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尴尬吗
“你昨晚在哪儿？”
“嗯？”许昇昇一头雾水，“什么在哪儿？不是和你们一起上山看日出了吗？”
“在这之前呢？”他冷声问，“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在小贝家。”虽然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是吗？”他一脸不相信，视线在她宽大的t恤上扫过，“你和张小贝身材差不多吧？”
“我和小贝……”她意识到不对劲，及时突然住话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还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许昇昇暗暗握紧的拳头和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紧张神色，终于让秦旭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
知道她误会自己后，他清了清嗓子，躲开她的视线，神色不自然地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知道，算了，对不起，当我什么都没问吧。”
她有没有男朋友，昨晚在哪儿睡的，他有什么立场问？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不到三天，在她心里，连朋友恐怕都算不上吧。
这么一想，秦旭便觉得自己刚才的脾气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自嘲地撇撇嘴，转身坐回到电脑前继续看资料。
只是眼睛盯着屏幕，却没法看进去一个字。
许昇昇沉默半饷后，也没继续追问，回了自己房间。
秦旭是真累了，就算在行军床上也睡得很沉，直到客厅的门被一阵大风吹开，“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才被吵醒。
睁开眼睛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拉开睡袋起身，冷不丁被门口吹进来的冷风吹得一激灵。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子砸地声和帅帅的叫声。
他正要起身去查看情况，许昇昇从卧室里出来，看了他一眼后率先走到门口。
雨下得很大，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她身上就被打湿了。
看着廊檐下瑟瑟发抖的帅帅，她回头对他说：“我得把帅帅带进来，外面下雨了。”
秦旭点点头。
许昇昇给帅帅吹干时，秦旭把被风吹坏的门简单处理了一下。
帅帅被雨淋得湿透了，一进屋就委屈巴巴地往许昇昇怀里蹭。
“别动，趴好，不许蹭！”许昇昇上半身往后仰，手臂挡开帅帅的贴贴，并不止一次地警告它。
帅帅应该是刚才在外头被暴风雨吓坏了，变得特别黏她，恨不得四肢爪子都搭她身上。
帅帅不是纯种二哈，血统里有大型犬基因，比一般二哈体型更大，四肢健硕有力，能跟着大白一口气跑上半山腰，后肢站起来能有许昇昇大半个人高的，它一使劲儿就把她直接扑到了地上。
“够了啊！”许昇昇无奈地躺倒在地板上，伸手用力撸了下狗脑袋，“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把你拴外面了，好了好了……好痒……哈哈哈……”
和帅帅倒在地上玩闹了一阵，许昇昇才从地板上爬起来，一回头，却发现秦旭双手抱胸斜靠在门边，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许昇昇：“……”
“这串种……帅帅，看着很黏你，从小养到大的吗？”秦旭走到许昇昇身后，在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后停下。
“帅帅跟着我的时候已经成年了，”许昇昇说，“我刚来东阳时，这家伙就在村子里到处转悠，追鸡撵鸭遭人嫌，浑身脏兮兮的。我当初以为它是流浪狗，后来才知道是救援队的救援犬，但骆叔他们平时太忙，顾不上帅帅，它就整天在村子里晃荡。”
许昇昇低头，和蹭过来的大狗头亲密地顶了顶脑袋后才继续说：“后来它就跟着我了，这一年多，我和帅帅一起上山救援出任务，农忙时在村里帮忙，几乎形影不离。晚上睡觉我要是关着卧室门，它能扒一晚上门。”
许昇昇没有宠物情节，她当时刚来东阳一身疲惫，也根本没想过要养狗，但帅帅把她从大白鹅的魔爪下救出来，还在她独自从村民家回宿舍时默默地守护了一路。
秦旭意识到，她刚才把帅帅拴在门外，是顾忌着自己怕……狗。
许昇昇刀子嘴豆腐心，对狗这样，对人也一样，漂亮聪明，又难得不落于俗套地坚持着内心的纯质。
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要不然……
“许、帅、帅！看你干的好事！”许昇昇扯着自己t恤下摆，指着上面被狗爪子挠破的洞。
衣服料子薄，被撕扯出一个挺大的口子。
“你说，让我怎么跟小贝交代？你要拿什么赔？拿你这身狗皮子吗？”
已经快走到行军床的秦旭脚步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脖子看向她，“你身上这件衣服是……”
“昨晚住小贝家，我没拿换洗衣服，她把他哥新衣服借给我穿。”许昇昇直面秦旭，眼神清澈，一字一句道。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劲儿追着问自己昨晚上住哪里。
果然在听完自己这句话后，从刚才开始就拢在他眼底的郁结，瞬间消散。
许昇昇转回头，弯了下眉眼。
“我赔吧，”秦旭心情很好地说，“张小贝她哥平时穿什么牌子衣服？”
“你赔？”许昇昇嘴角边的酒窝深了深，挑眉反问道，“帅帅扯坏的，为什么要你赔？”
“因为，”秦旭看了眼趴在许昇昇怀里撒娇的帅帅，语气不自然道，“我让帅帅受委屈了……”
