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面目
咖啡杯重新续满，周燕支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是我玩笑开过头了。”徐韫说，“抱歉。”
周燕支抬头看对面的人，徐韫大多数时候脸上都挂着笑，但徐韫却不是一个和颜悦色容易相处，或者说容易接近的人。
“没关系。”周燕支说，“加投的事……”
“我考虑一下，”徐韫摊手，表情很是无奈，“这么多钱，我就是再色令智昏也不可能立刻拿出来。”他说完似乎才意识到又轻浮了，于是又说了句“抱歉”。
周燕支笑笑，“没关系，听多了我也免疫了。”
徐韫挑起一边眉梢，“那我是不是不用再收敛了？”
周燕支哭笑不得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还没想到说点什么回敬徐韫，徐韫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人，徐韫有些纳闷，按理说马尚知道他跟周燕支在一起，不会这个时候打扰他，除非有急事。
“喂。”
“郑文哲来了，在一楼大厅。”
徐韫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目光肉眼可见沉了下去。马尚说完就挂，徐韫收起手机看看周燕支。
“有事你先忙。”周燕支边收拾刚才抽出来的文件边说，“改天我再找你。”
“‘改天’？”徐韫起身系上西装扣子，“这个词一听就是敷衍我。”
“哎，”周燕支笑着叹气，“我有事求人，怎么敢敷衍，要不明天？”他巴不得现在就签了加投协议，可是，徐韫一看就不是“色令智昏”的决策人。
徐韫做出一副“我想想明天有没有空”的表情。
上一秒还说他敷衍，下一秒就端起了架子，周燕支真是没见过演技这么诙谐的人。
“要不我明天再问一遍？”下楼时，见徐韫还没给出答案，周燕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正确格式是，‘要不我一会儿再问一遍’。”徐韫认真纠正某人不正确的网络词句用法。
这一次，周燕支实在没忍住，对着轿厢笑了好一会儿。
徐韫从对面的镜子里看着周燕支的脸，心里那点不舒服突然就舒服了。
出了咖啡馆，两人踩着来时落满枯叶的小路回了志远。
走进志远，周燕支停在去往停车场的岔口，转身面对，郑重地说：“谢谢徐总给我机会。”
“不用谢。”徐韫一手插兜，一手挠了挠太阳穴，毫无架子的问：“不再问一遍了？”
站在人家门口，周燕支一方面是拉不下脸跟他斗嘴，另一方面是心里找到了更好的方法，只说：“不问了，徐总日理万机，我不能总占着时间。那，我先走了。”
徐韫勾唇，抬手摆了摆，心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还玩起欲擒故纵来了。
周燕支转身朝停车场走。
“徐韫。”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徐韫身形一顿，看着周燕支背影的目光瞬间冷凝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郑文哲对他堆出极具“魅力”的微笑，风骚地挤了一下左眼，接着转头看向周燕支。
“这位是……”郑文哲看着周燕支的背影提高声音，试图把人留住。
周燕支确定往停车场方向的岔口只有他和徐韫，所以这句话是问他的。他停步，转头朝徐韫身后的看去。
男人彬彬有礼地说：“我们见过。”
周燕支脸上闪过疑惑。见过？哪里见过？
“天台花园。宋舟。”男人说。
周燕支几乎是同时想起了那晚的场景，昏暗的甬道里，贴在徐韫身后的男人，递名片时挑衅的行为，不友善的劝告，原来是他。那张名片他给了宋舟，但不妨碍他还记得那张名片上的名字。
“郑老板。”周燕支站在原地，并未过去握手，他对郑文哲没有丁点好感。
“是我，”郑文哲和气地笑笑，上前一步站到徐韫身旁，两人的臂膀几乎挨在了一起，“你男朋友的事，解决了吗？我听说……”
周燕支打断郑文哲的话。“是朋友。”
“哦？”郑文哲饶有兴味地看着周燕支，表情是有些做作的不相信，“这么快，是因为在酒吧……”
“这是我的私事。”周燕支不客气地说。
“哼。”徐韫不悦地冷哼一声，对周燕支说：“明天打给你。”
周燕支点头，徐韫这么说的言外之意是“你先走”。他没做停留，也没跟郑文哲打招呼，转身进了停车场。
