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法信任
站在这里，阿涅斯感觉自己从未有一刻这么清醒过。
明明是自己刚认识的好友离开，不长的缅怀时间里，脑子里想得却全是自己。
因为她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反观自己不长的人生，在遇到爱丽丝之前似乎都只是某个悲剧序幕，就算什么时候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死亡，甚至是风化都毫不起眼。
这样的自己，在他们头顶的光环照耀下的生活，即便是作为反抗心理也好，所建立的任何联系，都不会牢固。
古拉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给予了她从未在菲肯尼斯和爱丽丝身上得到过的平等地位。
他就像是一个谁都回想结交的朋友，特别是像自己这样肮脏的人。
像我这样，自身没有任何长处，只能依仗着保护者生活，心理阴暗又想追求光芒的人。
阿涅斯看着面前宏伟的建筑，手中的召唤书被她摔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尖锐一段的水晶死死抵在喉咙的位置。
她以为，自己能作为朋友，帮助到他……
可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甚至有可能现在的结局，也是由于她的自作主张，一手造成。
可能是刚从伊修加德回来，身上的凉意始终未曾消减，反而越来越严重，冷到整颗心都凑变得麻木……也让她更加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寒冷，与那些‘外乡人’永不退却的热情之间，所割裂出来的矛盾。
阿涅斯一直以来都想进一步的削减自己和他们四个人的差距，成为一个真正配得上这个队伍的人。
仿佛只有这样，找到目标努力，才会让只有一个人时的黑暗不显得那么难受。
第一次和菲肯尼斯来到摩杜纳的那段路程中，阿涅斯就看到了他对于队员流动，来来去去，一直在换人的漠视。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还不够熟悉，菲肯尼斯冷漠的态度给了阿涅斯难以磨灭的紧迫感。
害怕，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个。
害怕，自己会失去这才抓到手的幸福。
害怕，死亡。
害怕……自己只会成为累赘。
尖锐的水晶准确对准着颈动脉，因手上的颤抖，在皮肤上划出血痕，忍耐着这难受的感觉，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半分松懈。
她此时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小声地啜泣着。
张了张嘴，想至少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在她看来——
古拉哈的离开，归根结底是不是她所造成的，已经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终于想通了，不打算继续伪装自己和他们家家酒了。
一次又一次的所有现实都试图在鞭醒她，告诉她不适合这个世界。
告诉她——
外乡人终究是外乡人。
“伊修加德的天气真冷啊，冷到让我不得不开始面对这些。”
虽然和阿蒙不熟，但他离开库尔扎斯时留下的那句话却是如此切入人心。
阿涅斯原本是打算当作没听到，忘记……
阿蒙说，“你没和他们一起吗？”
——是的，没有一起。
阿涅斯这样想着。
——因为我什么都帮不上。
第一个赶来的是菲肯尼斯，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靠近至一段距离后停下来。
“阿涅斯！”
他是个不管认识多久，偶尔都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的男人，阿涅斯在面对他的时候仿佛是沉默了下来，迟迟没有反应。
优雅，美丽而又强大……
每次回想起来依旧会变得自卑。
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资格握住那双手。
菲肯尼斯说，“他……这件事就这么让你在意吗？”
菲肯尼斯并没有注意到阿涅斯的情绪，只是在看到她的动作后不禁皱眉，就连自己也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话语中的危险含义。
“你们之中……”阿涅斯突然轻声开口，“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无论是关心亦或者给予，在我看来都如同是施舍，衬托得我就好像是……宠物。”
阿涅斯开了这个口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无数句想说的话接连跳出来。
“你高兴的时候，我也能高兴，你不高兴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却没有说一句话反驳她。
“对你们来说仅仅只是捡了个没人要的宠物，这种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我没有一刻不想守护住现在的关系，尽管我无法得到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后，想进一步索取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这么一说出来，果然全是我的错。”
“因为我本就不是那种能满足的人，我丑陋、弱小、嫉妒、贪婪、懒惰、一事无成，只想着对你们要求更多，得到更多……”
“你们又有什么错呢？”
“毕竟我确实不配成为你们的同伴……”
“可是啊……菲……”阿涅斯眼眶的泪水不断溢出，声音中也带着哭腔，“就算是一次也好，我好想被信任，好想为你们做些什么，好想被夸奖……”
“我不想什么时候变成消失的一个，被你们忘记。”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堪，为什么你们又要这么好，我们之间让我难以估量的差距，让我无论何时都在害怕失去，失去你们，就如同是失去一切，我没有一丁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问我，他有这么让我在意吗？为什么你会不懂？让我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给了我，我一直在你们身上寻找却从未找到过的东西。”
“他会觉得我很厉害，什么都知道，可以作为搭档信赖。”
“可是……就因为他对我抱有这样的心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吧。”
“我想得到的，我不配得到。”
“你们无法信任我才是正确的……如果你们有一天也……我大概会疯掉……”
“我的养父母说得没错，我只会带来不幸，是没人愿意招惹的累赘……可是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评价，还把他们当成了肥料养花，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
“菲，让我离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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