以此来欢迎这位陌生的来客。

  ……

  清晨,淡淡的阳光倾洒在整个山顶,也照在萧逸那冰冷的身体上,覆上一层暖意。他手扶在墓碑上,摇摇晃晃地向上托起自己虚脱的身体,神情恍惚、眼神呆滞地看着地抬起头,望着远方的日出,一动不动地站着,宛若一截木桩。后面悉悉索索传来声响,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竟未发觉。

  “萧逸?”一声不确定的呼喊,他麻木地回过头,居然看见了林若曦!而她,也看清了他。

  “萧逸!”她挽了篮子惊讶地走过来,她的笑是那么灿烂,似乎将寒冬都能融化,包括他心底的痛楚,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仿佛注视人间的精灵。风呼啸着擦过他的脸,他就那么站在路的尽头,杂草丛他的脚下蔓延,直到她的脚下。当她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勉强温暖的笑。

  “你怎么在这?”林若曦看着满脸憔悴的萧逸疑惑地问,突然发现他脸上的泪痕和已经红肿的双眼,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不好意思,我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我来看望爸爸妈妈。”他嘶哑着声音回答,这声音仿佛是从他喉咙里漏出来的,低沉而飘忽不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若曦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慌忙道歉。“我不知道你父母——”

  “呵呵,没事的。”他强颜欢笑,面部肌肉僵硬,提起力气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林若曦这才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来,“我来给萧传祺夫妇上香的,今天是他们的祭日。”她边说边把篮子里的香、纸钱,以及新鲜的菊花拿出来,放在萧逸的脚边。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诧异地瞪大了双眼,盯住萧逸,“难道——你是萧传祺的儿子?!”

  萧逸似乎也有些惊讶她的问题:“你完全忘记我了?”

  “呵呵,我十岁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她尴尬地笑笑,“生了一场大病。”他不解地看着她,她却没再过多解释。

  “我们的爸爸妈妈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呵呵,不记得未必是坏事。”虽然这么说,但他口气中明显带着浓浓的失落,她有些不解。

  “每年爸爸都会带上我和妈妈来扫墓,不过……爸爸在几年前走了。”说到这,她声音哽咽起来,表情即可变得悲伤,和刚刚那个挂满笑的女孩判若两人。萧逸觉得心底一阵莫名的疼痛,怜爱地望着她。不过她马上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扬起脸,让笑容在他的眼里一朵一朵绽放,散发让人迷醉的绚丽。

  他身子晃动了一下,打起精神听她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们遇见了山伯。山伯第一次看见母亲的时候表情非常惊讶,他问母亲是否记得吴秀兰,还带我们去他家。我不知道那次他们谈了什么,母亲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压根不提他们谈话的内容,之后我也一直没再看见过山伯。”

  她回头看了萧逸一眼,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讲下去,“直到城市庆典的时候,山伯来城给展览会送工艺品顺便拜访了母亲,后来母亲就经常带着我这里给萧伯父萧伯母,哦,也就是你爸妈来扫墓。山伯有空的时候就过来打扫打扫,清理多余的杂草。”她一边说一边低头抚弄手中的菊花,压根没注意到身旁摇摇欲坠的萧逸。“黄+菊开时伤聚散,希望这一束黄花能带去我们对他们的思念。”

  突然“嘣”的一声,林若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头栽在了地上,不醒人事。她吓得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菊花,用尽力气想拉起他,奈何她身单力薄,实在不足以撑起他壮硕的身躯。

  黄色的菊花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地,慢慢地飞散下来,几片花瓣在寒风中掉落,静静地停在灰色的墓碑前,碑上写了几个大字:萧传祺夫妇之墓不孝子逸立。

  “萧逸,萧逸!你怎么啦?你醒醒!你醒醒!”她使劲拍打他的脸,企图唤醒他,可他像瞬间失去了生气,没有任何反应。她一下慌了神,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气了?”但又马上镇定下来,“对人工呼吸!”

  就在她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某个人狡黠地眯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总算有气了。”确定他还活着之后,她这才摸索口袋中的手机,准备给山伯打电话。

  “该死!手机怎么没带!”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她瞅了瞅昏迷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在他身上找了一遍,最后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手机。她按了按侧面的按钮,屏幕并没亮,她以为自己按错了,又按了按其他的按钮,屏幕依旧黑着,“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尝试着又按了一遍,还是一片黑,竟然没电了!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了,“看来只有下山了。”

  林若曦轻轻地放倒萧逸,找了一些干草垫在他的头背之下,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做完这一切,她才慎重地对他说,“萧逸,你在这躺着,我这就去找山伯。”说完飞速朝下山奔去。

  下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比较平坦,但路程较远。为了赶时间,林若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条较陡的小路。由于惯性的原因,她几乎是一路向下俯冲,路旁丛生的杂草割破了她的手,乱舞的枝丫挂乱了她的头发,她丝毫没有在意,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山伯,将萧逸救下去。

  当她跑回村子的时候,山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蓬头垢面、两手是伤,仿佛刚从野人国逃回来一样。她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只简单地对他说了一下情况,就和山伯去村里找人帮忙。由于今天是集市,村里的车都开出去卖菜了,山伯只得叫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匆匆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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