“我只是好奇。”郑文哲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唐突了周燕支，又故作不在意地问：“你们很熟？让我猜猜……”
不等郑文哲说完，徐韫转身往公司走，从郑文哲出现到周燕支离开，他似乎只当郑文哲是空气，如果周燕支没因为郑文哲多逗留那一分多钟，他现在已经进办公室了。
郑文哲却完全不在乎徐韫的爱答不理，他已经习惯了徐韫的“臭脾气”，而且坚定的认为，只有面对他时徐韫才会如此任性，而他绝对可以包容徐韫的臭脾气。
“合作伙伴？”郑文哲跟在徐韫后面猜测周燕支的身份，“不对，你很久没管公司的事了，是新朋友？徐韫，你有新朋友了，而我现在才知道，有点伤心……”
“有完没完。”走进大厅，徐韫不耐烦地转头瞪他。“出去。”
郑文哲对徐韫的嫌弃仿佛看不见，抿唇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很久没见你了，我想……”
徐韫作势要发火，郑文哲立刻转了话锋：“我想跟你聊聊，徐韫，我们难道连朋友都不能做？”
徐韫盯着郑文哲，心里的火已经烧到了眼底。
就在这时，一群人从门外进来。是乙方公司来志远开竞标会。业务部经理出来接人，见到徐韫，先过来打了声招呼。
徐韫压下火朝经理点头，等到人群进了电梯，他才对郑文哲说：“我对事不对人，你做了什么不用我强调，或许在你看来无伤大雅，但对我来说，那是不能破的底线。”
“为了那个可笑的底线，你连我们的感情都不要了？”郑文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有两个月就四年了……”
“感情？”徐韫发出一声讥笑，“郑文哲这东西你有吗？还有，四年是你的四年，不是我的。况且，我觉得你并不需要我告诉你，你这四年几乎三天两头约炮，床伴更是没断过。对吗？”
“徐韫……”
“别叫我，膈应。”徐韫毫不留情地说，“还有，别在外面到处宣传你的感情了，这东西虽然不稀有，但你真没有。而且，我可以确定，你和我也没有过。再扯一次，我保证你后悔认识我。”
第二天徐韫没联系周燕支。
郑文哲的出现，每次都能把他打回知道“郑文哲真面目”那天。
那个装满真相的ipad，是卫叔递给他的——几十个郑文哲陪不同床伴出去旅游过生日、过情人节、过七夕、过圣诞节的视频，另外还有几千张他约炮的照片。最后一个长达一小时的录像是郑文哲跟妻子的婚礼录像。
说实话，看到那些视频和照片的瞬间，他感觉有一千人同时朝他伸出手、伸出脚，或踹或打在他身上、脸上。
他愤怒难堪的本身不是郑文哲撒谎，而是先他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卫叔。
“如果我没猜错，你很讨厌我们这种人。所以，说说吧，为什么是他？”卫叔把ipad收回去，删除文件，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五十余岁的男人，身姿依旧挺拔，眼睛明亮清澈，那双明眸里射|出来的目光有看透人心的可怕能力。
那双眼分明嘲笑他——你明明那么讨厌我们这种人，却还是找了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徐韫。你羡慕我们？你再嫉妒吗？你想像我们一样，一面享受感情带来的快|感，一面拿骗来的关系遮挡住世人犀利的目光……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是他？！”
“你很讨厌我们这种人。”
“对，就是你们这种人！”
“我讨厌你们这种人——”
徐韫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炽白，喉咙里还回荡着梦里嘶吼的话。他胡乱抓过桌上的杯子，一口气灌下整杯水，水溢出嘴角，他不停地吞咽，试图将那句话和着水咽回去。
“徐总？”敲门声再次响起。
长长吁出一口气，徐韫从鸟窝里起身，攥拳敲了敲要裂开的额头。
“进来。”
元晴开门进来，立在门口说：“卫小姐来了，在楼下。”
“马上下去。”
他转身进了更衣室，脱掉汗湿的衣服，急急忙忙冲了个澡才下楼去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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