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婚
“在下红尘客栈老板娘赤红，应冥王之命，特意来接王后前去拜堂。”
清脆的女声传来，一个红衣女子跪在裴慈心脚边，单手按在胸膛，语气恭敬地道。
裴慈心没有多想，点了下头。
赤红站起身，继续用那只手扶她起来。
裴慈心盖着盖头，看不到她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一头乌发中串着一片火红的赤发，模样妖异。
跟她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男子，他也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手，和一片青发。不同的是，赤红有的是右眼右手，他有的是左眼左手。
裴慈心在赤红的搀扶下走下屋外台阶，厚重的黑绸盖头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安全感，步伐很小心，低头看着脚下，一只手紧紧抓着赤红。
男子跟在后面，他名为烟青，穿着与赤红款式一模一样的青衣。
赤红带裴慈心走在前面，将裴慈心死死抓着她胳膊的手抓过来在手里握着，笑道：“王后别紧张，放轻松。”
裴慈心才发觉她掌心都是汗。
赤红：“这是去成亲，又不是上刑场，你紧张什么？”
裴慈心抿了抿唇，她确实是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
是唐胥山吧。
赤红兀自笑了，“冥王对王后还真是用心呢，照理说，新娘入堂，派妖侍来请就是了，他还特地把我们叫来了。”
裴慈心有些疑惑，他们？
赤红：“我们是比翼鸟，冥王说，寓意好。”
裴慈心想起，她曾在《百妖谱》上看到过关于“比翼鸟”的记载。
说，比翼鸟是一种上古妖鸟，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雄性为青色，雌性为红色。
书上还说，任何一只比翼鸟离开伴侣都无法存活，天生就注定生死相依。
人间也流传，比翼鸟是一种象征祥瑞的神鸟，出现的时刻必是吉辰良日，乘坐比翼鸟可以增寿千年。
裴慈心想到可能还有一只雄鸟跟在后，下意识向后转头。
赤红笑了，“他在后面呢，不爱说话。”
烟青突然被提到，有点愣。
裴慈心转回来，诚恳道：“麻烦你们了。”
赤红：“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也是来沾沾喜气。希望我们红尘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兴隆！”
红尘客栈是冥界只招待妖侣的特殊客栈。
裴慈心并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能让更多人沾沾喜气也很好，抿唇浅笑。
赤红没再说话了。
闲聊了这几句，裴慈心已经没那么紧张了，他们经过前院，走过石板路，来到禺谷殿前。
裴慈心看着脚下，地面从黑晶石变成黑石板，又变成黑晶石。
禺谷殿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两位妖兵，身上也都挂上了喜幔。
他们一出现，殿内就有无数只好奇的眼睛瞧过来。
唐胥山身着婚服站在地台上，缓缓抬眸。
裴慈心的脚步蓦然顿了一下，感觉到一同射来的无数目光中，他的那一道。
赤红察觉到她的这一顿，在殿外停下，笑道：“别紧张，放松，冥王就在前面等着您呢。”
那道目光锐利，冰寒，裴慈心脑中回响起唐胥山那时对她说的话：
“我会在外人面前当你是我的妻子，但背过来，什么都给不了你。”
“那你可别后悔。”……
他字里行间没带多少情绪，但正因为没有情绪，才显得愈发冰冷残酷。
裴慈心觉得有些讽刺，她怎么会对他抱有期待呢？
她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赤红的手。
赤红带她跨过门槛，踏上殿内柔软的黑毯。
在场所有妖魔鬼怪都屏住了呼吸，凝神看着这个在赤红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唐胥山的妖女。
他们一早就听说唐胥山有个红颜薄命的心爱之人，自从那人死后，他就再未接触过女子，更别说成亲了。
而这么快唐胥山就有了新欢，还坚定地要娶她，他们都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慈心神经紧绷着，心脏砰砰地跳。
烟青接过门口妖侍递来的花篮，冥界长不出植物，这些花瓣都是用纸做的，有红白粉三种颜色。
他在她们后面撒着花，花瓣从裴慈心头顶飘落，铺满了来路，有一片落在她肩上。
唐胥山红瞳注视着她，不曾有一丝挪移。
裴慈心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那是一种特别的，刺人的平静。