帅帅：“嗷呜~嗷呜~”
把帅帅吹干，拔吹风机插座时许昇昇回头看见秦旭坐在行军床上，闭着眼睛不停地揉按眉心。
感受到许昇昇的视线，秦旭抬眸看向她，再扫了眼帅帅，哑着嗓子说：“你把他拴住就行。”
这种天气不可能放任帅帅在外面淋雨。
一进来他就发现客厅角落里有小毯子，毯子上是狗玩具，而那二哈一进门就盯着它的地盘流口水很久了……
秦旭站起身，将行军床往门口拖，尽量搬离帅帅的狗窝。
屋外风大雨大，寒气透过门缝往屋子里钻。
看他穿着单薄的衬衫西裤，许昇昇心中不忍，内心挣扎了几个来回，最后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你……还是睡里屋吧？”
秦旭走进卧室，看见里面情形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一脸毫无愧疚之心的许昇昇，后者像是全然没看到他质询的眼神，当着他的面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了上下铺的……上铺！
直到许昇昇铺好床，放好枕头，秦旭依然站在原地，目光微妙地看着她。
她到底心虚，不敢和他视线相撞，“我……”
秦旭面无表情地扫过上下铺，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口气凉凉道：“是，你没说错，你说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床，并没有说自己睡的是上下铺，你也没说没被子、没枕头，一切都是我误会了。”
“西屋是真的没法住人……”她尴尬地挠了挠额角，小声解释。
因为是宿舍，房间里摆放的原本就是上下铺，和大学宿舍里相似，包括西屋里也放着上下铺的床，但西屋确实常年没人住，一股子霉味。
他自嘲道：“所以住客厅，睡行军床，盖睡袋其实是为了我好。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让我充分体验了下在室内露营的快乐？”
“行行行……”许昇昇扑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向你道歉，或者你睡下铺，我睡上面，你看行吗？”
这人阴阳怪气起来还真让人受不了！
许昇昇这一笑，秦旭也绷不住了，摇头无奈笑出声，“许昇昇，你就这么怕我们睡一个房间？”
“也不是怕，”她想了想，挑了个折中的词，“就觉得……尴尬。”
“尴、尬？”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这两个字，“就因为尴尬，要不是外面下雨，你不得不让狗进屋，是不是我真得在行军床上睡一夜？”
“我看你不是睡得挺好吗……”
听见她的嘀咕，他心里一动，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睡得好，你偷看我睡觉啊？”
“我……”被他戳穿，她红了脸，“我是怕你晚上冷，想问你需不需要开取暖器。”
结果这人睡得那叫一个沉，她蹲在他身边很久，试着叫了他两声，他却完全没反应。
不过……这人睡着了不说风凉话，也不用他那双刻薄的眼睛看着人时，倒是挺能入眼。
大半夜，客厅里没开灯，就着卧室里透出的一点余光，她蹲在他床头，着迷似地看了很久。
最后得出结论，这人五官是真优秀，皮相骨相都惊艳，别说东阳这样的偏远小山村了，就是她自己，见过那么多国内外各种类型的大帅哥，秦旭这人也绝对能排进前列，这还是他没怎么细心打理的结果。
等她自己发现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看一个男人的脸有多么不对劲时，腿都已经蹲麻了……
果然美色误人。
“你也知道会冷啊？”他打开手机，特意点开天气app，“十度，还挺高？睡袋是羽绒款，在室外能抵御十度以下的气温，谢、谢、你、的、体、贴。”
秦旭就差把手机怼许昇昇脸上，后者自知有愧，抬手推开手机，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低头指着上铺的床，“这位哥哥，要不咱……先睡个觉？”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许昇昇将下铺让给了秦旭，自己甘愿爬上上铺去睡。
秦旭一躺上床，和柔软的被褥枕头相贴的那一刻，忍不住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刚躺上床两人还聊了几句，聊到最后，上铺人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
秦旭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反倒没了睡意。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人的五官对周遭的捕捉能力被放大，一些细微的声音和动静都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许昇昇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带动着下铺的床跟着颤了颤，不久之后，清浅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近得好像就在他耳边……
尴尬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
秦旭的视力在逐渐适应黑暗后，看着从上铺垂下的许昇昇的几缕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微张，轻柔缱绻地拂过带着凉意的发丝。
孤男寡女，令人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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