他没有一瞬移动目光，但眼里却没有更多情绪。
她面前是厚重的黑绸，看不见任何事物，但她没再低头了，她看着看不到的前方，透过盖头，与那个目光相对。
空中花瓣飘落，赤红挽着她，在众妖魔探究好奇的目光中，他们的距离不断接近。
唐胥山似乎察觉到什么，睫毛颤了一下。
裴慈心的黑毯走了一大半了，他微不可察吸了口气，从台上走下来。
台下不知谁吹了个口哨，全场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喔”，口哨声不断。
裴慈心心跳更快，感觉到他的脚步在靠近。
她看不见，听觉触觉都被放大了数倍，精神也更加敏感。
在沸腾的起哄声中，裴慈心的手被赤红交在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炙热的，男人的手中。
裴慈心不合时宜地走了神，想到出逃那日，唐胥山在墙头压低身子向她伸出手，她尽全力向上够，在她跳起悬空的瞬间，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那么熟悉的感受，仿佛时空倒转，回到那时候。
赤红笑着退下，他的手微微收紧，将她的手包在手里，带她继续往前走。
花瓣不断从空中撒下，唐胥山贴心地为她拂去肩上的花瓣，目色温柔。
裴慈心垂下眼帘，她手上的汗还未消退，她觉得她此刻的紧张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的心砰砰跳着，手不敢用劲，任由他握着。
这是他们第二次牵手，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上一次情况紧迫她根本没机会去感受，这次，她对他的手最直观的感受，很暖，很大，掌心有薄薄的茧，有些硬，触感微糙。
男人的手。
他们的背影一点点走到台前，同款式的黑色婚服，恰到好处的身高差，站在一起无比般配，天作之合。
唐胥山小心地扶她上台，两侧起哄声渐渐平息，殿内又安静下来。
赤红回到自己座位，烟青放下花篮，走到地台一边，为这场婚仪陈词。
全场都在安静听着，裴慈心感觉他们相握的手更加潮湿了，不知道是她把汗弄在了他手上，还是他也出了汗。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微微侧头看他，下一瞬想起她盖着盖头，又低下头去。
她看不到，唐胥山面色沉静，并没有一丝波澜。
烟青结束开场白，宣布：“吉时已到，请新人行叩拜礼！”
唐胥山松开裴慈心的手，她汗湿的手掌接触空气，十分凉爽。
烟青：“一拜天地！”
裴慈心跪在地上，拜了一拜。
唐胥山和她同时跪下，却没有拜，淡淡看着她拜完直起身。
裴慈心察觉到身边人没动，看向他，以为他还是不愿娶她，连这仪式都不想与她完成。
然而唐胥山收回目光，说出的话让她震撼。
他道：“天地对我不仁，我不拜天地，只拜我妻子。”
裴慈心微微瞠目，心又狂跳起来。
台下又有部分妖魔在起哄，唐胥山在全场惊叹的目光中，跪着转过来，面对她，手伏在地上，俯下身去。
咚。
裴慈心看着他，瞳孔紧缩。
“妻子”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是如此深情。
然而与他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记忆中那句，“但背过来，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可别后悔。”……
裴慈心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她提醒自己，任务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烟青：“二拜高堂！”
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裴慈心只听到唐胥山在说：“我自幼被高堂抛弃，也不拜高堂，还是只拜我妻子。”
裴慈心吸了口气，世间女子最爱听甜言蜜语，曾经她嗤之以鼻，相信她的绝对理智。
却发现，只是因为她没听过而已。
烟青：“夫妻对拜！”
裴慈心回过神来，唐胥山这次没说什么，安静照做。
他比她先伏下去，额头磕在地上，背弯得很深。裴慈心从盖头下看见他的影子，也渐渐俯下身。
她浅浅一拜，唐胥山随后慢慢直起身。
烟青：“礼成！”
众妖魔鬼怪欢呼鼓掌，高喊冥王名号。
唐胥山先站起来，扶裴慈心起来。
他有力的指节抓住她两个手臂，她忍不住道了声：“装得蛮像。”
像真的爱她多深一样。
唐胥山唇角微微勾起，“夫人满意就好。”
烟青：“下面进行下一步——验真心。奉上窥心镜！”
这是一面可以照出人心中所爱的镜子，按冥界规矩，新人成亲都要接受这个考验，倘若照出来的不是对方，则婚仪无效。
裴慈心听说过冥界这个法器，没想到还有这一步，悄悄揪住了唐胥山的袖口。
她知道他心中所爱是相宜，绝对照不出她这具身体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她好奇相宜的样貌，但下一瞬还是觉得算了吧，有机会再照，她不能让这场婚仪功亏一篑。
唐胥山早就决定把这一步省了，根本就没准备窥心镜，被裴慈心揪了袖口，直接对着台下道：“这一步就省了，王后身体不适，让她早些回去休息才好。”
他温柔地看向裴慈心，烟青连连应声说好。
婚仪结束，裴慈心被送进唐胥山卧房。
这是他们今晚的洞房。
唐胥山作为新郎，还要在禺谷殿给各位来宾敬酒，她坐在他床上，等待着宴席结束，洞房花烛夜。
她馋唐胥山身子好久了，她想趁这个机会，能占多少便宜算多少。
她得不到他的心，还不能得到他的身体吗？
唐胥山被众妖魔簇拥着推进来的时候，她心砰砰跳。
他似乎喝了不少，脸红扑扑的，眼神已经没了焦距，手上还拿着一杯酒。
那些妖魔鬼怪嬉笑着，迅速关上门，蜂拥离开。
他们一走，唐胥山失去支撑，一只手撑在桌边，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身体已经很软，脑袋耷拉着，呼吸声绵长沉重。
裴慈心正襟危坐，知道醉酒的男人很危险，不敢随意动弹。
唐胥山缓了缓，抬起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感觉到他炙热灼人的目光，悄悄咽了口唾沫。
唐胥山似是有些难受，拧起了眉头，裴慈心听到他隐约嘟囔了一个字：“酒……”
他似乎想说酒怎么怎么，但没能说下去。
片刻，她听到一声响，唐胥山坐在地上，靠着桌腿。
他的呼吸声很乱，像在忍耐着什么。
他的酒杯倒在地上，酒水洒出来，他闭着眼，脑袋靠着桌腿，胡乱地扒开自己的衣襟，润了润唇瓣。
裴慈心听出他的动静不太对劲，唤了声唐胥山。
回应她的是一声用鼻子发出的：“嗯……”
裴慈心觉得不对，猛地掀开盖头，就看见唐胥山颓然坐在地上，胸膛半露着，剧烈起伏。
他看起来很怪，但她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过去架住他的胳膊，“起来，到床上睡！”
他的身体很烫，在她触碰到他之后，呼吸更乱了。
他用手推她，“别碰……”
他身上酒味很重，但裴慈心觉得他不仅仅是喝多了，他好像……
他的表情有些挣扎，有忍耐和克制的意味，手从自己肩膀游走到胸膛，又游走到脖子。
他喉结动了动，舔了下唇瓣。
裴慈心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被人……
宴会上，众妖魔簇拥着唐胥山想把他推出宫殿时，长夜专门端着两杯酒前来，递给他一杯，说敬你。
他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长夜认为，有了孩子，他们的婚姻就彻底稳定了。
药物见效很快，而且很猛，唐胥山不断地扯着自己的衣襟，喉结一直在动。
裴慈心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内心有所犹豫。
她垂涎这具身体，但趁人之危……
就趁人之危。
她很快下了决心，身体和心，她总要先得到一个。
她再次抓住他的胳膊，“唐胥山，起来，到床上去。”
唐胥山的身体似乎被她这一触激活，猛地将她扑倒在地，裴慈心睁大双眼，看到他朦胧又饱含情欲的眼神。
男人的气息包裹了她，她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香，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
他压着她，盯着她看了片刻，眉目间有所挣扎，又翻过身，倒在了地上。
他背对她，似在回避压抑着什么。
裴慈心可不打算如他所愿，现在是她在占他便宜，占未来的灭世修罗唐胥山的便宜，还是用别人的身体，她自己没有半点损失。
那个原时空里唐胥山成亲五百年没有一个子嗣的传言，就让她打破吧。
她将他的身体掰过来，脸捧过来，直言道：“唐胥山，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要。”
唐胥山紧紧闭上眼，别开头，不去看她。
她直接压在他身上。
他的身体坚硬滚烫，像发烧，像烙铁，在硌着她。
他还是睁开了眼，看着她，眼中欲望翻涌。
裴慈心指尖戳在他胸口，然后慢慢下滑，到他的腰封，指尖一挑。
他的腰封打开，她一点一点勾着他的上衣。
“唐胥山，我知道你情感上已经无欲无求，那你的身体呢，你的身体本身，没有欲望吗？”
~
本章关于比翼鸟的内容参考民间传说～
(https://www.uuubqg.cc/24198_24198499/4046337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